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了涂月,長陵便熱鬧起來了。不知不覺,人家的家門口都掛上了小紅燈籠,在街上碰到的人和各類精怪,臉上總是掛著笑,顯得格外親切。街上飄著各種小食的香,總是勾人的。那種經過辛勤勞作之後,豐收富裕的喜悅,籠罩著城內每一個生靈。

於妖或精怪而言,是無所謂過年的。妖或怪的生命都很長,漫長到他們時常會忘記自已究竟有多大年歲。因為有足夠多的時間,所以聚散似乎也不那麼要緊,離散的傷感不那樣刻骨,相逢的喜悅,似乎也就不那樣要緊了。

人間的過年,總是六界中的大日子。因為,六界之中……似乎只人間離合悲歡最為動人,似乎只有人間的日子……才能成詩。

我也不例外,同精怪一般的,也很喜歡過年的日子。好像拋卻一切煩惱,只有長足的喜樂平安。

可……那是長陵的年,不是涼城的年。

不同於長陵的熱鬧富足,不同於陽城的貧苦,涼城是一塊帶著一點兒荒涼寂寥的地方,似乎一整座城的精氣神都被抽走了一般,天總是沉沉的,人也總是懨懨的。

懨懨的涼城終於熱鬧起來了,聽聞鎮將府要辦一場盛大的夜宴,招待那位尊貴無雙的人物。

因為那人來期未定,新鮮的果蔬一車一車的運進鎮將府,過了兩天,又一車一車被丟出去。

姑娘們便也忙起來了,一遍一遍地苦練早就爛熟於心的曲子。

"涂月,十日,二皇子自霞城,過撫州皖洲,進涼城。涼州百姓出城十里夾道相迎。"二皇子身邊的小史邊唱邊寫。那時我與諸姐妹早在廳外候著,故而有幸聽到了他高亢嘹亮的叫聲。

接著便是一陣奉承吹捧,主客盡歡。

已經是一年中最冷的時節,可是為了盡顯身姿玲瓏,府裡的管事婆子教姑娘們穿著最輕薄的紗衣。好些姑娘受不住寒,身子微微打著顫,像秋風瑟瑟裡一朵朵單薄無依的嬌花,勉強攀在枝頭。若不是還有水粉胭脂敷著,怕早就面色蒼白、唇色烏青了。

捱了好一會兒,才聽到裡頭兩聲清脆的巴掌響,前頭帶路的婆子閃了身,低聲對最前頭的姑娘說,"好了,打著點兒精神,進去吧。"

許是站久了,腿腳有些痠麻,又是這樣冷的天氣,那姑娘抬腿便是一個踉蹌。

十來個姑娘貫次而入,便在廳中合著曲子翩翩起舞。因為起舞動作不便,我看不清上頭的人哪般樣貌,只隱約看到一身紅色四爪蟒袍。

那人並不仔細瞧,只漫不經心地把玩著酒盞。我跟隨姑娘們旋轉跳躍,也在聽著上頭幾個人的交談。

底下有人道,“早聽說殿下神武英明,今日一見果真如此。”

“二殿下年紀輕輕,便有如此成就,當真是年少有為,令人驚羨吶!”

上頭那人不置可否。

“有殿下鎮守,是四城子民之福,亦是天下子民之福。殿下來之前,四城大旱兩年未雨,而自殿下來後,四城風調雨順、百姓安居樂業,有而殿下這樣的人物,不可不謂大啟之福啊!”當真可謂“字字誠懇,言真意切”。

大概是這話終於說到了那人的心裡去,那人發出一陣爽朗的笑。許是由於在西北帶兵待久了,嗓裡好像灌了風含了沙,帶著些粗礪,像砂石摩擦的聲音。

“左大人當真是會說話啊。有左大人這樣的人物,才是我大啟之福。”

原來剛剛那位就是神龍見首不見尾的左大人啊。

那人來了興致,正了正身子,看著下頭道,“不過……這歌舞,還是差了點意思。”

那位左大人作揖賠罪,“殿下看慣了京中的百花爭豔,府上這些小野花怕是難入殿下的眼。”

那人擺擺手,“去歲進京時,皇宮大宴,那曲兒,那舞姿,那叫一個……”那人雙眼微微眯起,像是陷入回憶。姑娘們舞也不是,停也不是,一時有些猶疑。

我走了出來,叩首而拜,“若是殿下想看長陵時興的舞曲,奴婢或許能為殿下分憂。”

未等那人說話,先是左錫山中氣十足的聲音,“放肆!你什麼身份,竟如此不知禮數!來人——”

我未動,我在等。聽言談,這位二皇子妄自尊大、似乎也沒什麼心機,野心直寫在臉上,這時候好奇心被勾起來,或許就是我的機會。

那人揮揮衣袖,“且慢,”兩旁要走上來的婆子停住了腳步,退了回去,“你且說說看,如何學得長陵舞曲?”

我俯身拜了拜,說著早已想好的緣由,“家父在長陵做點小生意,因著這兩年有些入不敷出難以為繼,便想借著陪家母回陽城省親的時機,賣掉了長陵城的鋪子,以後一家人便在陽城生活。只是路上遇到了劫匪,家父……拼了命將奴婢和家母安全送走,自已卻……永遠留在了源城,只是家母那時候就受了傷,又因為醫治不及時……”我幾度有些哽咽。

那人許是不耐煩聽完,卻偏生做得個大度良善的模樣,“即便如此,你便跳吧。若是跳得好,以後跟在本殿下身邊,必不會虧待了你。”

我俯下身子謝恩,上頭其他人又是一通恭維奉承。

終究是活了三百多年,雖然不甚勤奮,閒暇時間學得些以作消遣,關鍵時候也能拿出來應付應付。況且這幾天,我也沒閒著,除了偶爾出去轉轉,其餘時候盡是練這些東西了。

二皇子顯然甚是滿意,指了指自已身側,“便侍候著吧。”

俯身謝恩,然後慢慢走到他身側。二皇子生的不甚倜儻,是一張有些方正得臉,兩條墨眉偏粗重些,給他添了些許粗獷不羈。我在他身側站定,為他布酒的時候,也便掃了掃下頭的人。

許是歌舞看得甚是滿意,也或許是酒過三巡便得意起來了。揮退了那些姑娘們,二皇子甚是得意道,“在座的各位,都是自已人。既然如此,便給各位透露一個訊息,綏遠將軍府那位,還有我的好八弟,去南疆了。”

好久沒聽到這兩個人的訊息,此刻在這樣的情境下聽到二皇子提起,我心中湧上一股不安。

因為摸不準二皇子的意思,一時間,下頭沒有人說話。

二皇子冷哼一聲,“哼,這麼看,下一個就得是本王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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