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川的舞蹈水平有目共睹,梁康定曾在多年前的舞池裡見識過,因此他對大金主突如其來的視察還是感到很放心的,一邊誇獎老師和學生,一邊和大金主陸辭套近乎。

陸辭敷衍著,他的目光一刻不離地看向教室裡向學生示範月下蝶影的素川,原本那樣婉轉柔情的舞蹈,卻被她跳出了一種超脫和淡漠,一股無名的怒火和玩味在陸辭心裡肆虐蔓延。

這個女人還是什麼都沒變,

還是那副什麼都不在意的樣子。

不,

或許她也變了,

她出來找了一份穩定的工作。

想到這裡,陸辭眉間一皺,目光幽深,轉頭不再看素川。

是誰讓她改變了,

她有了在意的人?

是誰……

她又是在在意誰!

接下來就是學生們自已練習的時間,素川坐去了角落裡欣賞摩挲自已的美甲打發時間。

陸辭看了一會兒,怒火越燒越旺,轉身走了。

留著梁康定慌里慌張揶揄諂媚的追在他後邊。

其實素川是見過陸辭的,甚至素川還和陸辭說過話。

只是這樣恐怕素川早就忘的一乾二淨了,畢竟那時的陸辭既不是能讓她陪著的客人,也不是什麼高官權貴,他連站在素川面前讓她有些許印象的資格都沒有,

但是陸辭卻永遠不會忘記……

那天,陸卻山,也就是陸辭的父親帶著素川參加一場由陸家主辦的宴會。

素川高調的作風和驚人的容貌吸引了宴會上絕大部分目光,極盡喧賓奪主。

當然,還有另外一小部分目光落在17歲的陸辭身上,那個宴會明面上是上流之間的酒局盛宴,實際上是陸卻山為了將他這個私生子搬上臺面來而舉辦的。

而陸辭的上位很不體面……

陸卻山早年難產死去的妻子唯一留下的一個兒子陸承在一場空難裡喪生,屍骨無存,下落不明,而他便是趕著正牌夫人兒子的死訊上位的幸運的私生子。

那晚,他看著明明應該和自已一樣為眾人所不齒的素川卻能大方明豔地挽著陸卻山在人堆裡光彩奪目,甚至還能隨意撇開陸卻山對示好的男性來者不拒,在舞池裡恣意張揚。

這遠非他所能理解的。

傲骨清高如他,只想離這些會在暗地裡唾棄他的虛偽小人遠遠的,什麼陸氏集團繼承人,如果是以這種方式得到,那他寧可不要。

但在晚宴即將結束時,他在衛生間門口偶然碰到了素川。

那時的素川顯然是喝多了,醉意朦朧,但眼神卻定定地看進陸辭眼裡,她的紅裙搖曳,烏黑的頭髮卻用一根潔白的髮帶盤起,紅唇微張,說出的話都叫他難忘:“陸小少爺……不對,現在應該叫陸少爺了,一些東西,既然輪到了你的手上就該是你的,陸卻山的一切以後都會是你的,他只會不甘心的死去,而將來站在宴會上主導的,不會是別人。”只會是你了。

不必為此感到羞愧。

“上天都看好你,想讓你少吃些苦頭,你就別自已先看不清自已……”

素川說完這句話,側過頭看向外面等待不及的男人,眉頭微蹙,輕抓身側裙襬,隨意朝男人揮揮手就走開了,彷彿剛才的一切都是陸辭一個人的幻覺。

陸辭收回思緒,腳步逐漸緩慢停下,

“梁校長,剛剛那位老師叫什麼,我想把她推薦給朋友的女兒。”

“呃……”素川是個不可控因素,梁康定實在不想再沾染素川這個麻煩,扭扭捏捏託辭道:“陸董,她只是個新來的臨時教師,您要是想推薦,我給您挑個好的,我們有其他經驗什麼的各方面都更加優秀的老師……”

“梁校長,我的朋友比較挑剔,你應該能理解吧,還有,學校的下一輪投資我會著重考慮。”陸辭不耐,不等梁康定說完就單方面敲定好了這件事。

坐在黑色賓利車上,陸辭把素川填的資訊表翻看了一次又一次。

素川在教職員工表上填的名字是姜素玔,

陸辭摩挲著這個久別重逢的名字,手上的力道逐漸加重,像是要把這名字背後的人都一併揉碎,放在最柔軟的地方珍藏。

別人或許不會懂這樣洶湧的情思從何而來,但只有陸辭自已心裡清楚,

那是無數個夜裡在他夢中出現的人。

陸辭也曾為自已辯解,一切的情絲只是因為時機過於巧合,換了任何一個人出現在他17歲那天,結果都會是一樣的。

他告訴自已素川不是特殊的。

可那隨著時間的流逝反而日益強烈的難言心思一次次提醒他……不是那樣的,

他逃不開素川了。

陸辭摘下眼鏡,抬手揉捏眉心,“不去公司了,直接去水天國際。”

“好的,陸董。”司機恭敬回答。

即使對方看起來還很年輕,但司機清楚這位陸董的本事,就比如,上一個與陸董作對的水天集團,此刻已經巴不得跪下來求他放一條生路了。

素川這邊,陸辭剛離開沒多久,她就收到了梁康定的通知,她已經被內定為副主任,負責學院的單獨培訓生。

梁康定那老滑頭搞什麼鬼呢?彼時還一個勁地說什麼主任難定,程式會嚴查什麼呢……

縱使心裡萬分疑惑,素川還是毫不猶豫地問出了她最關心的問題,

“漲工資嗎?”

