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傍晚,紅日緩緩落下。

衢郡府城,東郊江邊碼頭,安瑾越、厲延、吳聞晗、徐炫汐、溫建昂、駱新、林書瑤七人登船發往建昌縣。

衢郡所轄十縣排成長條形,東西橫跨近三百里。建昌縣雖屬衢郡,但地處邊境,幅員遼闊,遠大於普通地縣。衢郡府衙去往柯郡府衙只需一個時辰,但去往建昌縣城,乘船也需半日時光。

其他兩隊在天光初亮時已按計劃出發。安瑾越這一隊安排此時發船一是可以與其他兩隊錯開,二是夜晚乘船,易於隱藏行蹤。

吳聞晗年紀老邁,頭髮花白,裝扮成老人,帶著假扮成兒子、兒媳的厲延、安瑾越回鄉。駱新、林書瑤扮成兄妹倆,做了吳聞晗孫子、孫女。溫建昂與徐炫汐扮做吳聞晗旁系子侄一道乘船回鄉。

相比那日駱新、林書瑤等人在此送別凌律淵、段修淳及紫龐崇三人時候的蕭瑟景象,如今碼頭四周已是野花遍地,白日裡賞玩踏青之人多了不少。府城往來碼頭的泥路也因為年後人流增長,被馬車行人踏寬了近一倍。

停靠在碼頭的客船已是衢郡最大的民用船舶。此船高大如樓,底尖上闊,首尾高昂,兩側有護板。船身也設了三四丈的大帆。全船分三層,甲板下層裝器械物資做壓艙之用,也有少量隔間住人,兩邊各掛有七八隻搖槳。甲板上層住著遠行客商,第三層是主要活動場所,裝扮得如同園中樓閣,設了些條座靠在閣邊。

眾人陸續登上了兩層的客船,船上已有了一些客人。稍等了片刻,船主見泥路上已空無一人,便下令開船。

任務隱秘,武院無人前來送別。如此也輕鬆許多,少了份離別的不捨。

駱新林書瑤昨日回了趟莫山,今日下午才匆匆趕來坐船。

昨日兩人回家後隨口告訴林隨要去一趟建昌。未料到林隨卻微微蹙眉問道:“建昌往西便通刀國。你倆入院不過月餘,武院竟派給你們如此要緊的任務麼?”

兩人見隱瞞不住,便乾脆將事情原委說於林隨聽了。

林書瑤道:“不少人推測卍幫幫主突入了上品之境,因而卍幫一改風格,浮出水面。據說此人被柯郡武院數十院士團團圍住依舊全身而退,圍他的院士們卻全都含笑死去。”

林隨道:“哦,這卍幫幫主如此厲害啊?\"

駱新寬慰道:“趙登雲的知府叔叔說了,卍幫似乎殺人做事不涉孩童,伯父還是放下心來不必過於憂慮!”

林隧道:“如若真出了上品,那也是天地造化。上品武者既能通天徹地,必然不是凡俗。都說閻王好見,小鬼難纏。我倒並不擔心上品武者爭鬥牽扯你倆。出門在外,你倆倒更應該提防那些宵小無名之輩,這等蛇蟲鼠蟻害起人來才最叫人防不勝防。”

駱新問道:“武院眾人都是擔心神仙打架,凡人遭殃。一聽邊境有可能出現三位上品武者對峙,可都擔心的很啊。伯伯當真如此放心我倆?”

林書瑤笑著插嘴道:“也不見得武院各個院士都是慌亂退避的,我們駱院士不就摩拳擦掌,意興盎然嗎?”

駱新笑答:“可以得見上品武者出手,確實機會難得啊!”

林隨苦笑嘆息道:“你當上品武者打架很好看麼?上品武者打鬥起來,六境武者與你們也無甚差別。上品之下,都如那螻蟻一般,哼都來不及哼一聲,說死就死了。我前言不擔心上品武者傷著你倆,那是因他們瞧你們不上,但更多是因為擔心也沒用啊。”

駱新假意囑託道:“唉,那倘若我觀武出事,還煩請伯伯拜託駱華為我擇機報仇則個。”

林隨笑道:“駱華只說過自已是上品武者,卻未曾展示過絲毫別樣之處。萬一駱華的天地之力是那上品武者中最次的,那也只能和我一起長吁短嘆、嗚呼哀哉了!”

……

三人把話說開,便玩笑不斷,誰都不曾想到要事在前,三人竟會是如此輕鬆愜意。

第二日,駱新、林書瑤上山打了些野味回家,林書瑤燒了一大桌菜餚,又將吃不掉的野味製成了醃肉掛在家中。

餐畢,林隨取出一對小巧玉琮,內圓外方,約莫一寸長短,為中空筒形。淺綠那件縱向四面分別陽刻了三個字,順讀下來是:天上星,亮晶晶,永燦爛,享安寧;淡黃那件長短、款式、字型均是一樣,四面刻著:人間行,笑盈盈,常相伴,品溫馨。

林隨說道:“你倆第一次遠行,這對玉琮能辟邪,現贈與你倆。切記掛在身上。”說完,林隨取出金絲掛線,穿過淡黃玉琮,掛在林書瑤脖上。另外一枚,則掛在了駱新身上。

林書瑤摸著玉琮,質感溫潤,看著駱新脖子上的,也是晶瑩剔透。林書瑤甚是歡喜,道:“如此好看,誰要摘下來了?”

駱新鄭重謝過林隨,林書瑤則囑咐近期林隨要少喝些酒釀。而後兩人洗碗刷筷,收拾屋子。一個時辰後,駱新、林書瑤向林隨辭別,一同下山趕往碼頭。兩人一路蹦蹦跳跳,嬉戲打鬧,就如同學堂孩童外出踏青一般。

林隨站在院中,向下望著兩個愈來愈小的人影兒,心中回想起當年那個濃眉大眼,高鼻闊口,一張四方國字臉的豪爽壯漢,自言自語道:蕭無敵,十年彈指一瞬,如今你可尋得了心中佳偶?是否依舊快意逍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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