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玦一個人走在去學校的路上,心裡暗自琢磨著素川昨天異常的表現,

其實他早就認為素川或許患有精神疾病,曾經把素川的一些出格行為作為案例給一個專研心理學的教授分析,對方認為素川主要是天生或者含一些後天因素形成的情感匱乏,可沈玦一直不這麼認為,

試問一個情感匱乏的人怎麼會含恨咒罵,又怎麼能在宴會交際上如魚得水,沈玦還是更傾向於自已的判斷——素川並非天生情感匱乏,而是她青年時的遭遇讓她太渴望一份逃不脫的感情了,渴望到需要以應激的暴躁抑制這種病態渴望,而這一切歸根究底不過是自我保護。

然而素川被傷害的太深,她同時又是質疑和排斥感情的,她被騙了一次,心裡就埋下了對感情的恐懼。但是高傲如素川,她不會承認自已的恐懼,於是這份恐懼被她精心包裝成徹骨的厭惡,她素川確實認不清感情,但這又怎麼樣,只要她再也不相信感情,那麼依舊能夠過的很好。

於是素川清醒的殘忍,活過十幾年,雖有她確實有暴力傾向,但卻從未發生過自殘的事情,昨天又是因為什麼……

沈玦撥通一個號碼,

“您好,打擾了顧教授,還是關於我母親的事……”

說了一路還是沒個頭緒,電話那頭的顧教授要開始準備上課了,“……沈玦啊,我還是那句話,你母親的情況有先天性佔大部分,也有後天因素,是極其複雜也很有研究價值的一種狀況,你要是真的想弄清楚幫到你的母親,那就來報我們華大的心理學預備生夏令營,名額我都留給你了,到時我們一起……”

電話那頭屬於中年人蒼勁矍鑠的話語滔滔不絕,沈玦微微皺起了眉頭,他是因為素川而結識這位教授的,當時他對風頭正盛大行其道的一項心理學說提出了疑問,並以素川為其中一個例子向顧教授發了一封郵件,教授對他的一些想法很感興趣,這段話類似的他已經聽過多次,

“……嗯,教授您忙,您說的我會考慮,那我不打擾了。”

沈玦掛了電話,重整心情走進學校。

而此刻還躺在床上養傷的素川絲毫不知沈玦的憂心忡忡,電話鈴聲響了三遍,但她置若罔聞,

那頭的梁康定已經氣的恨不得把手機摔了,終於,在他打第四遍時,素川才堪堪翻了個身接起了電話。

“喂……”語調一聽就是還沒起床。

“喂!姜素玔!這都幾點了你人在哪兒呢?!”

梁康定的咆哮隔著手機螢幕都讓素川好像能聞到口臭一樣不適,她把電話拿遠了些,慢悠悠和梁康定“商量”道:“哦,昨晚情況危急忘了和你說一聲,我的腳受傷了,不能下地,跳舞就更別想了,估摸這幾個月都來不了,不好意思啊,工資你就看著給吧,不用什麼提成了。”說著,素川小手一滑,把昨天拍的傷勢嚴重的照片給梁康定發了一份。

班都不上了!你本來就沒提成好嘛!梁康定語塞,看著手機上彈出的陸辭的電話,臉憋成了豬肝色,“你……你給我等著,我一會在和你算賬!”

說罷,梁康定趕緊畢恭畢敬地接起陸辭的電話,畢竟那位可是昨天一個不高興,撞在他槍口上的水天國際就又跌了五十億。

“喂陸董,您昨天說的那事……誒,也真是我們姜老師沒那個福氣給您差遣,她昨天回去路上就摔傷了腿,這……嚴重的喲,您看……”他半是忐忑的開口,半是在心裡咒罵素川反覆無常,到頭來讓他有苦說不出。

不過出乎意料的是,電話那頭的陸辭好像並沒有特別生氣,反而還能聽出一絲詭異的愉悅,無他,僅僅因為他可能被素川放在了心上,不論是哪種意義上的放在心上……

“沒事,我朋友的女兒正好要去國外遊學一段時間,事情也不急……倒是姜老師怎麼樣,讓她去陸氏名下的醫院好好修養一段時間,要在正式工作之前養好傷。”

梁康定摸不準陸辭這是什麼意思,於是乾脆裝好人裝到底,三恩六謝地替素川答應了下來。

掛了電話,梁康定就發了條簡訊通知素川馬上打包自已去陸氏名下的貝萊醫院公費療養。果不其然,在雅清藝高轉移的療養資訊到達貝萊醫院資訊庫的第一時間,陸氏的第一筆資金匯款也同樣第一時間到賬。

梁康定看著賬戶上那驚人的數字笑出了褶子,他果然沒想岔,古人誠不欺我,塞翁失馬,焉知非福,素川這個禍害竟也能成為我梁康定的財神爺,陸董到底還是年輕人,氣血旺盛,在這方面經不住誘惑啊。

這邊的素川接到簡訊就沒那麼舒心了,貝萊醫院,前身是貝萊療養院,這不就是她從前最大的主顧——陸卻山的產業嗎?陸氏……陸董?素川心裡有了計較,不會就是那個被陸卻山半路扶正的私生子……

