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剝心
“哥…”一聲童音響起。
高涵快步走到高妍的身前，他半跪在妹妹的床前，柔聲道：“妍妍醒了，妍妍餓了嗎？”
高妍揉揉雙眼，點頭道：“嗯～妍妍餓了。”
高涵抱起妹妹，徑直向著門外走去，“哥哥帶你去吃大蝦，好不好？”
“好！”高妍的雙手，緊緊的摟住哥哥的脖頸。
姚嫣然與顧紫汐對視一眼過後，二女一起追了上去。
……
江寧縣，某海鮮大排檔。
高涵點了一桌子的大蝦，只為妹妹高妍一人。
姚嫣然與顧紫汐坐在正對面，一起凝望著兄妹二人的一舉一動。
高涵用顫抖的雙手，剝開了一隻又一隻的大蝦。
每剝開一隻大蝦，心臟就會刺痛一次。
他剝的不是蝦，他剝的是—心。
“哥哥吃。”高妍把剛剝好的大蝦遞給高涵。
高涵搖頭，道：“妹妹吃，哥哥不愛吃。”
高涵這輩子都不會再吃一隻蝦！
“姐姐吃。”高妍又把大蝦遞給顧紫汐與姚嫣然。
“妍妍吃，姐姐不吃。”顧紫汐輕撫高妍的頭頂，一臉的溺愛。
“妍妍喂阿姨吃，好不好？”
姚嫣然不喜歡生孩子，不代表她不喜歡孩子。
更何況，高妍還是高涵的親妹妹，她有心嘗試與高妍處好。
甚至，她還想拿高妍當自已的親生女兒。
“好！可好吃了呢～”高妍小心翼翼的餵給姚嫣然。
妹妹的一句：可好吃了呢～
哥哥高涵，瞬間破防。
他起身離開，徑直向著衛生間裡跑去。
關緊房門，他一遍又一遍的捶打自已的胸口。
疼，撕心裂肺般的疼。
痛，萬箭穿心般的痛。
他疼到快要窒息，他痛到幾乎昏厥。
他恨自已，為什麼要把妹妹一個人丟在高家。
他怨自已，為什麼沒有在婚後把妹妹接過來一起。
“啪！啪！啪！”
三聲巨響過後。
高涵的面頰上，浮出了紅脹的掌印。
“砰！砰！砰！”
又來三聲巨響。
高涵的右手，鮮血淋漓。
……
餐廳裡。
顧紫汐輕聲問向姚嫣然，“你為什麼要拿他當擋箭牌？你知不知道這對他來說，意味著什麼？”
姚嫣然一邊剝蝦，一邊反問道：“你知道他為什麼會顫抖嗎？”
“為什麼？”顧紫汐也很好奇，高涵的雙手為什麼一直在抖。
姚嫣然把剛剝好的大蝦，喂到高妍的嘴邊，心疼道：“他知道，如果他不和我結婚，那麼他的妹妹，有可能連只蝦，都吃不到。”
姚嫣然從事律師工作多年，她接手過太多太多，關於孤兒撫養權的案子了。
高涵兄妹二人，有可能會發生的遭遇，她在其它人的身上，早就看夠了。
“什麼意思？”
顧紫汐不懂，這很正常。
畢竟，她有完整的家庭以及完美的童年。
“有時候，親人要比陌生人更狠，更無情。”
“親人對你的狠毒，要遠比陌生人的傷害更大。”
姚嫣然坐到高涵的位置上，她抱起高妍，輕聲再道：
“匹夫無罪，懷璧其罪。兄妹倆無父無母，卻獨留那麼一大筆遺產。”
“怕是它們…定會爭個頭破血流吧。”
顧紫汐不置可否，她贊同姚嫣然的話。她也認為高涵的親戚們，絕對不會輕易放手。
“他不會再上大學了，你也不用再勸了，我能感受到他的決心。”
姚嫣然滿眼溺愛的，看著高妍的一舉一動。
小傢伙不僅長的好看，行為舉止更是頗具世家教養。
姚嫣然心想：這兄妹二人的母親，絕對不止普通公務員這麼簡單。
“可是…”顧紫汐想要替高涵自私一次。
“沒有可是。如果他去上大學，那麼他妹妹的待遇…”
“不如豬狗！”高涵回來了。
……
顧紫汐跑出去買繃帶。
姚嫣然沉默片刻，問向高涵：“你需要我做什麼？”
高涵一字一句，道：“送它們一起坐牢。”
姚嫣然盯著高涵的雙眼，再問：“至於嗎？”
高涵一字一句，道：“不止坐牢！”
“呼…”姚嫣然長舒一口氣後，閉眼道：“我懂了…”
高涵起身，為姚嫣然倒滿一杯飲料。
他舉起自已的水杯，咬牙道：“先從長孫高陽開始！”
姚嫣然遲遲沒有舉起面前的水杯。
她小瞧高涵了。
她甚至都有些後悔了。
她不敢再直視高涵那黑白分明的雙眼了。
究竟發生過什麼？
會讓這個未滿十八週歲的少年，走上如此極端的道路。
它們到底做過些什麼？
會讓這個剛剛失去父母的孤兒，迫不及待的想要報復。
“不為難你了。”高涵落座。
姚嫣然端起面前的水杯，一飲而盡，道：“在不違法的前提下，我可以幫你。”
姚嫣然給出了自已的底線與承諾。
同時，她更好奇到底發生過什麼。
“妹妹還小，我怎麼可能犯法呢？”高涵回道。
“你能告訴我，到底發生過什麼嗎？”姚嫣然追問。
高涵搖頭不語，他沒辦法回答。
上一世的事情，重生歸來的事情，說出來，有人會信他嗎？
他只能把它們上一世的罪惡，牢記在心中。
他只能把上一世的悲痛，陳埋在心底。
他只能一個人，默默的舔舐傷口。
傷口上的疼痛，會告訴他，你還活著，你一定要報仇。
…
“手給我。”顧紫汐回來了，帶著繃帶與碘酒。
高涵有心拒絕，卻又反抗不了。
顧紫汐的力氣出奇的大，高涵自愧不如。
“臭弟弟，青春期了，玩叛逆了？”顧紫汐調侃道。
高涵垂頭不語。
姚嫣然感同身受，她懂高涵為什麼會自殘。
“哥哥怎麼了？”高妍放下手裡的大蝦，上前觀望。
高涵笑著回道：“哥哥給妍妍抓螃蟹，不小心傷到手了。哥哥笨不笨？”
“哥哥不笨，哥哥最厲害！”高妍摟住高涵的脖頸，呢喃道：“妍妍不吃螃蟹，哥哥不要去抓了。好不好？”
“不好！”高涵輕撫妹妹的頭頂，信誓旦旦道：“哥哥必須要幫妍妍抓到大螃蟹。”
“它們一個都跑不了！”
高涵的另一隻手，“咯吱咯吱”的響個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