“……當然了,漲,當然漲!”梁康定在電話那頭乾笑著應承,“好好幹,月薪漲30%,還有提成……”

沒等梁康定說完,素川冷淡的聲音再度傳了過來,打斷了他的喋喋不休,“那就當副主任吧,什麼時候能搞定你那什麼上報的流程我什麼時候來上班。”

“誒誒……別,今晚就能搞定,明天來了就是姜主任……”梁康定在電話那頭笑得偽善。

素川掛了電話。

她今天除了梁康定之外就只見了那個所謂的陸董,還被考察了一番,這麼看來這一切有可能會和對方有關。

“哼,單獨培訓……”素川垂下纖長的鴉黑睫毛,冷聲扯開一個不屑的笑,不管梁康定或是那個姓陸的打的什麼算盤,都註定要落空了,泥潭已經沾汙過她的鞋底,所以她換了一雙更珍愛的高跟鞋,這次再也不會弄髒了。

下午,她像上次一樣來到學校門口接沈玦放學,家長們依舊熱情,素川這次融洽地進入氛圍,心裡比上次舒坦了許多。

還有,沈玦也乖乖的朝她走過來。

素川站在原地,眼看著他一步一步走向自已,心裡竟然升騰起一種近乎詭異的快感,但是臉上依舊是淡然的神色。

“回家。”

“嗯。”走到她身邊的少年只輕輕答應了一個位元組。

素川的快感在一瞬間被壓滅,平白多了些不爽,

“我已經是雅清舞蹈學院的副主任了,月薪六千,有提成。”養的起你們兩個人。

沈玦聞言側頭看向素川,想從她的臉上找出一絲說謊的破綻,但是素川的表情還是像從前那樣冷若冰霜,讓人捉摸不透。

“嗯。”沈玦又是一個位元組地回應,

不管素川是真的找到了體面的工作,還是沒找到,都沒事,剩下的錢還足夠撐幾個月。

一路上,素川試著像平常家長那樣問著一些可有可無的校園問題,上課聽得懂嗎,作業都會做嗎……

不出意外,沈玦的回答都讓素川沒有一點發言權。

素川一米六八,本身已經很高挑了,但沈玦還是比她高一頭,低頭看著素川的側臉,不厭其煩地逐一回答她提的每個問題,他回答一個,素川的臉色就冷一分,沈玦心想或許下一個問題他應該回答“不太懂”,但卻遲遲沒有等來下一個問題,因為素川已經不知道該問什麼了,從校門口其他家長那蒐羅來的問題就這些個。

沈玦有些失望,但下一秒,他就看到素川的嘴角突然勾起一個滿意的弧度,又在轉瞬之間扯平了嘴角,神色再次與之前無異,要不是他一直偷偷看著或許就錯過了……

沈玦不知道到底要求哪個神仙才能庇佑家庭,但此刻他還是想許願,如果素川願意沉浸在這場母子親情中,那麼就一輩子別再想著脫身,行嗎?

可是,說到底,連這份情感都是搖搖欲墜,似真似幻的,

沈玦一點也不清楚他的母親素川的內心長期維持著怎樣的空寂荒涼,就像一個漏斗,這一刻是滿的,下一刻就空了。

素川害怕滿溢的幸福,她守不住的,總有人會偷走這些幸福,到那時她只會更加狼狽。所以她逐漸學會把情緒藏的很深,這一次嘴角的小小弧度是她自已都不曾料想到的。

素川和沈玦並排走到小區樓底,她讓沈玦先回家,看著沈玦的身影消失在電梯門後,她才轉過身,朝著快遞站走去。

她自然地走進快遞站,略過一排排的置物架子,最後走進了深處的器械工具室。

“咚”

撬棍敲在地上發出沉悶的響動。

素川目露閒適地提起它,腕上的白色發繩映著冷鐵的灰亮,她雙手握緊,除錯起最佳的角度與力道,

下一秒,撬棍揮起,冷鐵的側邊重重砸在素川自已的腳踝上。

緩了一緩,素川深吸一口氣,放下撬棍,看著迅速紅腫青紫甚至充血的傷處,拿出手機拍了張照片,滿意離。

沈玦做好飯菜後,開著門站在門口等到的就是抱著快遞,拖著傷腿,慢騰騰挪回來的素川。

對上素川的目光,沈玦確信自已沒有看錯她眼裡還未完全消散的,稍縱即逝,暗中浮動的興奮和瘋狂。

“怎麼會傷成這樣?”沈玦走上前去接過快遞,扶住素川后蹲下身不動聲色檢視傷口。

素川沒有馬上回答,而是靜靜的看著沈玦被細碎的黑髮遮著半露的臉,目光中有些怪異詭譎的波動,最後趨於沉靜,“快遞掉下來砸到的。”她簡單說著。

“和快遞站反映了嗎,他們怎麼說?”沈玦沒有戳穿素川,這一看就不是快遞能砸出的傷口。

“只是意外而已。”素川若無其事道。

沈玦手上的包紮動作停了一瞬,他還算了解素川的行為邏輯,她可不是一個寬容大度的人,這個傷口……不會是……

他不願細想下去。

“那你明天還能去學院工作嗎?”沈玦轉移了話題。

“這樣要我怎麼去?要是有專人專車接送,我或許會考慮。”說話間,素川看著沈玦頭頂的髮旋露出一個得逞的淺淡笑容。

第二天早上,素川果真就沒和沈玦一塊出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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