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夜,許一歌失眠了,閉上眼就是冷兮然滿臉鮮血的模樣。

鬧鐘一響,她撐著疲憊的身體起床。

洗漱好,她開啟冰箱,看著昨天早上做的失敗品,自虐般地吃了一口。

唔,真的好難吃。

把嘴裡的東西吐掉,漱個口後,她拎起包,跟遊魂一樣,飄出了家門。

接下來的一整個上午,許一歌都連連出現了工作的失誤。她自嘲著:可以把閒活都做得這麼稀爛的,尹氏企業上下大概也就我一人了吧。

午休期間,尹暘把她叫進了辦公室,“來,聊聊你上午的狀態。”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有氣無力,“對不起,老闆,接下來我會注意。”

“就你現在的這個狀態,你覺得我會信嗎?”看許一歌沒有接話的打算,他又換了嚴厲的語氣,“我們是舊識,這份工作也是我給你的,但正常人不是更應該珍惜它嗎?”

被拐彎罵了,她心生羞恥感,卻又反駁不了,只是繼續道歉,“老闆,對不起。”

尹暘有種恨鐵不成鋼的挫敗感,揮揮手示意她出去。

她逃出了辦公室,跑茶水間連喝了兩杯咖啡提神後,一個下午倒還平安無事。

眼看安排了晚餐就可以下班回家睡覺,她的心情好了點。但好心情維持不到幾分鐘,習四非發來了周天餐約的邀請,她冷漠地回了個可愛的OK表情。

收起手機,許一歌一邊設想著週日彼此見面的場景,一邊開始給尹暘訂晚餐,一時放鬆了對過敏食物的警惕性。

當看著尹暘閤眼靠坐在醫院病床上掛點滴時,她神遊了一天的腦子終於清醒了些,弱聲道歉,“對不起……明暉。”心虛吧,她居然又喚起了他多年前的名字。

尹暘張開眼,目光如炬地盯了她許久,緩聲道,“你有沒有什麼事想跟我說?”

她疑惑地抬起頭,看著他身上的紅疹,愧疚地搖了搖頭。

尹暘冷笑一聲,“好。”片刻的沉寂過後,他幽幽開口,“許一歌,我想我錯了,你還是不適合北安市,那些錢就算還你當年的仗義執言,你回去吧。”

許一歌如遭棒擊,呆滯了好一會兒,才焦急開口,“不是,為什麼這麼突然?”

冷兮然的仇還沒報,她怎麼能甘心回去呢?

“‘突然’?有你突然出現在北安市突然嗎??”尹暘第一次這麼失態地衝她吼道,“26歲的人一點成年人的自覺都沒有,你就適合永遠活在18歲裡!”

18歲,那不正是她讀高二,正式認識他的時候嗎?許一歌卡頓了一天的大腦花了數秒,才反應到這裡。

她渾渾噩噩地品析著他最後的那句話,越想頭越暈,越暈越想不明白。末了,她抬頭望向他,此時,他在她的眼裡已經帶著重影的光暈——她哭了,不知不覺地。

尹暘那來得莫名的怒火又莫名地消失了,“你哭什麼?該哭的人不是我嗎?”

她搖搖頭,臉上的淚珠滾向了地面。她哽咽著,“你如果嫌我煩,我可以離開公司,但你不要趕我出北安市。”以他的能力,可以輕而易舉地把她趕回老家。

尹暘剛剛消散的怒氣,又聚攏了回來。他眯起烏黑澄亮的眸子,氣急而笑,“好,那你好好在北安市裡奮鬥,別忘了欠我的錢!”

“嗯,我不會忘的,本來就該還的。”她木訥地回道,朝他深深鞠了一躬,“你好好養身體,對不起。”

尹暘的喉結滾動了下,最後從喉底擠出一個“滾”字。

她把頭垂得更低了,失魂落魄地走出了病房,茫然地往家回。

到家時,王樂樂還沒回來,她連臉也沒洗直接躲進了被窩。

夢裡,她被一群看不清臉的人團團圍住。

他們笑聲尖銳刺耳,伸出大得詭異的手在用力地拉扯著她……最後,她被撕碎了。他們捧著她的血肉大快朵頤,一邊發出滿足的嘆息聲。半空中,另一個她在飄浮著,冷眼看著一地的殘骸,格格發笑……

醒來時,許一歌的枕邊都是淚跡,渾身汗溼。窗簾縫裡透進了一縷光亮,把房間裡的陰影處襯托得光怪陸離。

她訥訥地盯著一個角落,不多時,便被嚇出了一身寒毛,她趕緊連滾帶爬地下床拉開了窗簾。

霎那間,大片的秋陽鋪天蓋地地湧進了房間,她頓時鬆了一口氣。

門外,王樂樂邊敲著門邊嚷著,“小歌歌,你遲到了!快起床啊!許一歌!”

