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沈負這般目中無人,竟會乖乖隨秦勉到了廷尉府,還有何與誠,也一同被關在了廷尉府。

何與誠醒來,身體不禁打了個寒顫,抬眼一看,四面皆是冰冷的牆壁,牆壁高處嵌進一扇窄窗,透進一縷微光,照清了眼前人的模樣。

“醒了?”趙亭玉垂眸。

何與誠並不想搭理眼前的人,便默而不言。

“這次是有驚無險,難保沒有下次,但進了這獄中,再想替你兄長申冤就更難了,你想好了?”

何與誠立即否認,“什麼兄長?我不懂攝政王在說些什麼?”

趙亭玉嘆氣道:“你可曾想過,你兄長的手札不止一本,本王在何與誠府上找到了有關於他胞弟的手札,手札中曾寫:明慶三年,辦差路經邑水鎮,偶遇與我長相相似之人,幾番打聽詢問,得知此人乃我失散多年的胞弟,不甚欣喜。長相相似?本王猜,你右臉燒傷的疤痕,是想遮住你年幼失散時被樹枝劃傷的疤痕,本王看過何與誠的畫像,若只看左臉,你的確與他十分相似。”

聞言,他沉默著,攥緊了拳頭,眼中的憤怒似要將某樣東西毀滅殆盡,“我兄長為兗朝盡心盡力,嘔心瀝血,為什麼要受到沈負那小人的擺弄,甚至丟了性命,往後,我嫂嫂如何活?稚子年幼,卻因為沈負的一已之私他就沒了父親!當今陛下,難道不應該還我兄長一個公道嗎?”

“殺人償命,天經地義,沈負既然做了,便是要付出代價的。”趙亭玉語氣平緩。“眼下證據不足,你若相信本王,便將此事的來龍去脈說清,不留細節。”

何與誠的胞弟,與他相差不過兩歲,原名何昶,被何與誠尋回後一直住在城外,臨江水患時,何昶也一同前往,直到沈負抵達臨江,何與誠發現了沈負貪贓,賄賂並威脅臨江縣官員,阻擋一切離開臨江的路, 截斷臨江的訊息,為此,沈負在臨江殺害了不少人。

在何與誠回京都的途中,沈負知曉何與誠手中的證據,便派人將他暗殺,活活燒死在異鄉的客棧,連同何與誠手中的證據,全都燒燬,何與誠拼死將何昶護住逃生,才未葬身火海。

走了月餘,才走到京都,他燒燬了自已的右臉,藉著兄長的身份,為了兄長討回一個公道!

沈負在進了廷尉府後的一個時辰內,葉昀棠也得到了訊息。

還未想好對策,沈負的父親沈隱便匆忙到府,“葉大人!望葉大人救救我兒!”

葉昀棠心想,他自已都摘不乾淨,沈隱倒求到自已頭上了。

葉昀棠還是要假惺惺地將沈隱扶起來,“老沈大人,您有所不知,那告發令郎貪贓的奏摺,是攝政王遞上去的,下官官職低微,哪裡鬥得過他。”

“攝政王與我兒有何仇怨,他為何要告發我兒?”

葉昀棠道:“老沈大人,我們這位攝政王可厲害著,眼中揉不得沙子,只要不順他意,他便把你的底掀個乾淨,再慢慢收拾,令郎也不知什麼地方得罪他了。”

沈隱愛子心切,道:“攝政王又怎樣?即便他身份尊貴,還能憑空捏造證據,栽贓嫁禍不成?”

葉昀棠連忙放低了聲音,“老沈大人,小聲些,莫被人聽了去,傳到攝政王耳朵裡,到時候你我都吃不了兜著走。”

聞言,沈隱愈發憤懣,嚷著要面見陛下,葉昀棠佯裝著攔下沈隱,“老沈大人,可別衝動啊!老沈大人!”

