妗小小自從在馮家經歷的種種,感同身受理解當初的他,也暗悔自已當初的任性,白白誤了一條鮮活的生命。

滋…滋。火摺子的聲響起。

燭火再次被點燃,他手執燭臺緩緩站起,一步一挪的靠在桌子邊,神色不明的看著她。

妗小小有一瞬間瞳孔放大,呢喃著:“你不………是…他。你是誰?”

納蘭止白臉上神情木然,忽然變得有些戲謔的問:“你說我是誰?”

“你去給誰上墳了?”

納蘭止白連番的發問讓她一下子清醒過來。

細細想來,古亦冥那人雖和他長的一模一樣,但他們二人,言談舉止卻大不相同,一個冰冷又刻板,一個矜貴如高嶺之花。

古亦冥只是看著很不好相處,實則一段時日裡的相處,他都是不著痕跡的處處依著她,事事順著她。

而納蘭止白卻不同,長的清風霽月,一副病嬌的樣子,看似好說話,實則城府很深,是那種綿裡藏針,笑裡藏刀的主。

想著想著,腦子裡像是有團迷霧,越來越錯亂起來。

其實,他們除了模樣相同,還有就是身有惡疾,同樣的弱不禁風,如紙燈籠一般。

納蘭止白看著她直勾勾的盯著自已,他嘴角有些抽搐,說道:“你害了人,是該償命的。”

妗小小緩過神,匆忙下床。

“………?”

妗小小走到他身邊,小心翼翼的扶著他在床邊坐下,手撫上他的額頭,還好沒有發燒,可怎麼說起胡話了,思及此處,心下一沉,問道:“公子你怎麼過來了?莫非是怪罪奴婢沒在屋外守夜?”

燭臺放在一旁的几案上,剛好能看清,他一臉的冷意,這表情竟和她那亡夫如出一轍,她嚇的一抖。

納蘭止白眸子微頓:“你留下的飯菜被野貓吃了,喚你半天,也不見你過來。”

“奴婢該死。”說著,她拿起木櫃旁的雞毛撣子,就要出門。

納蘭止白扶額,目眥欲裂叫住了她:“這是做什麼?”

“抓貓去。”

“不必去了!你去弄著飯菜,我餓了。”

妗小小有些愁眉苦臉的問:“這麼晚。”

她的話被納蘭止白打斷:“怎麼!你不願意?”

妗小小撅著嘴,心不甘情不願的說:“願意,奴婢這就去。”

沒走幾步,一隻手伸了過來,他說:“扶我過去。”

這裡離小廚房不遠,妗小小攙著他,心裡忍不住抱怨著,側目而視,心說,這人果然是嬌生慣養,不懂什麼人間疾苦,眼睛都不眨,慣會使喚人。

半夜三更被揪起,起鍋做飯,任誰心裡都不會爽。

納蘭止白悠哉悠哉的坐在外邊木凳上,微微仰頭看著星星,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

妗小小把剩下的白米飯熱了熱,又炒了個小菜,不一會就做好了,納蘭止白只吃了幾口,便放下碗筷。

妗小小咬牙問道:“不合胃口?”

“太甜。”看著她一臉不信的樣子,又道:“你嚐嚐?”

妗小小拿著筷子,夾了一口黃花菜送進嘴裡,嚼了起來,然後小臉皺巴巴,吐了出來。

把糖當成鹽了,自然不會好吃。

她站起身,從竹簍裡撿了些已經蔫巴的蘑菇,洗了洗,又炒了盤菜。

這次納蘭止白沒再說什麼,自顧自的吃著。

妗小小體貼的端了杯水,走了過來,放在他面前,猶豫著,輕聲說道:“公子,您回府後,能不能看在我們同生共死,念在我盡心盡力,不離不棄的伺候您的份上,回府時,給我多漲些月奉?”

納蘭止白放下筷子,慢條斯理的從袖子口拽了一條灰色銀絲細線的帕子,優雅的抿了抿唇,眉峰輕挑尋問道:“加薪,買黃紙錢?”

妗小小尷尬的碰了碰鼻子。

納蘭止白繼續問道:“那日,那麼晚你怎麼會在五巷亭?”

“我是得到於芳姑姑允許,才出城的。”她開始收拾碗筷,一邊說道。

納蘭止白又咳嗽幾聲,“去做什麼?”

妗小小停下手裡的動作,睜大雙眼,疑惑的問:“你不會是懷疑我找的人害你?”

“就你,窮得叮噹響,有銀兩去僱人?”

妗小小附和點著頭:“就是,就是。”半晌才後知後覺,他這是赤裸裸看不起她,嘴硬的回擊道:“不要瞎揣測,你怎麼知道我就沒銀兩?”

