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人丹
師父的離開並未改變林安日常的生活軌跡。
寅時起床，洗漱，準備早飯。
然後便開始打掃香火殿。
不過，今日第一位香客，來得卻是有些早了。
卯時，林安剛剛開門，便看到了一名身穿儒衫的中年男子站在道觀外。
身上挎著個書袋，髮絲微微沾了些露珠，似是站了不少時辰了。
“聞大哥可是來還願的？”
林安彎腰作揖，笑著道。
他認得面前的男子，是個書生。
最近恰逢縣裡的童生試。
這位聞凌大哥，已是來上山祈福多次。
看他面色欣喜的樣子，想來是考中了。
“小安啊，出雲子道長在嗎？”
聞凌笑容滿面。
“師父有事出去了，估計要五日後才能回來。”
“恭喜聞大哥高中。”
林安微笑恭賀道。
“哈哈哈哈，什麼高中。”
聞凌笑了兩下，隨後從書袋裡拿出幾本書，遞給林安。
後者接過，掃了一眼。
這幾本都是基礎的識字書籍，應該是專門為林安準備的。
“好好讀書，當出雲子道長的童子，怎麼能不認字呢？”
“等會兒，我教你韻書和字書裡的內容，你學會後，也好自已研讀觀內書籍。”
聞凌拍了拍林安的肩膀，鼓勵道。
隨後便走進香火殿，從書袋裡拿出早已備好的供物，還願起來。
林安小心地將書本放到觀內的案臺上，繼續掃著地。
待聞凌結束後，林安便收起掃帚，跟著他一起道觀前的平地上，學習起基礎的文字。
時間一點一滴過去，今日不知為何，竟無其他香客。
兩人一教一學，午間吃個飯，不知不覺，一日就過去了。
大日西沉，聞凌婉拒了林安的留飯，揹著書袋下山去了。
明日，他還會上來，教林安認字。
也算是還道觀一些恩情。
“聞大哥，真是個好人。”
林安喃喃一句。
匆匆去廚房扒了口涼飯後，便迫不及待地揣上了那幾本蒙學書籍。
爬上牆，從窗戶翻進了那上鎖的書房。
這般違抗師命的行為，其實是因為林安有個小小的私心。
他想把那本書看會，學習吸收天地間那光點的方法。
或許，這能夠緩解自已的病症。
“咳..咳...”
跳進房內，林安咳了兩下，面色略有些蒼白。
一月過去，他的身體情況愈發糟糕了。
印堂上，甚至瀰漫著些許黑色的死氣。
方才幾個翻牆的動作，都險些讓他體力不支。
點燃油燈，拿起那本開陽訣，翻動書頁，林安一點一點看了下去。
與他預想不同的是，口訣後面的內容並不晦澀，裡面的字，在蒙學書籍裡大多找得到。
“陰陽相成..天地相生...左轉為陽...右轉為陰...”
林安對著蒙學書，一個字一個字地念過去。
翻看完數頁後，一幅人體盤坐，脈絡顯現的圖樣出現在林安面前。
按照書中意思，需要做出這個動作，吸收那天地間的靈氣。
“原來那些個光點，叫做靈氣麼...”
林安把書斜放，按照上面的姿勢盤膝坐好，閉上眼，擺出五心朝元的動作。
呼吸間，雜念緩緩消散。
黑暗中，那些五顏六色的靈氣光點再次出現。
林安按照書上所說，輕壓掌心，凝心靜氣。
不一會兒，光點便如同歸巢的乳燕一般，不斷朝林安體內湧來。
靈氣匯聚在丹田處，化作一股暖流。
片刻後，林安感覺身體的虛弱感一掃而空。
“果然有用。”
林安心中一喜，繼續吸收起靈氣來。
不過，一炷香時間後，他卻感覺丹田處傳來了脹痛之感。
那些原本乖巧的靈氣，也開始逐漸不聽管束，在經脈中亂竄起來。
“唔....”
林安面色一白，趕緊停止打坐，抓起書籍，翻看起來。
忍著劇痛再度翻看數頁後，林安總算是明白過來。
靈氣入體後，需要按照特定路線，將其煉化為體內的靈力，方可化為已用。
否則，便會如同剛才那樣，有走火入魔的風險。
反應過來後，林安迅速補救。
按照後面的脈絡圖，牽引起丹田內的靈氣。
僅一炷香功夫，那亂竄的靈氣，便化作了涓涓的靈力溪流，順著開陽訣描述的運功路線，流動起來。
“這開陽訣果然有效。”
林安睜開眼，面色紅潤不少，連印堂上的死氣，都消散了幾分。
少年淳樸，不知方才自已做出了何等驚天的壯舉。
若是被出雲子看到，自已練了二十年才勉強凝聚出來的靈力，林安不過用了不到半個時辰便凝練成功了。
不知是否會氣得大喊蒼天不公。
有了些許靈力後，林安感覺頭腦都清明瞭不少。
於是便繼續看了下去。
可惜，剛剛那些內容，就是開陽訣裡包含的所有內容了。
後面，就是一些出雲子用硃砂和墨水做的批註。
“咦...這個是什麼？”
翻看到最後一頁，林安驚咦一聲，定眼觀瞧了一下。
“無靈根....什麼丹....人藥...”
字跡有些凌亂，他只能勉強辨別幾個字。
撓了撓頭，林安將這本開陽訣合上，放了回去。
從案臺上又抽了本翻得破爛的書，繼續看起來。
不過，這本書上，也寫了什麼丹，什麼人藥之類的話。
與開陽訣上的批註不同，這本爛書上的描述，更加仔細。
看到後面，林安渾身一震，瞳孔驟縮。
在這本爛書最後面，講的是一個丹方。
方子上說，無靈根或偽靈根者，若是想修仙，也有方法。
那便是尋一名擁有靈根，且身懷特殊體質的童男童女，作為主藥。
配合其他諸多林安不認識的藥材，煉就一爐鑄靈丹，服下，便可憑空長出靈根，蛻去凡體。
不過要注意的是，那位作為主藥的童男童女，絕不可引氣入體。
否則，便會失去效力。
咚！咚！咚！
林安雙眸大睜。
溫暖的五月夜晚，一股寒意卻憑空從他腳底升起，直衝天靈蓋。
那日上山時，師父發出的那聲幻覺般的怪笑。
道觀內，那足有兩個自已高的丹爐。
師父時常擺弄的那些藥材。
還有，昨夜自已感應到靈氣後，師父阻止自已吸收靈氣的行為。
統統在腦海裡串成了一條線。
“師父，要拿我煉人丹......”
微風拂過，翠竹搖曳。
漆黑的書房裡，一盞油燈明滅閃爍，映照出林安帶著驚恐的面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