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肩被殷紅的血滲溼了大片,趙亭玉此刻面色蒼白,只覺疼得雙腿發軟,步伐飄忽,眼前似乎蒙了一層黑紗,終是撐不住了……

元衡在趙亭玉倒下那瞬間,伸手替他撐住,順勢半攬入懷,手裡滿是趙亭玉的血,瞧著他額間疼出了細汗,厲聲道:“快叫郎中!”

府門的奴僕急忙跑出去找郎中,元衡正要抱起趙亭玉入府,卻被陸懷臻攔下,“元相,王府有大夫,讓下官將阿玉帶回醫治。”

聞言,元衡不悅地看向陸懷臻,那眼神似是要殺人。

趙潼意識到氛圍不對,出言緩和道:“元相,王府不遠,王爺能早些醫治豈不更好。”

細想,趙潼所言不無道理,元衡這才肯鬆手。

趙潼立馬抱著趙亭玉往王府奔走,路上滴著一地的血跡。

元衡低頭看著手中的血,問道:“他方才……是替我擋刀?”

對趙亭玉來說,他死了百利而無一害。

葉昀棠腦子裡瞬間閃過幾百種回答,模稜兩可地應道:“嗯……是的吧……”

過程太快,他自已也不曾看見趙亭玉何時過去擋刀的,明明他推的是趙潼那個倒黴蛋。

後來,沈負被曝屍荒野,沈隱又被折斷了雙腿,拔了舌頭,扔到了京都以外的地方去乞討,不過幾日,便聽聞沈隱病死在佈滿青苔的橋洞底下,屍體發臭了才被人發現。

趙亭玉因傷昏迷了兩日,期間,陸懷臻也在王府守了兩日,事必躬親。

趙寅明曾出宮探望過,見受傷之人未醒,便交待了王府中人好生照料。

趙亭玉清醒那一瞬,只覺得肩頭疼得鑽心,下意識握了握手,還好,手沒被廢掉。

陸懷臻端著藥走進來,看見趙亭玉醒了,不甚欣喜,“阿玉,你終於醒了!”

見陸懷臻憔悴了幾分,手中又端著藥,想必又是兄長親自照料了。

趙亭玉安慰道:“兄長不必擔憂,砍傷罷了,之前在歧州剿匪時也有過,過幾日便好。”

陸懷臻舀起一勺藥喂到趙亭玉的嘴邊,“萬幸未傷到筋骨,朝中之事我替你看著,你就安心養傷,不必費心傷神。”

藥都遞到嘴邊了,此刻再說“我自已來”,略顯刻意,畢竟陸懷臻以前都是這麼喂藥的。

趙亭玉順勢張嘴喝下,說起朝中事,突然想到何與誠,問道:“兄長,何與誠呢?他怎麼樣?”

陸懷臻暗自嘆氣,“何與誠此事早已沒有轉圜之地,又當眾殺了沈負,元衡明裡暗裡催促著陛下裁決,最後被下令處死,我已安置好他的親眷,未被牽連。”

趙亭玉懊悔不已,“是我思慮太多,算計著每一步的結果是否會有所影響,這才讓何與誠對我失了信任,給了元衡可趁之機。”

陸懷臻寬慰道:“元衡心狠手辣,做事狠絕不留後患,一將功成萬骨枯,與之交手難免會有無辜之人喪命,只能做到極力避免。”

趙亭玉雖在府中養傷,訊息卻不閉塞,盯著元衡的暗探來報不曾有動靜,陸懷臻時常與他說起朝中事,而趙潼整日無所事事,時不時到他府中串門,跟他說說京都發生的趣事。

今日烈日當頭,趙潼在湖亭乘涼,剝著橘子,不解地看向正在練鞭的趙亭玉,“王爺,您已經無敵了,就坐下來歇歇吧。”

趙亭玉不理他的話,“屁股還疼嗎?”

說起此事,趙潼可就來勁了,滿眼的感激之情,“好王爺,救命恩人!就這回,小爺我唯您馬首是瞻!”

轉念一想,“不過那日……你明明有機會走掉,為什麼還要給元衡擋刀呢?”

趙亭玉沉默了會兒,因為踩空了沒跑掉,意外給元衡擋了刀……

說起來這事挺丟人的。

還沒等趙亭玉開口,趙潼就自作聰明,“我知道了,苦肉計!”

