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野雅情侶倆打鬧,坐在病床上的矢谷織子慈愛地笑著。
她看著身旁的兒子,溫柔地整理他的劉海,“朝陽,你什麼時候也找個物件?”
東野朝陽敷衍道:“不急,不急。”
“也該找了。還有以後你得看著點妹妹,可別讓她太欺負池森了。”
“她呀,也就在我們面前表現這樣,私底下乖得像一隻小兔子。”
正打情罵俏的東野雅聽到了話,臉紅到耳根,這是她和池森德兩人間的暱稱。她揮舞著拳頭喊道:“哥哥,你是不是偷看我手機了!”
東野朝陽雙掌平舉,食指中指伸出彎曲,作兔耳狀。“誰讓你們密碼互相設定為對方生日的?”
東野雅可受不得挑釁,拉起衣袖準備過來決鬥,被淺森德攔住哄著。
“你呀,從小就調皮,喜歡逗妹妹急。”矢谷織子寵溺道。
“我覺得她還是生起氣來比較可愛。”
“哪有這麼說的,開開心心才是真。”
難得的,東野朝陽沒有回話,他安靜的坐在椅子上。
矢谷織子順著他的視線看去,一隻落單的螢火蟲不停撞擊玻璃窗。他的睫毛隨撞擊的節奏而跳動著,似乎對那隻蟲兒的境遇很是擔憂。
矢谷織子說道:“放它進來吧。”
東野朝陽點頭,他走上前,正準備開啟窗戶。那點微光卻徑直飛向高空,在廣闊而漆黑的夜裡消失不見。
他的神情與動作凝固住,不知正看著什麼,想著什麼。
他看向窗外,她看向他。
許久過後,東野朝陽說道:“媽媽,你不是總在問這些天發生了什麼?我為什麼受傷?為什麼總是走神?”
“嗯。”
“我現在告訴你。”
“小時候,我的夢想是當個有錢人,長大後接過媽媽的羽翼,去庇護這個家。”
“但我的思想和見聞終究是狹隘的。好在這些天,我離開這片天地,去了另一個世界。”
病房裡其他人也都安靜了下來,只剩下東野朝陽純淨的聲音。
“我看到絕望的焦土上開出鮮豔的花,野草破開碎巖在夾縫展現翠綠,枯萎的枝丫也堅強地向外生長。”
“藉著別人的經歷和眼睛,我更加了解了這個世界,雖然只有一點點。”
“在媒體描繪的畫卷之外,還有無數人生活在撕裂的紙屑之中,他們為食物拼盡全力,苟且在陰暗和潮溼的洞穴。”
“但在那個絕望的地方,我卻看到了世間最燦爛的光。”
“它不會因為身處黑暗消匿了蹤跡,也不會碰到障礙停滯不前。它堅定而偉大,不停照耀著周圍的一切。在大地龜裂之時,則會化作一陣短暫的春雨,滋潤每一條生命、每一寸泥土,然後就此消失不見。”
“透過那束光,我看見了前方的道路,也想在旅途的最後,擁有和他們一樣美麗的臨終。”
東野朝陽忽然頭疼欲裂,雙手抓撓著頭皮,還是艱難地把自已的決心說了出來:“媽媽,我要去很遠的地方了。”
“你長大了,朝陽,去吧。”矢谷織子說道:“有這麼崇高的理想,我為你感到驕傲。”
莫名的頭疼,消失的也很莫名。
東野朝陽將肺裡煩悶的氣體排出,眼角有淚,走到矢谷織子身邊,擁抱著。然後小聲說道:“媽媽,謝謝你。請聯絡下淺山敬,我有重要的事要和他談。”
“你知道了?”
“是的,他就是明知伯伯。媽媽應該是寬慰他的內疚而成為了朋友。”
“看來什麼都瞞不過你啊,朝陽。不過這次總工程師救了我,希望你藉此機會消除以往的芥蒂。”矢谷織子撥了一記電話,通話結束後對東野朝陽說道:“他讓你去體育館。”
東野朝陽臨走前拍了下淺森德的肩膀:“小雅就交給你照顧了,如果她總是不聽話,你就執行我們東野家的家規,打她屁股。”
“哥哥,你再胡說我就不放過你了。”
東野朝陽沒有再說話,他的情緒似乎有點奇怪。
他走了。
體育館,跑道上,所有的照明燈亮起,直指天空。
一個巨大的黑影掠過,風聲呼嘯,慢慢向著東野朝陽前方靠近。
那是一架直升機,燈光匯聚在那個男人身上,光芒萬丈,他對東野朝陽伸手邀請。
東野朝陽與其相握,上了直升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