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的風寒涼,一連幾日,只要到小區裡的燈火漸漸黯淡,天上就會下起霧濛濛的小雨,就連空氣中也附帶著沁入骨髓的溼冷, 同林當這小半生的經歷一般,令人疼惜。

自打上次分開之後,徐季青有一個星期都沒出現,倒像是消失了一般,林當刷朋友圈的時候才發覺那人的定位已經不在杭州了。

北京?應該是去出差了吧,那條朋友圈裡只有簡簡單單一張照片,重點是他那鋥亮的皮鞋,還有隻佔據了不到十分之一位置的電腦鍵盤,配文是【想回家】。

原來像他也會有不想上班的時候,林當笑笑,又刷了下去。

倒是她自已的工作,到了該辭的時候。

林當大學時住的是混寢,隔壁床的女生冬惠是一個高考考砸的學霸,不過仍舊考上了一流985,林當則是超常發揮上的A大,讀的新聞。

冬惠得到錄取通知那天,可謂是大起大落,學校和預期的一樣,但是被調劑到了獸醫專業。相處久了,林當看得出來,她是從不屈服命運的人,在大一下學期,女孩就成功轉到了自已心儀的專業。

大學的生活不似高中那麼無聊,一到週末就是遍地的活動,寢室一共四個人,另外兩女生是北京本地人。

身為家境優渥的名媛小姐,有大把揮霍的資本,路倩妮和樊佳從來不用在關了燈的寢室神傷自已的未來,年輕也不過是她們最不值一提的資本。

平常不上課的時候,兩人就手搭著手,踩上10公分的斬男小高跟,背個當季新款的牛皮包去酒吧嗨,一週有三四天不在寢室。

有些見不得別人好的校友會在背後嚼舌,不斷貶低她們安慰自已,說那只是不學無術的富二代混子,沒了爹媽啥都不是。

其實不然,能考上這A大的人多少都有點不為人知的實力,到期末成績下來,人家也是處於中上游水平,甩了那些嚼舌根的人大半條街。

因為家裡鋪好的路,她們自然是看不起冬惠這種死讀書的樣子,或者說,她們三人互相不對付,一方嫌棄對方的寒酸,一方怨恨上天的不公,對有錢人嗤之以鼻,憤憤與老天作對。

而林當,介於她們兩者之間,紫蓮女士留下的那筆遺產,足夠讓她在家鄉的小城下半輩子不愁吃喝,但是麼,她也不是那種好吃懶做的人,完完全全閒下來那自然是不能。

林當的獸醫資格證,是在大二的冬天拿到的,大二上課不多,常有一整天是空閒的,那時候的徐季青卻是格外忙,加上時差,兩人少有時間影片聊天。

某天百無聊賴,林當在宿舍裡翻開冬惠留下的那幾本關於寵物醫療的書,突然萌生了救死扶傷的想法,不過物件,是不懂人話的汪星人。

小動物是人類天生的夥伴,林當從小就深深理解。

她在福利院的時候沒有什麼玩具,每天太陽落山前,有隻不知道從哪來的小黃狗,會來到院子裡嗅嗅聞聞,有時候還會刨坑,林當偶爾藏點自已的晚飯給它吃,一來二去她們就成了好朋友。

小黃狗長大的速度很驚人,初見的時候還不到林當膝蓋,半年不到就有了她半個身子高,那時候林當不過五六歲,因為營養不良,一年也長不到五公分。

某日下午,林當的小黃狗沒來赴約,後面就一連幾天都不見了,她隱隱覺得狗子出事了,卻又沒有證據,直到從食堂阿姨閒聊中才得知,那天有隻黃狗被輛汽車碾過,渾身都沒留下一處好地方,本來還能喘口氣,但是沒人救它,就這樣在絕望中死去了。

得知真相,林當起初覺得心裡難受,到了晚上不知怎麼地就發展成了上吐下瀉,把福利院的老師都嚇壞了,連夜送去了急診室。

那種無法言說的難過,困住了她很久很久。

到了快要考試的時候,林當和徐季青提了一嘴,但是沒有細說其中的理由,徐季青說讓她好好考試,考好了給他送一個驚喜。

只是後來,還沒等到這個驚喜,兩人就分手了。

被紫蓮女士領養之後,福利院的生活就成了過去,她從不主動和別人提起,每回提起自已的身世,別人總是投來同情憐憫的眼神,這種眼神她很熟悉,就是自已看到無家可歸的貓貓狗狗那樣。

