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川的新房子有四個房間,素川佔了最大采光最好的,沈玦和沈忱各一間,還剩下一個房間,兩個小孩自覺的把它作為素川的衣帽間。

搬家後的素川變了很多。

她不再出去作陪,甚至很少出門,像是燎燎山火肆虐過後徒留下一片獨具美感的灰燼和荒涼的焦黑枯枝。

唯一不變的是,素川手腕上依舊纏著的那條白色的髮帶,還有她那份得天獨厚的美感,即使已經三十五歲了,素川依舊和二十多歲的樣子差不多,只是多了些沉鬱悠遠的鈍感,像冷鐵捲刃,明珠蒙塵,而她已經忍受不了下一份磋磨了。

沈玦和沈忱繼承了素川的優點,生得一副驚豔眾生的容貌,走在哪裡都是備受矚目的存在。

或許是早熟,小小年紀就看過太多是是非非,沈玦知道學習是生活留給他的唯一一條捷徑,他很勤奮,也很聰明,成績長期穩居年級第一。

沈忱則是初中後就被選招進了舞蹈學院,她很有天分,是被看重的好苗子。

兩人的學習生活都不用素川過問,沈玦每天回家,而沈忱一週回家一次。

日子就這麼過著,也漸漸生出幾分安然閒適。

素川偶爾出門聽著別人對她教子有方的恭維稱讚也頗為受用,即使她從沒有教過,哪怕一次。

一絲隱秘的有關母親的情懷在她心裡日漸萌發,終於在一個不經意的時刻破土而出。

素川換了一套樸素衣服在家門口躊躇了很久,最後還是走出了家門。這樣爛成了泥的生活或許也可以重回正軌,恢復成一座完美的雕塑,從試著做一個平常的家長去接沈玦放學開始,會是一種什麼樣的感覺……

新小區離沈玦上的重點高中很近,素川走到那裡竟然剛好碰上放學時間。

她被突如其來的鈴聲嚇了一跳,下意識有些恍惚和退卻,因為素川突然想到……沈玦看到自已出現在他面前可能並不會覺得高興。

而且……這太快了,她好像也還沒有準備好。

素川轉頭想要離開,腦子裡的想法激烈碰撞,片刻又轉過身來,她久違地感到了一些緊張,下意識捋了捋頭髮,又撫平袖子的褶皺,手不自然地握拳,指甲在掌心留下印痕。

早點見到也好,不用等太久。

素川這樣對自已說,表面淡定地走進接送孩子的人群。

周圍的來接孩子的家長很多,乍然見到素川這個漂亮的生面孔,有些熱情的家長不免要和她攀談起來。

“誒,你是第一次來吧,我天天來接我兒子,從來沒看見過你這麼漂亮的嘞!”

素川看著旁邊笑出褶子的女人,一時不知道怎麼接話,溫聲應了一下。

“你是姐姐吧,第一次來接?弟弟還是妹妹啊?”

很快圍上來的其他家長便開始嘰嘰喳喳起來。

素川被這樣久違的熱情搞得生出幾分僵硬,笑得木訥但是純誠,可是一想到這樣的熱情是給孩子的家長而非孑然一身的她,難免自覺有些奚落,於是只簡單回答了自已是沈玦的媽媽。

身邊有幾個女人們一聽便流露出恍然大悟的樣子,“怪不得呢,媽媽這麼優秀,兒子果然差不了啊。”

“是啊,我聽我孩子說沈玦次次第一嘞!”

“這麼厲害……”

“沈玦媽媽,怎麼教的,這麼聰明的兒子……”

素川客氣地迎合著每一句話,表情逐漸變得皮笑肉不笑,生活逐漸把她磨成了一個不容許自已沉溺在幸福裡的人,幸福是有代價的,幸福的背後包藏禍心,因此她習慣從利害關係出發打碎幸福的濾鏡,她的生活因為追逐幸福而變得不幸。

怎麼還不出來。

素川不甚耐心。

“出來了!”

一個家長叫嚷起來,剩下的家長也蠢蠢欲動,氛圍頓時躁動起來。

“這裡,李立!這裡……”

“爸!”

“兒砸誒!”

很快孩子們大批湧出校門。

走出校門的沈玦一眼看到了人群中過分出眾顯眼的素川,她站著沒有動,沒有出聲,和周圍人格格不入。

沈玦的腳步一頓,他不認為素川會是為了他而來,甚至不知道該不該走過去,算了,走過去的話只會讓她難過,不,或許說的準確一些是失控,因為素川不是會因為他而感到難過的人。