眼瞧著沈隱氣沖沖地走出葉府的大門,葉昀棠泰然自若,與其他出手,不如將此事鬧得再大些,他倒要看看,趙亭玉手裡的都有些什麼證據。

沈隱致仕多年,在朝時位居尚書多年,雖遠離朝堂許久,在朝中門生也是不少,進宮也不是難事,可陛下竟拒了沈隱,內監到明堂外如實回話,“老沈大人,此事由攝政王決斷,奴也幫不了許多。朝臣內外,陛下如今最信任的便是這位攝政王了。”

沈隱所求無門,只好先看看自家兒子的情況,幾番周折,憑著自已的人脈關係,才混進去廷尉府。

“父親!您怎麼來了?”沈負見道。

沈隱一時氣極抬手給了沈負一記耳光,“混賬東西,平日叫你做事小心謹慎些,這下倒好,被人抓住了把柄,還進了這廷尉府。”

沈負捂著臉回過神來,不以為然,“他嶽川無憑無據又敢拿我如何?兒子為葉大人做事,嶽川再清高,再便不懼權勢,他也不敢得罪葉大人。”

“糊塗!廷尉府捉人何時需借他人之手,參你的是攝政王趙亭玉,抓你的是攝政王力薦的新任巡衛營統領秦勉,就連葉昀棠如今也只能自保,哪裡還顧得上你。”

沈負不可置信,“兒子與攝政王並無交際啊。”可細想,葉昀棠乃元相麾下,如今攝政王與元相爭權,沒想到竟是他做了出頭鳥,“父親,您去求求元相,求他……保我一命。”

“保命?”沈隱聽出了端倪,“你到底是做了何事要元相保命?”

沈負眼中的慌亂一閃而過,鎮定道:“父親,如今的朝堂,兒子不過是用來爭權的棋子罷了,即便是兒子沒做什麼,攝政王想要扳倒元相,必是要銼一矬銳氣,兒子便是第一步,您去求求元相,保下兒子這顆棋子。”

聖意已下,廷尉府正監嶽川主審此案,沈負貪贓的案子尚缺乏有力證據,僅憑著幾封來往賄賂的書信定不了沈負的罪,如今,只能先晾一晾這位沈大人了。

趙亭玉在京都中能用之人並不多,抉擇之際,趙潼倒自告奮勇,“這可是彰顯本小侯爺重要的時候了!”

趙亭玉沒空聽趙潼的詭辯,讓榮叔去請來工部的屯田主事張循。

“今日邀大人前來,是想請大人走一趟臨江,查沈負貪贓的確鑿證據。”

烏紗帽下冷峻的神情,對趙亭玉充滿了質疑。對張循來說,攝政王與元相的這場權鬥,他不願捲入其中。

“王爺怕是找錯人了,查案當是廷尉府的事。”

趙亭玉道:“廷尉府自有要查的事,何與誠為沈負所害,聽聞張大人與他私交甚深,難道不想為他討回公道嗎?”

張循後退一步,躬身行禮,“下官相信,王爺既插手此事,定然不會讓何大人蒙冤,待查清之後,何大人便會放出廷尉府,官復原職。”

“何與誠早已葬身在回京都的途中,屍骨無存,是沈負派人將何與誠燒死在客棧中,如今在廷尉府的,不過是與何與誠長相相似的胞弟,為了迷惑沈負罷了,本王看過張大人之前在刑部主理的案件,罪行條理清晰,不放過一宗冤案,為何後來從刑部主事自請調職至工部屯田主事?本王不願問,也不想知道,可張大人,何與誠被害一案,也是冤案,作為何大人的好友,張大人當真願袖手旁觀?”

張循始終低著頭,沉默良久,才道:“天色已晚,下官該回了,王爺告辭。”

張循既不願,趙亭玉也不強求,“張大人,若是想調回刑部,可以告知本王。”

夜色如墨,月光被黑雲遮擋,晦暗不明。臨走時,王府的人給了他一個燈籠,並道:“大人,莫懼夜黑,燭光明亮,回府的路一樣好走。”

張循提著燈籠,腳下的路通明,他不會迷路走錯。

廷尉府主殿偏房,是積存廷尉府卷宗之處,張循在刑部時曾與嶽川交集甚多,調職工部之後,僅剩數面之緣。

經年之後,張循見了嶽川,也得尊稱一聲嶽大人。

嶽川已有兩日未曾回府,皆在廷尉府細查此案,雖未蓬頭垢面,眼下烏青,下巴也長滿了胡茬。

如今沒有沈負貪贓的人證物證,何與誠的狀紙上詳細說了如何貪贓,受賄者何人,憑著一張狀紙和何與誠的口供,難以定罪。

沈隱照著自已兒子的話,求到了相府。

“請元相出手,救犬子一命!”

