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闆定好審計單位後，我們很快就以上海石榴公司名義跟立信事務所簽了盡調的業務約定書。立信派了專案經理沈經理，帶著三位同事進場，外勤工作計劃3周，報告一週，他們也想趕在年報季到來前，把這些臨時的小專案完成。我們也想盡快看看集團按照國內IPO的標準，在業務管理、會計處理、財務報告和內控合規方面的缺失。立信來的人都是負責上海公司年報審計的精幹力量，尤其是沈經理，做過很多家IPO和年報審計，在半導體行業方面也非常資深，我安排Anne具體配合對接，遇到問題組織專人討論反饋。系統賬套都提前導給他們了，境外的業務和財務資料，按照清單要求都提供電子版掃描件。
各項進度按計劃進行，外勤結束前安排了一次反饋會議，周總親自到場，我和Daisy參加，Ken遠端撥入參會。
“公司總體還是比較規範的，”周總客氣的說，我知道他有但是的。這次盡調既要顯示立信大所的風範和他們團隊的實力，又要突出他們靈活應變解決問題的能力。“但是有些地方值得商榷”
“周總請多指教”我也客氣的說
“按照IPO的高標準，業務層面成長性不夠，財務層面研發費用沒有按分專案核算。存貨、稅務、外匯管理、內控合規等方面也存在一些可以最佳化的空間，我們將在後續的正式報告裡梳理提出”周總說的簡明扼要，沈經理把報告初稿投屏出來，逐一做了說明介紹。
大家也對發現的具體問題進行了溝通討論。Ken和Daisy對公司歷史比較熟悉，從歷史沿革方面進行了解釋和背景分析。涉及國內的財稅金融政策，我也給Ken做了一下補充說明。
這份盡調報告，對我來說，最重要的就是周總提煉的兩點，第一是業務成長性問題，這個我看前幾年集團年報就已經意識到了，作為中型科技企業，科技屬性我們已經沒問題，但營收沒有成長性也是不行的，高成長才能支撐高估值，資本市場都喜歡增長的故事。而要解決這個問題，那就是發展國內經銷商，展開產業鏈的併購。目前時機不成熟，等退市完成以後實施，相信老闆也有戰略規劃的。
第二就是研發費用的管控問題。研發是老闆管的，具體執行是成都的Vicky負責的。同事們都說研發是公司的禁地，外人不能隨便碰，技術是公司最高機密，工程師是公司最寶貴的財富。石榴科技在國內佈局成都、武漢、合肥子公司，一個重要因素就是方便當地招聘和培養初級工程師，還有就是把專案團隊打散在各地，避免友軍成建制的挖人。保持公司研發人員的穩定性和技術洩密。Ella以前向Vicky要專案資料，每次都被懟回來，所以每年的研發費用加計扣除都放棄了，曾經有主管稅務局的專管員好心來電話提醒，Ella都無奈的說“我們不用加計扣除了，據實列支就行”專管員都感到非常困惑。Kitty有時候跟研發的小夥伴聊聊天，問點情況，對方都會被專案經理“友情提醒”。
CFO是公司的看門人，堅持做難而正確的事，是我的職業理念。看來這個禁地，我是要闖一闖的，現在有立信盡調報告做支援，Ken也意識到事情的重要性和緊迫性。年後開始所得稅彙算清繳，21年度的研發費用一定要享受加計扣除，我們沒時間進行會計核算的調整了，但必須搞定專案臺賬，以及專案立項報告等支援性檔案。研發費用當中，研發人員的薪酬福利是大頭，需要研發部門配合完成工時登記表，這就要涉及每一個研發部門、小組，每一個工程師。而研發領料，需要每個專案經理配合完成對賬面支援的專案打標。所有這些事，涉及研發上上下下的人，很多細節費時費力，他們會感覺是為了配合財務的無效工作，肯定會抱怨，甚至說影響他們正常的研發進度。
再難也要做，孫悟空還大鬧天宮呢，何況我是去創造價值，而不是破壞。我首先要搞定Vicky，然後再一起跟老闆彙報，然後再以公司名義發文要求工程師們配合執行。
Vicky可是公司里老板的紅人，什麼，老闆的紅人不是Lisa，Daisy和Echo麼？“Jack，你見到Vicky就知道了，她是最當紅的，哎，你們這些男人。。。”Kitty欲言又止，資訊量很大，令人遐想。
“Vicky你好，下週想來成都出個差，跟你聊聊”我打電話給Vicky約時間，重要的事一定要當面溝通，否則很難達成一致，見面三分情嘛。
“你好，Jack，是要溝通研發專案費用分配的事麼”Vicky已經有所耳聞
“是呀，現在立信已經提出了，這個問題要儘早解決，否則對公司影響很大”
“問過David意見麼？”Vicky不是很熱心這事，她直接搬出老闆來，還知呼其名。
“我想跟你先溝通個初步方案，然後再向老闆彙報”我解釋道，反正這不算先斬後奏吧。
沒想到半小時不到，老闆突然來電話“Jack，研發的團隊很忙的，輕易不要折騰他們”
“老闆，這項工作價值5000萬以上，而且會影響我們A股的IPO。”我很堅持的說
“OK，你去跟Vicky溝通，拿出可行方案，寫郵件給我”老闆居然同意了，看來Ken有神助攻，否則我再神的斧頭也劈不開華山啊。
事不宜遲，機不可失，我按照Vicky約定的時間，飛到成都辦公室。公司在成都高新區裡，花園洋房，環境非常不錯，最漂亮的是每個會議室都帶陽臺，工作和開會的心情會很愉快。我走進Vicky辦公室的時候，被她的樣子驚到了。我來之前，特意跟Lisa打聽了一下Vicky的情況，非常年輕的90後，是美國加州大學伯克利分校的研究生，技術天才。
Vicky留著長過肩膀的波浪卷，部分染成棕色，她看起來年輕漂亮，貌美膚白，典型的成都美女，五官特別精緻，白色套裙，只到膝蓋以上十公分，黑色長外套，如果拉上拉練，你會誤以為她穿真空的。很難相信她是研發的Leader，在春熙路上相遇的話，你會以為她是某個電視劇明星或者網紅。
我們客氣的聊了一會，然後我提出了我的方案建議：“Vicky，我知道你們很忙，所以我會盡量把事情簡化，你安排人給我21年的專案清單，再提供一下對應的PM（專案經理）團隊名單，我會請Lisa那邊給出相應的人工費”
“我們很多專案是臨時的，人員也是跨專案兼職或流動的”Vicky說
“這沒事，短期的專案或者叫停的專案放入公共專案組，至於涉及多個專案，可以編制工時表，以周為單位，工程師在對應專案上打“√”就行”
“我給你PM名單，他們手下有PC（專案助理），具體資料你找人對接吧”
“太好了，有你的授權，PM和PC配合一下，費用臺賬的事我們會去編好，技術方面我們財務不懂，但我們會做好保密工作的”
跟美女談工作，還是很順利的嘛，Vicky叫上成都的幾位部門長，我特意叫了成都的主辦會計，一起吃火鍋。Vicky穿衣打扮像是哥大畢業的，做事風格還是比較伯克利風格的，難怪老闆欣賞，還這麼年輕，成都真是適合生活的好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