傷口未愈,整日吹風,身體又受了寒,林寒山眼看著要奄奄一息了。邢婆覺得比起身體的重傷,她的內心也許更加病重。幾乎沒有任何求生欲,如何能痊癒呢。

“那花壇裡的中藥是你倒的?”邢婆故意生氣問道。

林寒山別過頭去,不回答邢婆。

“所以你現在是要自輕自賤,不珍惜這條撿回來的命,活夠了是嗎”邢婆怒斥道。

林寒山閉上眼,眼角的淚緩緩流下來。邢婆在屋內來回踱步,“你是要打算把自已病死嗎?那我可承擔不起這個結果,你別砸了我的招牌,今夜我就寫信送於帶你來這之人,讓他為你另尋去處”邢婆憤憤說道。

“你別寫信,我不想再見他。我過去是邪教神幽宮的弟子,作惡多端,您就讓我自食惡果,徹底消失在這世間吧”林寒山虛弱的說道。

“你能來到我這裡,你的命就不該止於此,你這般聰明也知道是誰送你來這的,連他都選擇讓你活著,你還怕什麼呢”邢婆大聲說道。

聽到怕這個字眼,床榻上的女子激動的掀開被子,順勢想下地站起來,但身子太過虛弱,跌落在地。

“我不是怕什麼,而是覺得沒意義,這一切到頭來都是虛假的,我現在什麼都不想做,我連呼吸都覺得累”林寒山崩潰哭聲說道。

邢婆怔住,一時不知道說什麼好,她所受的苦,又豈是旁人能懂的呢,看著地上的林寒山,許久說不出話來。

“我答應你我會喝藥,但是你別讓任何人來,我現在的樣子,不想讓任何人看到。”林寒山滿眼含淚哽咽說道,言語充滿無奈與妥協。

開春的時候,邢婆見林寒山身體好了許多,便詢問她是否願意去梨花鎮,開始林寒山拒絕了,她並不想見人,每日都在山下溜達。

邢婆告訴她,這裡是西南,少有中原人,她不會碰到到相識之人。梨花鎮是雲耳府最大最熱鬧的鎮子,商販雲集,集市琳琅滿目,五花八門她可以去逛逛。要是不喜歡,以後不去便是。

林寒山答應,跟著邢婆去梨花鎮了。

邢婆怎麼也想不到,林寒山會因此變成酒鬼和吃貨。雲耳府地大物博,四季如春,氣候養人。美食美酒更是數不勝數。相比較出名的“楊林肥酒”“青稞餅”,林寒山更是喜愛“糯米酒”和“鮮花酥”。

自打跟著邢婆來到梨花鎮,林寒山便被小鎮的熱鬧所吸引,她每日便在鎮子上晃悠。邢婆在梨花鎮有著一家藥店,生意尚可。林寒山便每日上午給邢婆幫忙,下午便去集市上買鮮花酥,糯米酒,有時候也會買上一隻燒雞。

每日又是喝酒又是吃肉,身體恢復的快了許多。只是邢婆看著每日醉醺醺的林寒山,便知道,她依舊是在麻痺自已,在墮落。古清風的劍把她刺向了深淵,她不願爬起,也無力爬起。

院子裡多了一條狗,五隻雞。邢婆經常看到林寒山站在院子裡餵狗餵雞,聞著花香,喝著酒,一站就是半天。困了就回屋睡到天亮。跟之前好像有些不同,但又似乎一樣。她很少開口說話,每日穿著粗衣,頭髮用一根粗布纏起來。作為江湖榜上有名的高手,林寒山在此不曾一刻拿起過劍。

看著每日沉溺酒醉的林寒山,邢婆很是無奈,她的身子已經恢復的不錯,但是這重新生活的意志卻越加低迷。思緒再三,寫了一封信寄給古清風,將林寒山的情況一一告知。

此事自然瞞著林寒山。只是不巧的是當林寒山像往常一樣,把送到店裡的東西拿給邢婆時,邢婆看到那封回信,臉上不自然的表情出賣了她。

林寒山天資聰慧,怎會不懂。

夜晚,林寒山望著巍峨的高山,漫山遍野隨風舞動的鮮花,內心感嘆道是時候離開了。邢婆晚上回來,看到做了一桌飯菜等著她的林寒山。

便清楚她是知道那封信了。

“你是打算離開了嗎?”邢婆夾起一塊燒雞送進嘴裡,微笑著點點頭,示意她做的飯菜不錯。

“嗯,我十歲初見他,他是舉世無雙的公子,十六歲再見他,他是年少成名的練武奇才。我一見傾心,暗生情愫。只是他那般高高在上的人物,怎會看到……”

林寒山恍惚了片刻繼續說道“他與我正邪不立。我按照江湖賦予我的法則去行事,得到的卻是……我不怪任何人,因為很多人跟我的命運一樣,甚至更慘”說著,端起酒杯一飲而盡。

“你們都做了你們認為應該做的事情,怎麼去分誰對誰錯呢,身在這江湖中,身不由已,誰又能是非黑即白。只是這男女之情很難兩情相悅,你何苦這般傷了自已的心”邢婆嘆氣說道。

“邢婆說笑了,以前覺得遠遠看著她,心裡默默崇拜著他就很好,不敢去想其他。現在,更不會了,那一劍已經把我心裡的這份情愫刺出身體了”。

林寒山轉頭看向燭臺上的蠟燭,兩行淚從眼角滑落,沒有一絲抽泣的聲音。

突然,她雙膝著地,面向邢婆磕了一個頭。邢婆錯愕不及,站起來雙手去扶她,林寒山再抬起頭時,雙眼通紅,看著邢婆,哽咽道“林寒山感謝邢婆婆的救命之恩,這句話我早就想對您說了,在這裡叨擾您一年半,寒山感謝您對我的照顧。是我讓您失望了,我實在無力面對,重新生活。”

邢婆看著眼前憔悴的人,雙眼發紅,“你不必在乎我是否失望,這不重要,我一直希望你能走出來,能重新振作起來,但是我從未催促你,因為我知道並不容易,你所受的苦難,如人飲水冷暖自知。”

邢婆將林寒山扶起,握著她的手繼續說道“我不是要趕你走,我只是怕耽誤你,才找他來,你心裡的鬱結需要有人幫你早日解決哇”。

林寒山堅定說道“我知道,我心中的鬱結不需要旁人幫助,我自會去尋找。往後隱姓埋名行走江湖,希望世上再無林寒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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