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二、占卦取名

面對如此奇妙的景象，智積禪師不由一愣，接著趕緊跨上前去將嬰兒抱起來，定眼一看，是個男嬰，臉上有塊巴掌大的碣色印記。

這顯然是個棄嬰，看樣子剛剛滿月，一張稚嫩的小嘴不時作吮吸狀。回想方才看見大雁展翅為他遮風蓋雨阻擋驕陽以及輪流喂水的情形，智積禪師覺得此子有天護佑，將來必成大器，於是將他抱回到寺中。

見智積禪師抱著嬰兒回到寺廟，雁群又“譁”地一聲隨他們一起來到西塔寺，在牆垛和屋頂黑壓壓歇了一大片，彷彿不放心似地守候在那裡。面對這群通靈性的大雁，智積禪師感動之至，朝雁群說道：“此子將來必成大器，貧僧定將他撫養成人，爾等放心去吧！”雁群彷彿聽懂了他的話，一起向智積禪師點了三下頭，“譁”地一聲全飛走了。

寺內多了個嬰兒，法廣不知有多高興，抱著嬰兒逗了一會，突然想起什麼，於是道：“師傅，往後怎麼稱呼他，該給他取個名是吧？”法廣的話提醒了智積禪師。他凝思良久，接過嬰兒放在自已的禪床上，然後差法廣找來幾根鋸齒草，這種草也叫蓍草或蚰蜒草，決定用它的莖占卜。智積禪師洗手焚香，恭恭敬敬地向佛祖磕了三個頭，隨後讓法廣抱起嬰兒前去抓草。可是，嬰兒才剛剛滿月，怎麼會抓草呢？法廣只得將嬰兒的手貼在草上。說來也怪，嬰兒的手一捱到那些草便胡亂抓起來，到底抓起一根。智積禪師高興極了，忙從嬰兒手中取過草佔了一卦。智積禪師佔罷拿起來一看，佔的是個“蹇”字，不由皺了皺眉頭。原來，《序卦傳》稱“蹇者，難也。”《彖傳》亦稱：“蹇，難也，險在前也。”而按常規的解釋，蹇的本意是跛足，引申為困難、苦難、艱險，不大吉利……智積禪師想，這孩子的命運的確是這樣：一生下來就不知自已的父母是誰，可謂命運乖舛。若卜出上上初卦，那也就不靈驗了，決定再給他佔個終卦，便又讓嬰兒抓了根草再卜，便卜得個“漸”卦。智積禪師見了不覺大喜過望，忙對一旁的法廣說道：“這可是個好卦。《彖傳》說：‘山上有木，漸；君子以居賢德，善俗。’此卦以鴻雁為喻，‘鴻漸於幹’，幹即水邊；‘鴻漸於磐’，磐即水邊大石；‘鴻漸於陸’，陸即陸地；‘鴻漸於木’，木即樹枝；‘鴻漸於陵’，陵即高丘；‘鴻漸於逵’，逵即天空。第六爻爻辭是‘鴻漸於陸，其羽可用為儀’。這孩子是湖邊棄兒，而且有三隻大雁以翼遮覆，且群雁噪集。雁為鴻鳥，這就應了‘鴻漸於陸，其羽可用為儀’那句爻辭，又含著姓氏，奇了！奇了！”便以“羽”為名，以“鴻漸”為字，姓陸，名羽，字鴻漸。從此，一代茶聖陸羽這個令全世界所有信仰茶道的人景仰的名字終於在這座有著六百餘年曆史的古剎正式產生。後來，人們為了紀念陸羽，便在智積禪師拾到他的地方建了一座橋，取名叫古雁橋。將橋對面的一條街取名叫雁叫關，此名一直沿襲至今。