趙亭玉揮鞭的左手頓時鬆了下,用力不對,差些揮錯了位置打到自已。

暗自白了趙潼一眼,心想:當時救你幹嘛?就應該讓你來施這苦肉計。

趙潼繼續說道:“藉機走近元衡,套他的話,知已知彼,最後再一一剷除元衡在朝中的勢力,妙啊!王爺果然是深謀遠慮。”

趙亭玉收回長鞭,話鋒一轉,“戶部侍郎一職空缺,聽陸大人說元衡有意讓賀州州府上任。”

趙潼隨意往嘴裡扔了一瓣橘子,隨意仰著頭,“賀州地處偏遠,臨近羌離國,羌離國多年野心不減,屢屢侵擾我朝邊陲,凌大將軍就常駐地在此。可是為何要從那麼遠的地方調任,難道這位州府大人是有什麼過人之處?”

“賀州州府裴秋塵,為官多年,藉著與羌離國走商,賀州也算是安居樂業,可此人陰狠狡詐,若是上京同元衡一道,只怕會更難對付。”這些都是暗探傳來的訊息。

“州府每三年回京述職一次,再過五日,便是述職的日子,他應該快到京都了,此次能否留在京都,就看元衡有何動作了。”

自何與誠一事過後,張循便被調到刑部,升任刑部郎中,朝中不少人開始對他各種恭維和巴結,只因他被調職是攝政王請求陛下下令的。

上任不過兩日,刑部便收到京都府尹許霖風移交的案子。

此案人證物證俱全,但身處獄中的前吏部員外郎魏則舟申訴至刑部,現由張循主理。

魏則舟被關押在京都府牢獄之中,張循見到他的時候,面容乾淨、衣裳整潔,沒有絲毫頹色。

雖為階下囚,眾所周知,有禮部尚書周重錦這個舅舅護著,事情還未查清楚之前,誰也不敢怠慢魏則舟分毫。

魏則舟挑眉,“你就是主理我這次案件的主事?侍郎大人呢?他怎麼不來?”

張循道:“侍郎大人近日忙於修律法,不曾得空。此案既到了在下手裡,便會查個清楚,定不會冤枉魏大人。”

張循升任之事,不少人知道他的背後是攝政王,一傳十,十傳百,魏則舟自然也知道,“那你打算怎麼幫我查?”

張循傳來筆墨,一邊問一邊記下,“在下需要問一些問題,您如實回答即可。”

魏則舟點頭,“好。”

“第一問,棲月閣樂妓賣藝不賣身,你是如何逼迫瀟瀟姑娘就範?”

魏則舟不耐煩道:“這不是問過了嗎?怎麼還問?”

張循繼續道:“還請回答。”

“浮夷香,羌離國的一種幻藥,我便是用它致幻瀟瀟,就此迫使。”

張循低頭寫下,“第二問,瀟瀟姑娘所訴罪狀,你可有辯駁?”

魏則舟冷笑一聲,“說我強迫她?那浮夷香用量極少,根本不足以致幻,若非她有意,我又怎麼強迫得了,本以為是郎情妾意,哪知她醒了之後一副受盡凌辱的樣子,跑出房去,引來人圍觀,再後來,她便將我告上了衙門。”

張循道:“所言可屬實?”

“當然屬實!”

“第三問,據在下所知,早年浮夷香用料極為稀有,所以量少且昂貴,後又因使人致幻,羌離國皇帝便下令嚴禁制作,你又是如何得到的?”

魏則舟頓時猶豫了,“……是我花高價從羌離國一個農戶手裡買回來的。”

張循問:“所言可屬實?”

“當然屬實……”

張循清楚地知道,魏則舟撒謊了。

魏則舟好美色,府中小妾通房無數,又是棲月閣的常客,為人放肆狂妄,他身上,還不知埋著多少人命官司。

他有罪,可狀告他的那位瀟瀟姑娘,也得查。

遠在京都城外一座庭院內,庭院依山傍水,花香四溢,靜坐聽盡蟬鳴鳥叫、飛澗拍壁,可閒來垂釣,亦可陶冶情操。

葉昀棠在此設宴,為裴秋塵接風,元衡兀自多喝了些酒,便回房歇息了。

趁元衡不在,葉昀棠才敢放聲,“自從趙亭玉來了之後,小爺就只剩被罵的份兒了。”

裴秋塵一身白衣,翩翩君子,手中總拿著一把摺扇,淺笑起來,眉眼間盡是溫柔,望了一眼元衡歇息的屋子,“元相就是被他給鬧的?”