元衡正看著書,名喚《歧州遊記》,漫不經心道:“沈大人,此事確實是令郎做得不對,貪贓枉法,殺人未遂,殺的還是朝廷命官,令郎這是嫌自已命數太長啊。”

沈隱雖一臉難色,卻依舊理智,“老夫斗膽猜測,攝政王應是證據不足,不然何必還將犬子弄到廷尉府去走一遭,相反,若是攝政王找到了證據,將必死無疑,犬子為元相及葉大人做事,想必元相不會見死不救。”

燭光微弱,只見元衡緩緩放下手中的書,言笑晏晏,“要救令郎也並非不可,只是本相一向吃不得虧。聽說沈大人有一處鐵礦,是私產,這可是死罪,不如沈大人轉贈與本相,一來舍了這燙手山芋,二來也救了令郎,不知沈大人意下如何?”

沈隱摩挲著手指,躊躇良久,鐵礦閒置許久,從未開採,就這樣拱手讓人,難免心有不甘,可為了自已那混賬兒子,也不得不同意。

翌日,葉昀棠便得知元衡要出手救沈負,有些詫異,他家相爺向來不屑摻和這些瑣碎小事,眼下需要人走一趟臨江,處理那些受賄的官員。

葉昀棠摸著下巴,冥思苦想,“小爺我最近可不能離開京都,自從秦勉接手巡衛營後,處處可見巡衛營的人,秦勉如今是趙亭玉的人,若有動作,必定會驚動趙亭玉。”

元衡冷眼看向葉昀棠,由不得他拒絕,“此事若辦不好,你也不必回來了。”

“這……”

蒼了個天,報官!報官!有人謀殺!

葉昀棠告別紫苑之後,一路上罵罵咧咧地下臨江。

張循未曾調至刑部,而是告假些時日,直接受了趙亭玉的密令,到臨江尋證據。

這世上多一分公道,沉冤昭雪便不會來得太遲。

既做出了抉擇,無論對錯,無論愚蠢明智,後果黑暗或光明,張循都選擇遵從自已。

張循到臨江時,吃頓飯的工夫,便聽聞路人小聲交談著。

臨江縣縣令齊遠信在書房畏罪自縊,從府邸搜出多年來受賄金銀財寶、藏品等以及賄賂州府些許官員的賬本,府中搜出來的贓銀就有三十餘萬兩,桌案上還有一封認罪書,加之臨江一處河壩決堤,工事粗糙,偷工減料,一場大雨後,毗鄰的村戶與田地皆受重創,傷亡近百人,

臨江縣屬滄州,縣令齊遠信自縊當日,滄州州府大人徐襄便親至臨江主持大局,安撫百姓。

可縣令貪贓一事已捅破,百姓再次流離失所,食不果腹,民憤難消,隨處可見百姓怨聲載道,當晚州府大人徐襄便讓人加急將臨江縣奏報送至京都。

聞言,張循便覺此事太過巧合,也十分蹊蹺,縣令齊遠信膝下共有三子兩女。

按當朝律例,貪贓無論多少,貪贓的官員依律處置,其妻及子女皆發配充軍或入奴籍,若是畏罪自殺,其家人也要連坐,律法處置並不會減輕。

除非齊遠信確有貪贓,贓銀數目較小,受人以家人脅迫,被拉出來頂罪,可兗朝上下,有能力承諾此事之人並不多,最有可能的便是沈負的父親,沈隱。

張循瞞天過海,混進了齊遠信的府邸,躲過了看守,書房門被上了封條,只好從側窗翻進去。

沈負若是貪贓,必要打點好一切,以錢財封口,除了州府大人搜出的贓銀和賬本,應當還有采買糧食、石料、木料等安置的賬本,若要貪汙,最快的辦法便是對賬本上銀兩數目編造。

找了許久,並未找到賬本。

難不成州府大人知曉沈負因貪贓一事落獄?

如果真是徐襄的話,那他的目的是什麼?他要那個賬本有什麼用?利已交易?又或是拿賬本的……另有其人?

齊遠信在自縊之前,一定會見過什麼人。從書房的痕跡來看,沒有打鬥,陳設沒有挪動,地面潔淨得一塵不染。

聽聞齊遠信素喜整潔,這一點不足為奇,卻也不能斷定齊遠信就是自殺。

齊遠信的屍體在府衙,守衛也更加森嚴,這一次,即便是混進去,也找不到屍體。

張循用自已的令牌,仍被守衛攔下,“大人見諒,徐大人有令,若無他的命令,其餘人一律不許進入府衙,違令者杖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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