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風波（一）
“肖央央，你這個闖禍精！在家闖禍也就算了，出來了還不消停！”
“我就說不帶你出來、不帶你出來，你父親偏要我帶著你！說什麼你也到了該婚配的年紀了，非要讓我帶你出來走動走動！”
“他也不好好打量打量你，就憑你？你也配！”
“你和你那低賤短命的娘一個樣兒！都是上不了檯面的東西！”中年女人的大嗓門繼續吼著，絲毫不在意會不會招來旁人的圍觀。
花卿城和秋月都聽明白了，外面的這一對，壓根不是什麼母女，此刻正在大聲嚷嚷、生怕人不知道的，是小女孩肖央央的繼母。
中年女人嘴裡連珠炮似的噼裡啪啦好一頓抱怨，小姑娘想是知道解釋也沒有用，已然停止了辯解，只剩下一陣陣小聲的抽泣聲。
外間小姑娘的低聲抽泣讓花卿城動了惻隱之心，她讓秋月將自已散亂的髮髻快速抿了抿，對秋月道：“走，去看看外面是怎麼回事。”
花卿城和秋月二人從小隔間出來時，發現外面的偏廳已是圍了不少看熱鬧的婦人。
“大家讓一讓！讓一讓，我們是……唔！”秋月走上前正要分開眾人亮明身份，卻被花卿城從後面捂住了嘴，並朝她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
秋月不解地眼神望向自家夫人，卻見花卿城悄聲道：“咱們且先看看。”
說完，主僕二人便混在人群裡，朝中間的事件“主角”看去。
只見偏廳的屏風旁邊，一個身材豐壯的中年婦人絲毫不理會圍觀人群的議論，叉著腰，仍在向著一個十五、六歲的女孩兒滔滔不絕地數落著。
女孩兒臉色雪白，眉目靈秀，身材卻是十分的纖瘦，乍看上去，彷彿是營養不良的樣子。
面對著中年婦人、她繼母的責備，她只能微低著頭，小聲地涰泣著，不停地用手背擦拭著眼淚。
與之形成鮮明對比的，便是她旁邊的一個身材比她還要高、還要胖的女孩兒，看她那滿臉的驕橫模樣，不用問，也知道她便是肖央央口中說的打壞花瓶的元兇--“玲兒妹妹”了。
玲兒妹妹雙手抱胸，雙眼斜睨著她的姐姐肖央央，眼神中帶著三分不屑、七分兇狠，彷彿是要將肖央央生吞活剝了似的。
終於，人群中有個年紀稍長的婦人看不下去了，上前向那名正在責罵肖央央的中年婦人勸解道：“鄭娘子，孩子畢竟還小，你看，你也責罵過了，再說，一個花瓶也值不了幾個錢，想來，楚家也不會為了這個來為難你們母女的；況且，今日又是楚夫人的好日子，我看，就算了吧！”
那中年婦人鄭氏見有熟人出來相勸，又搬出了主人的名頭，心中早已迴轉過來了。
只見她朝正低頭流淚的肖央央瞪了一眼，仍是惡聲惡氣道：“哭哭哭！就知道哭！我也是晦氣！怎麼就偏遇到你這個喪門星！看在今日是楚夫人好日子的份上，我便不與你計較了！”
“不過，你也不要高興得太早，今日你在這裡所犯下的錯，回到家去後，還是要受責罰的！別以為你就可以輕易逃過去沒事了！”
此言一出，臉色剛剛緩過來的肖央央很快又露出害怕的神情，想來平日裡在家中，她也沒少受眼前這個繼母鄭氏的挫磨。
正當眾人以為事情告一段落，便要四散開來的時候，場中傳來一個尖脆的聲音道：“誰說這個花瓶不值錢？我方才在前面聽幾位大娘子聚在一起議論，說這屋子裡每一個物件，都是價值連城的珍品！”
眾人聞聲看過去，原來說話之人，正是方才指責肖央央打碎花瓶、誣陷她的玲兒妹妹。
原先，鄭氏見自家女兒肖金玲打碎了花瓶，闖下禍事，便有意將事情吵嚷得人盡皆知，又授意女兒當場指認，讓在場的所有人誤以為打碎花瓶的人是肖央央。
如此，便可以陷害她一直認作眼中釘、肉中刺的繼女肖央央。
若是楚家真要責難，她只需將繼女推出去，而她和女兒肖金玲，則可以站在幹處看著肖央央在大庭廣眾之下丟人出醜。
若楚家大度，對此事不加追究，那也可將此事傳揚出去，她再讓人從中添點油、加點醋，那麼，繼女將來的婚事多少也要受到影響。
鄭氏打的算盤原本不錯，但，事情的發展卻出乎她的意料。
無論她多麼賣力地在眾人前表演，楚家的主事人一直沒有出現，更別說責難肖央央了。
大失所望之下，她又見有人出來勸解，倘若她再堅持，那便會顯得她這個繼母太過冷漠無情，故此，她便趁勢藉著別人給的臺階下來了。
千算萬算，卻沒算到自已那不成器的草包女兒，關鍵時刻卻又多了一嘴。
鄭氏臉上一陣紅，對著自已女兒喝斥道：“肖金玲，你給我閉嘴！”
可那肖金玲顯然也不是個聽話的主，被鄭氏訓斥後，反而將頭一昂，倔聲道：“母親！我剛才真的是在那邊聽到的！千真萬確！”
肖金玲不說話還好，她這麼一強調，還真有好事的婦人走到打碎的花瓶碎片前，撿起來仔細端詳一陣後，道：“小姑娘說得不錯，這個花瓶，好像還真不是尋常之物呢！”
另一個婦人道：“我看這花瓶眼熟，好像……哦！對了，兩年前我曾在永王府裡見過和這個一模一樣的花瓶！”
“永王府裡？陳娘子，你沒眼花吧？倘若真是在永王府裡見過一樣的，那這件花瓶，可就真不是一個普通的花瓶了！”
“那是！永王府裡的擺件，能是尋常東西嗎？不說價值連城，買下楚家這一座宅院總是夠了吧！”
“肖家娘子，如果陳娘子沒有看走眼的話，不管這個花瓶是你們肖家哪位千金打壞的，你們肖家……恐怕都賠不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