不過就算是那個幸運兒,如今陸卻山也早死了,他套著我沒有半分好處,所以到底是為什麼?素川盯著受傷的腿出神。

算了,公費療養,不去是傻子。

這麼想著,素川已經從床上挪騰下來,收拾了幾件衣服就準備去醫院報到。

今天是週五,素川臨走還記得貼了張紙條在桌上,以免沈忱或沈玦回來找不到自已會報警。

這不是誇張,實在是她已經有過一次宿醉直接睡在了綠化地裡被警車載回家的前車之鑑了。

素川今天的狀態相比昨天要冷靜不少,這才覺得腳踝確實挺疼,索性連平時的淡妝也不化了,換下了睡衣就出門去療養。

貝萊醫院不愧是服務周到的高階私立貴族醫院,素川人還沒到,就已經有醫生和護士專門等在醫院大門口了,她一下車就被人扶著坐上了準備好的輪椅,有小護士推著她到科室檢查,拿單子拿藥都有人跑腿,甚至還有人推著她入住單人豪華病房,素川全程毫不費心,臉上是一副合該如此的模樣。

一整套檢查下來,就已經摺騰到了午後,素川坐在病床上享受著護士送來的下午茶點和水果切盤,她吃的異常認真,每一口都細細品味,也只有在吃這件事情上,素川才會有如此誇張的包容度和耐心。

西斜的日光透過窗戶照在她的臉上,聖潔如許,竟也有了幾分歲月靜好的樣子。

小護士偶爾進來檢視她的情況,每次進來素川都是在吃,那一盤點心和水果的份量並不多,但她卻總吃不完,就好像她吃得很慢很慢,像一個無機質的僵硬冰冷的美人殼子,但她又會在她們目光觸及時朝她柔和地微笑。

“姜女士,你的兩個孩子來看你啦。”

一個年長一點的護士領著沈忱和沈玦兩人來到了素川的病床前,她似乎有些驚訝於素川的樣貌和年紀,“呀,姜女士這麼年輕就兒女雙全了,還都這麼懂事,真是好福氣啊!”

素川聞言眼睫微顫,臉色說不上好與不好,只是垂眸一瞬,“是啊……福氣。”

這護士也著實感覺到氣氛有些古怪,沒有再多說什麼就找了個藉口離開了。

偌大的病房裡一時安靜的不像話。

還是沈忱拉了拉哥哥沈玦的袖子,示意他說句話打破僵局。

沈玦稍顯冷峻,但在目光觸及素川時還是卸下勁來,“……沈忱放學後看到了你留在桌上的紙條,就去我學校門口等著和我一起來看你了。”

有了沈玦的開頭,沈忱也開啟了話匣子,適時開口,“…媽…你現在還好嗎?”她在外人面前都叫素川媽媽,可真的到了素川面前卻不敢叫了,不是近鄉情怯。

“挺好。”素川把兩個孩子的侷促盡收眼底,但聲線依舊沒幾分溫度,素川也意識到了這一點,朝著沈忱他們抬了抬那碟還剩下不多的點心,

“吃嗎?”

母子之間相處的像剛第一天認識似的,明明是最熟悉的雙方,但此刻也是彼此陌生的新開始。

沈忱心裡有些雀躍,眨眼看了沈玦一眼然後小心翼翼地走近坐在素川床沿,眼眸亮晶晶的盯著她,輕手拿了一塊茶糕放進嘴裡。

媽媽平時什麼都不管,今天能有這樣的反應已經超出沈忱的預料許多了,而且……很溫柔。

她今天本來就很開心,護士問她探望哪位,她說,來看我媽媽。

沈玦平靜的看著病床上如今看起來還算和睦的母女,低頭在心裡笑,眼眶有些發熱,卻不經意間餘光瞥見門口恍惚間站著一個人影,再看去卻只見到一截黑色衣角閃過。

他追出去,卻只看見一個穿黑色大衣服飾考究的年輕男人坐在病房外面的長椅上,應該是剛來不久,因為他和沈忱來時並沒有看見過這樣一個能讓人過目不忘的人。

沈玦直覺這個人一定與素川有關,是母親的工作嗎?沈玦控制不住得聯想,連帶看著那衣冠楚楚的男人時,眼裡都染上了一層厭惡。

他想走過去問個清楚,可那男人突然轉頭看向他,沈玦這才驚覺男人眼裡的厭惡並不比他,而且他能感覺到男人的厭惡是衝著他來的,甚至還令他生出了一種被血海深仇的敵人凝視的不寒而慄。

沈玦就那樣愣在原地,等他反應過來時,男人已經起身離開了。

但沈玦早慧,對人情也極有洞察力,他敏銳的察覺到那個男人和素川之間有關係,但應該不是一般的主顧關係。對方沒有進去見素川,是因為他和沈忱在場還是因為其他的什麼?他傷害過素川?或許素川厭惡他?

沈玦越想越覺得沒頭緒,乾脆換了個思考方向,沈玦想到了男人看他的眼神,

是了,什麼樣的人會對一個單身母親的孩子報以那樣的恨意呢……

是瘋子,或許……還是一個喜歡著素川的瘋子。

沈玦想,那男人應該對素川懷著一種極其危險的感情,很可能是喜歡。他低著頭走回病房,眼神流溢過一絲暗芒,不管是什麼樣的感情,那男人最好別刺激到素川,否則……他會不惜一切地讓他付出代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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