納蘭止白眸子如一池清泉水,平日裡都是淡淡,此刻卻變得幽深如有磁力,仿若一個不注意就會被吞噬在無邊的蒼穹中。

他問:“哦!所以是你僱的?”

妗小小頭大如牛,他這是什麼歪理,非要她承認自已窮,不然就強行按一個僱兇弒主的罪名。

欲加之罪,真是欲哭無淚。

妗小小抽了抽鼻子,只能順著他,委委屈屈說:“是,是是,奴婢窮的都快掉渣了,黃紙錢都買不起。”

“你給誰燒紙?”

妗小小不明白他為何會抓住這個話題不放,只得如實說:“亡夫。”

納蘭止白隨意的又問了一句,“經常去?”

“哈”妗小小背對著他翻著白眼,這傢伙怎麼就喜歡拿著小刀戳人肺管子呢!

真討厭。

蔫壞蔫壞的。

回屋的時候,她扶著他,故意起勁捏著他的胳膊,步伐也加快很多,納蘭止白的臉色跟鬼一樣難看,扶著床氣喘吁吁,咳嗽聲不斷。

妗小小心裡得意,面上卻誠惶誠恐,擔憂的說:“呀!公子你這是怎麼了?”

剛才被她拖著走的有些急,納蘭止白雙腿一陣陣鑽心的疼了起來,他沉著臉看著她,沒有說什麼。

妗小小扶了扶身子,“那奴婢先退下了。”

這些日子從綰瑤兒口裡瞭解到她外祖母的事蹟,當年是名傳天下的神醫,名叫金舒子,為人心氣高潔,救人全憑善意,窮人分文不收,富人黃金萬兩,不懼權勢,惡人那怕他位高權重,她也不會救。

因此得罪不少權貴,禍及家人,那夜她的女兒與女婿被一夥蒙面人所害,家中被熊熊大火吞噬,金舒子的男人為了救她而死。

從此金舒子銷聲匿跡,抱著三歲大的綰瑤兒開始亡命天涯,過起了東躲西藏的日子。

追殺她的人神通廣大,無論她去哪都會被發現行蹤,一日,她被逼到絕境,長劍刺穿了她的左肩骨,生死一線間,人群裡一個蒙面的人救了她。

金舒子醒後就在這裡谷底,旁邊坐著個奄奄一息的男人,她心頭一緊,是她以為死去的夫君。

他還活著。

她喜極而泣。

這裡是王康為她尋的一處隱蔽之地,取名避幽谷。

消失的兩年多他日夜兼程,打造房屋,添置衣服,又製備日用的器具,耕田種花生,地瓜和一些農作物,以備不時之需。

王康本就一把年紀,兩年來拼命勞作,身子虧損,又為救她中了要害,所以只在這裡伴了她幾日後就撒手人寰。

十餘年過去,金舒子早已經兩鬢斑白,日漸衰弱,她現在唯一的心願就是瑤兒的終身大事。

看著綰瑤兒採了草藥回來,金舒子又把視線落在屋中那舉止不凡的少年身上。

一個月間,他的傷勢在金舒子的草藥調理下已無大礙,但是他體內多年積攢下的餘毒早已侵入肺,腑蔓延至骨髓,若非遇見她,怕是活不過三年五載。

即便是她,神醫之稱,對他體內的餘毒,也十分辣手,好在近日研究出一味草藥,只要他日日服用不出五年,他體內的毒便會被清除乾淨。

無利不起早,人都是有所求的,誰也不會無緣無故熬著心血,費心神,去救人。

名利對於她來說,不過是虛名,是禍事,曾經家散人亡,至親至愛,便葬在這二字身上。

現在金舒子早已看透,她不圖名利,只是想為瑤兒覓一場良緣,隱居度日。。

金舒子看了眼灶上的藥碗,說道:“去給納蘭公子端過去。”

綰瑤兒臉上飛霞騰起,扭捏的說:“一會,姐姐就給公子端過去了。”

金婆子臉色一變,突然嚴厲的說道:“我的話,你不聽了?”

外婆還從未聲色俱厲的呵斥過她,綰瑤眼圈一紅,應了一聲,端著藥碗往納蘭止白的房間走過去。

綰瑤兒叩了叩門。

“進來。”納蘭止白一轉頭就看到綰瑤兒怯生生的推門而進,“這些事交給妗小小做便可。”

此時他的腿腳已無大礙,可以自由活動。

綰瑤兒把藥碗和一盤蜜餞果糕放在桌子上,“姥姥讓我過來的,還給你帶了一些吃食,解苦。”

納蘭止白神色一怔,目光下移,掃了眼那盤蜜餞,說:“代我謝過婆婆。”

