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鮫人死後，會化作泡沫
夜晚，有幾個婢女過來給幾人送飯，阿卿順便打聽了幾句。
伍麗不知道因為什麼原因被放了出去，可卻沒將她女兒一併帶出去。
這就導致龍嬌一直在那裡破口大罵，還甩臉色給婢女幾人。
阿卿心裡估摸著，應該是因為她畢竟是清膳院的院長，有很多事需要她處理。
並且她也沒犯什麼大錯，反而還是被捱揍的那個，所以於情於理她被放出去也是遲早的事。
至於她們幾個什麼時候被放出去，那就說不準了。
草草將晚飯下肚後。
阿卿習慣性地撫摸自已脖頸處的項鍊，當手觸碰到那項鍊晶石時，繼而她的面前幻化出一面水鏡，倒映出來的竟然是另一張臉。
那張臉美的格外的攝人心魄，肌膚如凝脂一般光潤，似琉璃一般的異色雙瞳就好像深淵的罌粟，讓人不自覺地深陷其中，難以自拔。
她的耳朵極像赤紅蝴蝶的翅膀，好看的讓人窒息。
阿卿苦笑一聲，抬手之間，水鏡破碎，仰天長吁一口氣。
倒不是她痴戀自已的真實容貌，而是自已原生容貌長得與自已的母親格外相似。
一時間曾經的記憶，彷彿又浮現眼前。
赤海中。
她無助的哭喊著，聲音嘶啞哽咽，一拳又一拳的捶打封鎖洞口的珊瑚。
一直到雙手沾滿了自已的鮮血。
黑暗吞沒了她的精神，絕望的無形之力，彷彿在那一瞬間抽乾她體內所有血液。
最終，她精疲力盡，再也沒有力氣支撐自已的身體，重重的倒在冰涼的洞穴之中，無人問津。
洞穴裡不見日月更替，不見四季變換……
已然不知過去了多久。
阿卿已經逐漸麻木，星辰般的雙眸早已黯淡無光。
絲毫沒有發現自已的容貌已經開始有了變化。
形若蝴蝶的耳朵逐漸消失，變作人耳。
美麗的異色雙瞳也化作了深邃的黑眸。
那如同粉水晶琉璃的魚尾也悄然褪去，化作雙腿。
精緻絕色的容顏也變作了普通人族的容顏。
當所有樣貌全部被隱藏，一直緊閉的珊瑚，也在此刻間開始向外延伸。
月亮的光輝逐漸刺破洞穴裡的黑暗。
許久未見光的阿卿，一時間覺得有些刺眼，於是抬手遮住了自已的雙眸。
當洞穴全然開啟了好一會兒，阿卿才顫巍巍的探出頭來。
此時外面已經是狼藉一片，亂石橫飛，滿地利箭。
鮫人死後，唯一留下的只有一顆鮫珠，軀體與魂魄，全然化作海里的泡沫，消散在海流之中。
望著面前那支泛著寒光的利箭之下，那顆已經被貫穿的鮫珠。
阿卿那之前被麻木的心，瞬間刺痛，滾燙的淚水再次盈滿眼眶，融入在海水之中。
已經再無法化作淡粉珍珠。
身子止不住的顫抖，她想要放聲大哭，但只能拼命緊捂住自已的嘴，無聲哽咽。
她想要伸手觸控那寒光利劍，卻最終只能無力地收回。
她明白，若是碰到利箭寒光，那支箭的主人立馬就能感知到還有一隻赤鮫倖免於難……
阿卿只能緊咬牙關，強忍住心中苦痛，攥緊雙拳，猛的沉聲跪下，重重的磕了三個響頭，
轉而決然起身，向海面游去。
這……便是她最後對赤海的記憶……
與此同時，牢房身後的牆壁，已經傳來了小芸均勻的呼吸聲，不知何時熟睡了過去。
阿卿沉沉的嘆息一聲，用手背遮住了自已黝黑的眸子，陷入了沉思。
如今玉澤在三國地位格外崇高，要是能夠獲得足夠的信任，使其成為保護傘。
那麼對阿卿而言，將有著巨大的好處。
不但可以好好活著，甚至還能順藤摸瓜，查出當年究竟有哪些人參與了那場屠殺。
阿卿從來都不是一個善良的人，在奴鬥場裡只有為自已，才能有命活著。
只有活著，好好活著，才是一切的開始。
她骨子裡都透著淡漠，道德從來就約束不了她的思想。
“少典禹書……”阿卿不由自主地喃喃道。
心中盤算著，如今他失去了靈力，已是形如廢人，空有身份而無實權，並且心思極為單純……
加上赤鮫情絲的影響力……
怎麼看，好感與信任都是最容易利用的。
這一晚，又是一個不眠之夜……
第二天，小雨忽至，淅淅瀝瀝的落在窗沿上。
小芸醒的很早，雨天空氣中，摻雜了絲絲潮溼味道，略微刺鼻。
她下意識敲了一下身後的牆面，半晌沒見到有什麼回應。
便心裡猜測阿卿還沒醒，就又默默的縮了縮，無神的望著對面牆角的蜘蛛網。
沒一會兒，牆的另一面便傳來敲擊聲。
“阿卿？你醒啦！”剛才還發愣的小芸頓時兩眼放光，側過身靠著牆歡喜道。
“嗯，今天下雨了。”阿卿站起身活動了一下筋骨，關節處傳來咯吱咯吱的聲響。
“是啊，感覺氣溫都冷了一點。”小芸雙手抱自已的雙臂來回摩擦，試圖取暖。
“是有點冷了。”阿卿哈了一口白色的冷氣，忽然耳尖一動，恍惚聽見一聲沉悶的腳步正在漸漸靠近。
“噓……”阿卿側身對對面的小芸示了一聲禁聲。
小芸很懂事的捂住了自已的嘴。
腳步聲很重，不像是女人，而是男人……
阿卿屏住呼吸，身子緊貼牆身，兩指合一，悄然聚集靈力，警惕的看向牢房外的一角。
就在那人快要露出側面輪廓之時，阿卿眼疾手快，靈力翻轉，凝聚數枚冰錐，向來者襲去。
那人反應極快，一個側身挑劍，幾枚冰錐徑直刺入了對面的牆壁之中，還泛著陣陣寒氣。
阿卿正欲抬手一揮，又是一擊，卻聽見一聲熟悉的嗓音。
“是我，別打了。”寧明眉眼一抬，漠然無奈道。
“寧明大人？你怎麼來了？”阿卿狐疑道。
寧明沒急著回答，從袖口處掏出牢房鑰匙，利索的開啟了鐵鏈，解釋道：“公子見你一夜未歸，就派我來找你。”
“誰知道你竟然被關到了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