嬰兒終於有了名字，把個小沙彌法廣高興得合不攏嘴。他抱著小陸羽樂了一陣，突然感到身上一陣躁熱。低頭一看，原來是小陸羽撒尿了，將他的僧衣尿溼一大塊。

法廣不由嗔怪地在小陸羽的屁股上輕輕地拍了一下。這一拍不打緊，竟將小陸羽拍得啼哭起來，任他怎麼哄也哄不好。擔心師傅責怪，法廣連連解釋，智積禪師道：“小傢伙一定是肚子餓了！”

誰都知道，剛出生的嬰兒必須吃奶。可寺廟內全都是男人，上哪兒弄奶去？這一來，可難壞了智積禪師兩師徒。見放在禪几上的茶杯內還有些剩茶，法廣急中生智，端過來就往陸羽嘴裡喂。小陸羽也飢不擇食，張嘴就喝。沒喝上幾口，便“呱”地一聲又哭起來。原來那是半杯用茶葉沏的茶，又苦又澀，讓他如何能消受得了？反而哭得更加厲害。就在這時，隨著一陣哈哈的大笑聲，一個爽朗的聲音從外面傳進來：“寺廟內竟有嬰兒的啼哭聲，還真是奇了！”智積禪師正被小陸羽弄得手忙腳亂，不想來了客人，只得將小陸羽交給法廣，慌忙迎了出去。

進來的人不是別人，乃是當時的一位飽學之士李儒生。李儒生原本三甲進士，原籍江南烏程即現在的浙江吳興人，因候缺，在竟陵等候訊息，將家小也帶來，與智積禪師系方外至交。李儒生膝下無子，只有一個尚在襁褓中的女兒名叫李季蘭。這天一早，夫妻倆前來西塔寺為女兒祈福，正好遇上智積禪師將陸羽撿回來為他占卜取名。聽罷智積禪師的述說，李儒生道：“這有何難？”於是忙將夫人喚進來，給陸羽餵奶。小傢伙吃飽了奶，不再啼哭。不想智積禪師仍愁眉不展。是啊，一頓奶只能救一時之急，日子還長著呢，往後怎麼辦？

李儒生看出智積禪師的心思，慷慨地道：“積公有好生之德，李某難道就無再造之心？如積公放心，李某願將此子帶回敝府撫養！”

智積禪師一聽頓時喜出望外，以手加額連聲道：“孺子算是遇到救星了，阿彌陀佛！”

李儒生將陸羽帶回府，夫妻倆將他視為已出。李季蘭比陸羽才大幾個月，奶不夠吃，李夫人就讓丫鬟將米磨成粉糊糊糊給他們吃。陸羽吃得津津有味，李季蘭吃了幾口就哭著不吃了。李夫人哄道：“乖女兒，你看陸羽弟弟吃得多帶勁？不然全讓他給吃了讓你餓肚皮！”李季蘭見說，不得不張開嘴巴吃起來。

一天，李儒生閒暇之餘，抱著陸羽在花園內玩耍，忽然前廳傳來一聲：“有客人到！”話音未落，一陣爽朗的笑聲早傳了進來。

李儒生扭頭一看，原來是風琴、淨土馨潔和蘇簫三位好友造訪。看見李儒生懷裡的陸羽，淨土馨潔不由打趣道：“喝，李公家中什麼時候又添人進口了，也不知會一聲，也好讓我們大家來慶賀一番！”

李儒生道:“唉，三位仁兄有所不知。這可是個苦命娃呀，這麼小就叫他爹媽給遺棄了。幸虧積公有好生之德，將他從湖邊的蘆叢抱回廟中。可廟裡又沒人餵奶，在下就將他領回來了。”

淨土馨潔道:“哦，原來是這樣的啊……不過嘛，不管怎麼說，添人進口，總歸是一件喜事，應該慶賀的！”

風琴道:“誰說不是？”

蘇簫道：“是呢，怎麼不應該慶賀呢！”

李儒生道:“你們說得沒錯，慶賀自然應該慶賀。不過，在下尚有個不情之請！”

風琴道:“什麼事，李公請講！”

李儒生道:“三位來得好不如來得巧，孺子尚未取乳名，請三位給他賜個名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