綰瑤兒羞怯的點了點頭,回身離開。

秋天已至,葉落枯黃,天氣有些涼,妗小小歪在床上,身上蓋了雙棉被昏昏欲睡。

就在這時,門被人推開,妗小小一下子坐了起來,就見納蘭止白一臉心事的走進來。

她提醒道:“公子怎麼不敲門?”若是這會換體已衣裳,豈不是被他瞧了去,即便他們是主僕,但男女有別,也斷斷不可觸忤。

納蘭止白蹙眉,顯得有些心煩意亂,在一旁坐了下來,聽到她的話,納蘭止白的面上有些不大好看。

剛才確實是自已失了方寸。

納蘭止白頓了頓,開口說道:“這些日,我的身子好了許多,是時候動身離開了。”

妗小小把被子疊好,穿鞋下地為他倒了杯溫水,這裡沒有茶葉,所以只得以水代茶。

“這幾日閒來無事,我便在谷中四處轉了轉,沒發現通往外邊的路。”妗小小垮著臉又道:“我也問過婆婆了,她說無路。”

“她在這裡十年了,能走出去,又何必困在這裡。”妗小小一副喪氣的模樣。

突然納蘭止白髮問:“若是那婆婆不想出去呢!”

妗小小:“怎麼會,這裡再好,可誰又願意被一直困在這裡。”

“你想留在谷中?”

“不想。”妗小小頭搖的像撥浪鼓似的。

納蘭止白沉思片刻後,說:“既然無路,那你有沒有去山洞看看,也許有能通往外邊徑道,只是隱蔽,沒被發現,也未可知。”

妗小小聽後,眼睛一亮,“對呀!還是公子聰明。”

“明日我就探探去。”

納蘭止白頷首。

納蘭府,家翻宅亂。

納蘭止白失蹤後,納蘭煒和大夫人便已到戶部告官,李大人連夜命令一眾侍衛,四處搜尋,一無所蹤。

府上的事驚動宮中養胎的雲妃,雲妃自幼與納蘭止白更親近,聽到訊息,立馬給李大人施壓。李大人不得加派人手,貼告示懸賞白兩尋人。

伏舒與青山僥倖沒死,只是受了重傷,在床上躺了數日。

期間,李大人親自上門詢問當時所發生的事,二人如實回答,卻無絲毫線索。

那些黑衣人如同人間蒸發。

幕後之人做的滴水不漏,沒有留下蛛絲馬跡。

納蘭止白生不見人,死不見屍,下落不明。

楊氏整日憂愁落淚,脾氣也越發狂躁,動不動就發火,拿下人出氣,弄的府上人人自危不安。

一處宅院裡,晶瑩剔透的白玉茶杯,被一道狠力,狠狠摔落在地,碎的四分五裂。

書房裡,駙馬秦泰州一臉陰冷,怒道:“一群廢物,這些日還沒有線索。”

地上跪了一群人,個個垂頭喪氣。

“滾,繼續給我查詢,找不到別回來。”

“是。”眾人長出一口氣,快步離開。

秦泰州修長的手一下一下敲打著桌子,微微有些出神。

納蘭兄心性他知道,向來與人無怨,究竟是誰要害他。

最好別讓他知道是誰加害納蘭止白,不然必會讓那人抽筋斷骨,生不如死。

公主身邊侍女小丁推門走了過來。

秦泰州眉眼不動的,問道:“有事?”

小丁腰板筆直,一副傲慢的樣子,說:“我們公主歇了,駙馬就莫要過去,還有公主怕吵,這府裡的燭臺都滅了吧!”

秦泰州聽後一下子就怒了,身形一閃來到小丁的對面,抬手狠狠地鉗制著她細嫩的脖頸,只要他稍微一用力便可要她香消玉殞。

可是小丁面上並無懼色,陸續道:“駙馬還是去淨淨身,免得把那些不乾淨的病帶了回來,令人糟心。”

秦泰州臉上陰雲密佈,已是怒極,手一用力,下一秒小丁身子飛了出去,重重的落地,她狼狽的爬了起來,口中一陣腥甜,抿了抿唇,不卑不亢說道:“沒什麼事,奴婢先告退了。”

秦泰州冷笑,聽到門被關上,他頹廢的坐在了地上。

人人所謂的高枝,不過是烈日下腐朽的濃水,去掉華麗外殼,只剩下爛泥一樣的餘生。

怡春樓,勾欄美人,舞衫歌扇,搔首弄姿,一群男子鬨笑出聲,汙染穢語,每個人身邊都坐著一個美人,環肥燕瘦在男人懷裡,如同任人賞玩攀折的枝葉花草,肆意折辱踐踏。

秦泰州在角落裡喝的酩酊大醉。

“喝酒傷身,還是少喝些。”一個女子的聲音,溫溫柔柔,宛如春日裡的微風,能撫平人心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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