葉昀棠點頭,“自從趙亭玉為元相擋刀之後,元相易怒,小到書房的灰塵未擦淨,大到不給陛下的面子,連我都不敢多開口,估計是那一刀沒砍死趙亭玉悔的,當場那麼多人,也不好直接要了趙亭玉的性命。”

裴秋塵來了興趣,他深知,元衡想要一個人的性命易如反掌,什麼沒砍死?簡直是笑話,單手開啟扇子,道:“難道就因為這個?不是別的?”

“別的什麼?”這下輪到葉昀棠疑惑了,而後突然想到元衡之前與他說過的話,“對了!元相之前說過,想豢養趙亭玉,可是……趙亭玉是男的,元相雖不近女色,但也不至於荒唐到這個地步吧……”

裴秋塵一語點破,“不論男女,那只是他瞧不上罷了,不信試試?”

葉昀棠狐疑地看著裴秋塵,卻還是聽他的話,花了好幾個時辰,終於找到一個與趙亭玉模樣相似的女子,本想再找個男子,可惜沒有,按著趙亭玉的模樣再找一個,實屬難了些。

女子扮作丫鬟,端著醒酒湯,怯怯地走進房裡,她謹記著大人的囑咐:莫懼,也不可露出懼色,最好是抬頭看著他。

可背對著床榻,放下醒酒湯,床榻上的男子已坐起身來,冷眼從背後看著她,“誰讓你來的?”

女子轉身跪地,低頭輕聲道:“奴是葉大人新買的丫鬟,來服侍相爺的。”

“滾!”

女子心裡發顫,卻不甘心,她跪著移到元衡面前,目若秋水,眼波流轉,抬頭看著元衡,柔聲道:“奴願伺候相爺。”

果然,如她所料,相爺對她有所改變。

元衡伸手抬起女子的下頜,指腹摩挲著女子的臉頰,淡漠地睨著她,“你學得不像。”

女子微愣,“相爺說什麼?奴沒聽清。”

元衡驟然狠厲,甩開女子,起身淨手,“你說,剜掉雙眼,刮花臉怎麼樣?”

女子瞪大了雙眸,心中恐慌,還未來得及求饒,屋外就有人進來,將女子帶出去,接著便是一陣陣慘痛的哀嚎。

元衡穿好外裳,不悅道:“還站在外面做什麼?需要本相來請嗎?”

裴秋塵最先踏進房門,葉昀棠躲在他身後,作為遮掩,“相爺歇息得可好?”

聽著就是沒話找話,元衡默不作聲,裴秋塵又繼續道:“那個女子長得還算清秀,何必又將她置於死地呢?”

剜眼毀容於一個女子而言,莫過於死了。

裴秋塵這副裝模作樣,元衡習以為常,“你又是什麼好東西,置人於死地這事你做得不比我少,少在這兒跟我說教。”

裴秋塵仍舊淺笑著,“枉費葉昀棠找了許久呢!就這麼毀了多可惜。”

“老裴你……”葉昀棠咬牙切齒地從裴秋塵背後冒出來,“栽贓陷害!”

元衡陰惻惻地盯著葉昀棠,“那女子也說,是你新買來的,買到我房裡伺候的,什麼時候你竟想得如此周到,伺候到我房裡?”

葉昀棠頓時指著裴秋塵的腦袋,“是他!這個禍害說你這幾日易怒與趙亭玉有關,讓我找個與趙亭玉模樣相似的來試試你,是否動了惻隱之心?”

“所以呢?有結果了?”

葉昀棠反應迅速,看向裴秋塵,“小爺說得沒錯,相爺也就是因為沒砍死趙亭玉悔的,你認輸吧。”

裴秋塵笑而不言,只是輕搖著扇子,表情耐人尋味。

“再有下次,就把你貶到岑州去,在那兒當一輩子的縣官。”

“……是。”岑州地勢險惡,崇山峻嶺,來回都要走個大半年,又窮又苦,他可不願去。

說完,元衡便走出了屋子,葉昀棠這才鬆了口氣,萎靡地坐下來一口飲盡那碗醒酒湯,嘴裡埋怨著,“你一來就給小爺下套,成心的吧!”

裴秋塵挑眉道:“對了,記得述職那日,給我引見引見攝政王。”

“引見他做什麼?”葉昀棠不解。

“想瞧瞧那女子與他究竟有多不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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