第17章 豁然開朗
見自已話都說到這個地步了，那兩個犟種還是絲毫沒有悔改的樣子。
秦律山在心中暗暗嘆了口氣，又用手中的扇子狠狠敲了一下這兩人的頭。
“哈哈哈哈，也罷也罷，少年意氣，揮斥方遒，歷史早已註定，但未來卻掌握在你們這些年輕一代手中，該由你們去書寫了。好了，今日我也乏了，便講到這兒。”
他背過身來擺了擺手，示意二人可以走了。
拉戈探頭瞄了一眼。
秦夫子剛才還一副很是生氣的表情，現在又笑了，不知道他什麼意思，一時間有些反應不過來。
趙青琅欲言又止地望了他一眼，終究是沒有開口，便朝他拱了拱手，轉身離開了。
拉戈見狀，待反應過來後連忙也朝著夫子拱了拱手，跑出去追她了。
他心裡還想著：果然，剛才應當是夫子在與他們開玩笑呢，夫子向來和善智慧的人，怎會和他們這兩個弟子置氣呢。
出門後，趙青琅一個人揹著手，靠著牆邊一邊走一邊低著頭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誒！我叫拉戈，忘了問你，你叫什麼名字啊？”
像條熱情小狗一樣，拉戈一出來就迫不及待地追著她問道。
趙青琅依然低著頭，聲音略微低沉有些悶悶地回應道：“趙青琅。”
趙？她竟然說她姓趙！
赤沙王朝多年來從未准許外族人隨意進出，更何況她還姓趙，如果不出意外的話……
\"難道......你是長殿下?\" 拉戈滿臉驚愕，小心翼翼地試探性問道。
這一次，趙青琅甚至連一句話也懶得回答他了，只是輕輕地點了點頭，表示肯定。
得到這個答案之後，拉戈瞬間陷入了沉默，一時間不知所措。身為赤沙王朝的子民，按常理來講，此時此刻他理應跪地向長殿下叩頭行禮，但若按照先來後到的規矩算起來，畢竟是他先進夫子之門學藝，那他便可算作長殿下的師兄，輩分還要稍高一籌呢，這樣似乎又有些欠妥。
然而，無論如何，長殿下尊貴無比的身份就在那裡擺著呢。倘若自已毫無表示，長殿下是否會認為他不識大體、目無尊長呢?想到這裡，拉戈心中愈發糾結不安起來。
一時之間，拉戈不知該如何自處，只好費力地使勁薅自已的頭髮。
兩人就這樣走了一路，這一路上，她除了回過他的名字外，一個字都沒說過。
拉戈也弄不清楚她究竟想要去哪裡，只是機械般地跟在她的身後。漸漸地，他鬆開了原本緊緊糾纏在一起的手指，暗自思忖道：算了，還是自已想多了，殿下身份何等尊貴，根本都不屑於同自已生氣，這一路上更是連話都懶得跟自已說呢，自已還是識趣些，別再跟著她了。
“拉戈。”
她抬起頭來看了一下四周，自已剛才心裡想著事兒，就沒太注意，結果走著走著，自已都不知道走到了哪兒，便只好問問本地人了。
這邊，內心天人交戰的他正想離開呢，結果趙青琅就叫住他了，來不及想就連忙回道：“殿下叫我有什麼事嗎？”
她想了想說道：“娜婭跟著十一叔去搬木柴了，一時半會兒不會回來，我現在腦子裡有點亂，你知道哪裡有更安靜點的地方嗎？”
之前劈了那麼多柴堆在那兒確實不是辦法，所以十一叔又將柴火還了回去，還回南駟院，娜婭也被她支了過去，讓她跟著一起鍛鍊鍛鍊。
再加上她的確有些東西需要思考，所以暫時還不想回去。
拉戈聽她這麼說，立馬咧開嘴笑了笑，露出一口大白牙，“我知道！殿下你跟我來。”
————
草原，一處山坡上，兩個人席地而坐，看著遠處坡下的湖泊映照著藍天白雲，牛羊成群結隊地走，一路吃著牧草，身後跟著騎在馬背上的牧民。
“殿下快看！那是我家的牛羊，我娘在後面跟著呢！娘！”
他站起來朝著那邊揮了揮手。
離得太遠，可能沒太聽見，他又將手放在嘴邊，吹了個哨子。
籲——
拉雅高大的身材騎在馬背上，一身窄袖長靴，長長的辮子梳在腦後，特別颯爽。
她應該是聽見了拉戈的哨聲，也朝他揚了揚馬鞭作為回應。
趙青琅看著這一幕，嘴角也勾起了一絲笑容。
“怎麼只看見了你娘，你爹呢？”她問。
拉戈隨手從地上抓起一把草扔到坡下，眼神迷茫地說道：“不知道，我娘說她生下我後不久，我爹就突然消失了，沒有人知道他去了哪裡。我曾經多次詢問過我娘，但她始終沉默不語，只是告訴我，我爹非常厲害，是草原上最為勇猛的男人。在他們那一年的勇士大會上，我爹更是位列第十的勇士！”
說話間，他仰起頭，臉上洋溢著滿滿的自豪與驕傲，彷彿能夠看到父親當年的風采，“我以後一定要像我爹一樣，成為赤沙最強壯的勇士！”
“然後呢？”趙青琅抬起頭，目光直視著拉戈，輕聲問道。
拉戈微微一愣，有些疑惑地回應道：“啊？”
趙青琅繼續說道：“即便你爹是赤沙最勇猛的男人，那又怎樣呢？最終他不還是離開了你和你娘。你娘含辛茹苦、獨自一人將你撫養長大，並且把你養育得如此活潑健康。在我眼中，她才是那位名副其實的勇士，難道不是嗎？”
拉戈沒想過這個問題，他只知道她娘從小就告訴過他，讓他長大以後要做像父親那樣有擔當有勇氣的人，至於為什麼………
他笑了笑，高聲呼喊道：“我相信我爹！他一定有更重要的事需要去做，也相信他會在周圍默默看著我們保護我們的，我娘當然也在保護我們的家，他們都是勇士！所以我當然也要做一個勇士，為了保護我們的家，保護這群牛羊，保護這片土地！”
他的呼喊聲突然就擊中了趙青琅腦海中的一根弦。
一瞬間猶如醍醐灌頂般豁然開朗。
她聽完秦律山那番話後，直至從小院出來的一路上她都在想，雖然她依舊堅信自已沒有說錯，可一方面她又覺得哪裡不對勁。
直到剛才拉戈的一番話終於點醒了她。
她可以是為了保護本朝的疆土，可以是為了維護自已的子民，而與他朝展開博弈，甚至發動戰爭，但是作為一個君王，她唯獨不能僅僅因為一已私利，就將整個國家看作棋子。
就像拉戈說的一樣，他之所以想擁有強大的力量，想成為勇士，應該是想保護自已所珍惜的，而不是毀滅自已想毀滅的。
不然，她和古拉.曼之流有何區別？為了達到自已的目的，不惜和外朝勾結，總有一天會引火上身，燒到自已的。
趙青琅站起來，笑臉盈盈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你說得對。”
說完她就轉身離開，朝著來時路走去。
拉戈還待在原地一動不動，手放在他心口的位置上。
心中嘀咕道：自已是不是生病了？今天一整天，這個心總是跳得一會兒快一會兒慢的，一會兒上一會兒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