也許是自尊心作祟,身邊鮮少有人知道她在孤兒院長大的經歷。

徐季青也不知道,在一起的時候,林當甚至很少向他提起她的家庭。

兩人在一起時,林當就從未考慮過未來,談戀愛麼,沒必要規劃地太清楚,說什麼我要給你一個家,我要和你生幾個孩子,那太虛浮,他們仍年輕。

而像徐季青這樣的富家子弟,保準不會是新鮮感作祟,她一邊告誡自已,卻又不可自拔地沉淪在溫柔鄉中,像一個癮君子。

月底,林當準備辭了寵物醫院的工作,她要去讀研了,把辭職信遞了上去後,聯絡導師,準備複試,日子還算是過得忙碌。

一連幾日,林當看著課本上密密麻麻的字總是有點心神不寧。

【你要辭職了?】

手機上彈出來一條資訊。

【為什麼?】

【不會是在躲我吧。】

徐季青在螢幕上敲敲打打,面色並不好看,司機以為他又在為公司的事情憂愁。

從機場回來的時候,正碰上下班高峰期,他在車上乾等了半小時,最後實在受不了,讓司機給他放到附近的地鐵口。

“劉師傅,您等會直接把車開回我家車庫就成。”徐季青擺擺手,開啟車門下了車。

劉師傅連忙答好,他心想,這徐總真接地氣,平常見的西裝革履多了,第一回見主動要去搭地鐵的,年輕人就是不一樣。

擠上地鐵的時候,徐季青覺得自已瘋了,下班高峰期的地鐵自然是不如開了空調的豪車舒服,人擠人,又亂又雜,站了一個多小時,他站在了林當家樓下。

而彼時那還站著另外一個男人,梁沛安。

兩人並不認識,卻意外地,不和諧。

男人間也有一種磁場,一靠近就知道是敵是友。

梁沛安看了眼徐季青,覺得這人渾身上下都散發著矜貴,應該不會是住在這兒的人,果不其然,他停下了。

又掏出了手機,撥通電話,大約三十秒對面的人才接通,徐季青的一舉一動都在他的視線下。

【喂,你什麼時候回家?】

【我回不回家和你有什麼關係啊。】

【我在你家樓下。】

【什麼意思。】

【我發的訊息你沒看到?】

【沒看手機。】

【成,你先回來吧,我等你。】

唉,心裡沉沉地嘆了口氣,該拿他怎麼辦好。

訊息她看了,不想回是真的,不想和他再有太多牽扯也是真的。

林當掛了電話,再走五百米就到家了。

十分鐘後,率先進入視線的卻是梁沛安。

“噹噹,你回來了,我打你電話,簡訊都沒人回。”

“你怎麼在這?”

林當面無表情地看著他,有些疏離。

“我認為我們之間有誤會,我對你才是真心的,我和她只是……”

梁沛安沒什麼底氣,也不再說下去。

“你只是把她當作你攀附的階梯對吧,你什麼時候變成這樣了,虛榮、市儈、沒有底線,我再說一遍,我不會接受你所謂的任何真心。”

“噹噹,我們從小一起長大,你要相信我…”梁沛安雙手抓著林當的肩膀。

“我不喜歡你,就算沒有她我也不會和你在一起的,我對你從來沒有過那種想法,我們以後也不要再打擾了。”

林當神色淡淡,一刀斬斷梁沛安所有的念想。

兩人從小一起長大這話其實有異議,畢竟孤兒院的小朋友都惺惺相惜,他們一大幫子的人一起長大,不過後面林當被紫蓮女士領養,梁沛安是唯一沒有斷了聯絡的。

二人再度相見的時候,是在林當在寵物醫院工作後,梁培安被外派到她附近的科技公司上班,一來二去,就在手機上聯絡上了,梁沛安主動約她吃飯。

也成,畢竟那麼多年沒見了。

過生日這件事是梁培安主動提起的,當初是他們三個人的約定,只是第三個人已經不在了。

蘇荷是個性子軟糯的姐姐,十五歲,是院裡最大的孩子。和林當不一樣的是,蘇荷原本有家人,也有父母的疼愛。雨天的一場車禍,讓蘇荷徹底失去了原本偏愛她的家庭,她卻因為這份偏愛存活了下來,警察趕到現場的時候,她的媽媽緊緊地將她護在懷裡。

那位母親豁出了全部的力氣將僅存的希望留給了自已的懷裡,或許是獨活的滋味太難太難,在來到福利院的第二個冬天,她就離開了。

每個人都無比的自責,為什麼就不能再細心一點,再多觀察一點,這樣就能發現那個終日捧著笑容的女孩,內心有多麼歇斯底里,多麼希望有人能解救她一把。

可惜平時相處的孩子們都太純粹,以為笑就是笑,哭就是哭,看不懂任何的壓抑與偽裝。

又一次體會到了陰陽相隔的滋味,林當大哭了一場,變得不愛開口說話,福利院也開始注重孩子們的心理教育,時常給她單獨做心理輔導。

但是每當深夜,她就又會想起那個為她做蛋糕的大姐姐,總是捧著一本書給她那些驚險獵奇的睡前故事,打雷的時候也緊緊握著她的手……她們約定好,每年都要一起過生日,還有總是跟在林當屁股後面的梁沛安。

那時他瘦瘦小小,眼神清澈,咧著一口豁牙的嘴在福利院上上下下,調皮的不行。

時間可以催化很多東西,包括一個人心中的邪念善念。林當已經無法將他和當年的男孩聯絡在一起,他有野心,卻無視道德,踐踏著他人的真心,林當想,是時候斷了這層奄奄一息的關係。

人還是要向前走。

局面僵持不下,梁培安張著嘴還想解釋什麼,心頭卻有一股悲傷拽著他,讓他沒法開口,他豁出所有的尊嚴敲碎膝蓋走到今天,斷然不會放棄所有的名和利,骯髒齷齪的事情,他也不想拿出來博同情。

林當準備邁開步子,又注意到了旁邊的徐季青,解決了一個,還有一個,偏生這個還是難纏的主,他們還有難分的情。

頭大。

五米之外,一道敵對的視線灼燒著梁沛安,又像是透過他,看著那堅韌的女孩,目光挪到女孩臉上時,慢慢化成了水。

梁沛安餘光看到,剛剛那個男人,非但沒走,還饒有興致地看了半天戲。

徐季青從背後走出來,大方地邁著步子站到了林當身旁,還有點得瑟,剛才的話他聽得一清二楚,特別是那句我不喜歡你,讓他渾身舒暢。

若是摻點音樂,他剛才走這幾步路,出場臺詞應當是,皇后娘娘駕到,意思是老子才是正宮,他有那般的威懾力。

“這位先生怎麼還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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