她開啟門,喪氣道,“我被辭退了。”

王樂樂目瞪口呆地看了好友數秒,皺起好看的一張臉,“劇組、會所、大企業……一個月連換了三份工作啊!你這是好命還是歹命哦。”最後一句用的她的老家方言。

許一歌拍了拍額頭,拉著好友到床上坐下,把昨天的事掐去習四非那部分後,都跟她說了一遍。

聽完她的話後,王樂樂瞬時對尹暘欽佩不已,“你老闆是個好人啊,說的都是關鍵點。”而後,她邊觀察著許一歌的臉色,邊不客氣地說,“我以前就很想說,你的心智跟住在象牙塔裡一樣,對人生也是漫無目的,這不該是一個成年人的狀態。我知道誰都不想長大,但最後都得長大的啊。”

“聽你這麼一說,怎麼感覺他對我的心態沉重得像個老父親?”白秀梅才操心她那麼多,許海林就是個甩手掌櫃。

“這個嘛……我猜,應該是學生時代的記憶在作祟。”王樂樂神叨叨地分析著,“之前我說錯了,他的操作應該不是‘霸道愛上我’,而是‘純情心底的白月光’。”

“‘白月光’……我?”許一歌難以置信地指著自已。

“是18歲時的你。”

“那不也還是我?”許一歌被繞糊塗了。

“打個比方,餓了三天給你吃碗白麵,你會覺得那是人間美味。等你飽的時候,再把它放到你面前,你有可能會看一眼就把它給倒了。你老闆好一點,還惦念著以前的你,而照顧現在的你。”王樂樂長篇大論後,鄙夷地看著好友,“就你這理解能力,當年怎麼有勇氣轉去中文系呢。”

哦,她懂了。說白了,就是他心裡存有的記憶都是自已18歲時最美好的樣子,當真實的、不完美的她出現後,開始一次次地、不斷地破壞著那份記憶後,尹暘漸漸受不了,最後爆發了。

此時,她也終於明白了尹暘的那句話——“你就適合永遠活在18歲裡”,可惜昨天那宕機的腦袋根本反應不過來。

窺探到了尹暘對舊已的喜愛後,她的情緒反而更加低落了,“那怎麼辦?都這樣了。”

王樂樂用力地拍了拍好友的後背,“振作點!就像你說的,不管他接不接受,以前的現在的好的壞的,那都是你啊!何況,有勞動合同在,拿這個做幌子回去認錯服軟,我打包票,他會念舊情放你一馬的!”

聞言,許一歌茅塞頓開,抱著王樂樂大大親了一口,“謝謝你!我現在就去!”然後,飛速地收拾好出門,身後是王樂樂無奈地笑聲。

許一歌抱著個超級大果籃,站在病房外,劉特助詫異地看著她,“老闆剛下樓。”

“送你了,劉特助。”她把果籃往他的懷裡一塞,飛奔下樓,衝到停車場出口時,眼熟的豪車正緩緩駛出。

她站在一旁,揮了揮手,車子卻繼續往前開著。無奈,她只好追了上去,剛追到醫院門口的停車劃線區,它才停下。

許一歌喘著粗氣,上前敲了敲車窗,“老闆……”

車窗飛快地降了下來,尹暘立體好看的五官出現了,還有他那獨有的聊天風格,“怎麼?來還錢?”

她毫不計較,從包包裡掏出一袋剛剛買水果時一起買的奶糖,“上班才有錢,先還這個。”

大白兔奶糖,當時風靡高中,騎車路上偶遇時,她有請他吃過。

尹暘的神色微變,“不要命地擋在停車場出口就為了送這個?”

她一時接不上話,愣了下,把奶糖往他車裡一丟,虛張聲勢地叫道,“我們還有勞動合同的,你……你不能就這麼辭了我!”

很明顯,他被她唬住了,緩了會兒才冷聲道,“嗯,那你去告我。”

許一歌怔在原地,看著他把車窗合上,再讓司機把車開走……又繞了回來,停了數秒後,他再次降下車窗,“還不上車,工資不要了?”

“啊……謝謝老闆!”她反應過來後,趕緊繞到另一側上了車。

車裡,奶糖還丟在座椅的邊邊上,許一歌不好意思地撿回來,拆出一顆遞過去,“老闆,不吃嗎?很甜的。”

尹暘看著它,嫌棄道,“很甜才不吃。”

連送兩次都失敗了,她深受打擊,把它塞進了自已的嘴裡,一時間,車裡只有她咬奶糖的聲音。

尹暘則側頭望著窗外,並不說話。

她吃完一顆奶糖,又吃了一顆、兩顆……準備吃第六顆時,尹暘看不下去了,“不齁嗎?”

見他終於肯開口,許一歌討好地笑道,“還好,那個……老闆,對不起……”道歉了太多次,擔心它不起作用,她連忙坐直了身體,一本正經地看著他,“我是真的知道哪裡錯了,我以後都會以成年人的自覺好好工作上班的。”

畢竟,她不是以前的自已,沒有在他面前任性的資本。

尹暘聽完話後,表情也沒有很大的變化,只問,“那你有沒有什麼事要跟我說?”

她想了想,再次把奶糖遞到他面前,大聲鼓勵著他,“有!來吧,老闆,嘗一顆,保證不會齁到你。”

肉眼可見,尹暘的表情已經無語得賞人白眼了。靜寂了片刻後,他彷彿自已想通了般,無言地笑了笑,接過她的糖,“太甜就扣你工資。”

這話她是不信的,無所謂地回道,“好,往債務上倒加唄。”

他含著糖,一語雙關,“還好,放你一馬。”

許一歌暗戳戳地高興著,終於雨過天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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