還是裝作沒看見好了,沈玦這麼想著,匆忙掩飾移開視線。

素川同樣看見了沈玦,她的眼神淡淡的落在沈玦身上。

沈玦沒看見她。

素川突然感到心底竟然有些空落落的。

“我看見我兒子了,先走了。”她從家長之間走出來,看起來笑得平和,那份落寞被她完美掩蓋在揚起的眉尾中。

素川就靜靜跟在離沈玦身後十米遠的地方,只要沈玦一回頭就能輕易發現,可沈玦一次也沒有回頭,只有素川一人獨自發覺自已和沈玦的步調竟然如此一致。

總要上前一步的,素川這樣告訴自已,但她還是糾結著,不知道該以何種姿態上前和自已在情感上闊別已久的兒子搭話。

就這麼不知不覺跟著走了一段路,素川才後知後覺意識到沈玦走的並不是回家的路。

但她還是選擇繼續安靜跟著。

直到眼看著沈玦進到一家酒吧裡,素川太陽穴經脈不自主地跳動連帶著眉尾也抽搐一下,連眼神都不由的透出了一絲尖銳冷硬。

在街上隔著玻璃看見沈玦自如地走入吧檯後,她便也不再掩飾,徑直走進了這家酒吧。

素川獨自坐在離吧檯最遠的角落裡,冷冽的眼神逼走了大部分有心沒膽的人,藉著花架的遮擋,她暗暗窺視沈玦的一舉一動。

沈玦是趁著放學在這家酒吧兼職的。

之所以選擇這家酒吧也是迫不得已,其他地方不招這樣的高中生打零工,只有這裡的老闆因為看中了沈玦的臉可以招攬客人,冒險僱用了他。

沈玦只和其他調酒師學了一些簡單的調酒技術就上崗了,足以應付大部分客人,畢竟真的來酒吧品酒的只是少數人。

沈玦面對各種客人的要求都遊刃有餘,剛為一個女人調好一杯內格羅尼後,下一個坐下找他調酒的男人突然抓住了他的衣領往前拉,滿臉透露著油膩,“陪我玩玩,價錢好說。”

濃郁的酒氣噴在沈玦臉上,他只覺得噁心……

而身邊的同事彷彿是見多了這種事,並沒有打算插手。

沈玦見旁人幫不上忙,於是費力地解釋想掙脫開男人的手,可醉酒的男人什麼都聽不進去,

看見對方的另一隻手就要伸過來,沈玦下意識把手裡的酒潑向男人。

被潑了一臉酒的男人瞬間面目愈發猙獰,揚手就要打沈玦的臉,沈玦愣了一瞬抵擋不及,慌張閉上眼睛。但是預想的疼痛並沒有襲來,倒是周圍發出一聲驚呼,沈玦睜開眼,看見男人捂著臉暴跳如雷,吃痛的鬆開抓著沈玦領子的手,即將扇到沈玦臉上的那隻手此時也捂在了自已的眼睛上。

是一個眼熟的精緻小包砸中了正在撒潑的男人的右臉。

那包是素川丟出去的,此刻被砸的變形,癟了掉在地上。

沈玦轉頭,果不其然看見了素川冰冷隱怒的臉,有了一絲底氣的同時也頓時整個人仿徨無措,他不知道素川會做出什麼出格的事來。

這邊,男人的痛呼也引來了酒吧經理的注意。

經理匆匆小跑過來對男人致歉,詢問傷人的包的主人。

周圍的眼神齊刷刷看向素川。

唯獨當事人素川卻狀若無事般走向管理員,挑釁地勾了勾嘴角,順帶拿走對方手裡的包,銳利兇狠的眼神掠過醉酒的男人,把人嚇得一哆嗦。

“走。”

素川沒有再理會愣神的經理,只是對沈玦撂下一句話就要轉身出酒吧。

“走……走哪裡去?”經理回過神來,一頭霧水。

只有沈玦知道素川是在對他說話,但他猶豫著遲遲沒有動作……要是這樣走了,必定會丟掉這一份薪水。

察覺到沈玦並沒有跟上來,素川緩慢停下腳步,憤怒逐漸臨界。

她快要忍不住想要拋棄理智的衝動。

“不是你誰啊!你玩完了……敢打我……”油膩男人還在痛嚎,周圍混亂一片。

素川的眼神愈發陰鷙。

酒吧裡的眾人只見原來清冷豔的女人拿下手腕上纏著的白色髮帶收進口袋,只一轉眼的功夫就彷彿換了一個人,回頭一腳精準地踹倒了還想要胡攪蠻纏的醉酒男人,接著乾脆利落地蹲下膝蓋重重壓在對方的胸口,一把拽起男人的上半身衣領,對著他的臉就是一頓狂扇。

眾人都還沒反應過來,只沈玦看到素川失控的場面,也管不了工作不工作的,衝上去環抱住素川的肩膀,試圖制止她。

酒吧經理這才反應過來連忙上去想拖開被壓制在地上一直捱打的男人,偏偏這時一肘擊擺脫了沈玦的素川又回過頭對著男人的腿乾脆利落地踩了上去。

“啊!”

一陣殺豬般的叫聲響徹大街。

素川終於解氣了之後,再次甩開了沈玦的桎梏,拽著他的手在眾人震驚恐懼的目光中坦坦蕩蕩離開了酒吧。

他們只埋頭走路,回家的一路上,兩人什麼話也沒說。

素川是在掙扎壓抑自已的暴虐和痛苦,插在口袋裡的手緊緊捏住那根髮帶反覆揉捻,她不想在大馬路上再次失控。

而沈玦則是一邊跟著素川的步伐,一邊回想著酒吧裡發生的事,他的心裡沒有了不安和惶恐,反而有了一種隱秘的幸福感。

他一直不敢探究母親對他和沈忱的感情,但現在,他很想猜測,素川大概也有一點愛著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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