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許一歌很早就起了床,照著白秀梅洋洋灑灑的一大段話採購備好料,再把它們投入自已小心翼翼的制菜實驗中,最後打車衝到公司樓下買了份能讓老闆入口的早點。不多時,她收到了王樂樂的語音資訊。

王樂樂咆哮著,“許一歌!冰箱裡的那坨東西是什麼?我吃了一口都快吐了!”

許一歌躲在辦公室的角落,捂著臉,開始質疑自已的第一步。

尹暘合上合同書,抬眼看她,開口委婉,“阿姨又想你了?”

許一歌擠出生硬的笑容,“沒,是我想我媽了。”白秀梅要在這兒,簸箕粄它至少還是簸箕粄。

尹暘眉心一跳,“你這是……怎麼了?”

看他的表情,許一歌就知道他不信,但也不好意思跟他分享自已的廚藝,最後只好擺擺手道,“大概早上吃壞肚子了,老闆,我出去一下。”然後藉機趕緊溜出了董事長辦公室。

從洗手間回來後,黃秘遞了瓶整腸丸給她,“趕緊吃,晚上有個活動,你要跟著去。還有,活動的內容發你郵箱了,你看著準備禮服,陳秘那裡有品牌聯絡名單,你可以跟她要一份,也方便以後置辦老闆的行裝。”

用腳趾頭都猜得到,肯定是尹暘授意黃秘送藥給自已的。

心底掠過一絲暖流,許一歌接過東西,慌聲道謝,而後回到工位上查收郵件。

唔,是一場慈善拍賣會。

瞭解了大概後,她開始著手篩選禮服,手機也在此時連連震動起來。

已經在微信上沉寂了數年,以至於她都已經忘記的聯絡人跳了出來。

顏沫連發了三條微信,說是在許一歌上班的地址附近,發了個周邊的餐廳地址,約她吃午飯。大概也知道許一歌厭惡著她,不樂於與她見面,甚至以告知冷兮然的現狀為誘餌。

執著得有點反常啊。

許一歌心底還忌憚著韓宇,生怕又是兩人的謀算,但冷兮然一直是她心底的傷與疚。經歷了一番的思想鬥爭後,她決定還是赴約。

安排好尹暘的午餐,眼見也沒她的事後,她找了個藉口溜了出去。

一家西餐廳,戶外的最角落裡,顏沫不知等了多久,菸灰缸裡堆滿了菸頭。

她沒有化妝,形容憔悴,衣裝也特別隨意,看到許一歌時,慌慌張張地站起身,一手還在摁著菸頭。

與上次見到的,簡直就是判若兩人。許一歌遲疑了下,問道,“你怎麼知道我在這裡上班?”

“來,坐下再聊。”顏沫殷勤地為她拉開椅子,“你的老闆在北安市誰人不知,一打聽就知道公司在哪。”

許一歌坐下,狐疑地看著她,“你連我的老闆是誰都知道,還拿兮然當餌,你究竟要做什麼?”

顏沫侷促地開啟煙盒又合上,反覆了幾次後,才鼓起勇氣般盯著她的眼睛,哀求道,“尹暘限我三天內離開北安市,但我的事業我的孩子都在這裡扎著根啊,我……我拜託你,去幫我求求他吧,讓他放過我,我以後再也不會沾惹那些事了。”

聞言,許一歌驚㤞不已,原以為當時尹暘只是攆走了韓宇,沒想到連顏沫也被揪了出來。花了片刻弄清了事情後,她驀地大笑,“那個人渣呢?”

“宇……韓宇被送進監獄了。”她突然伸出手,緊緊攥著許一歌的手,苦苦乞求,“小鴿子!我今年都35了,孤身帶著孩子,真的很難在一個新地方重新開始。你就看在我也幫過你的份上,讓他放過我吧?”

許一歌狠狠地抽回自已的手,開始翻出舊賬,“兮然出事的那天,你怎麼敢夥同那個王八蛋騙我?我們當時都把你當姐姐啊。”

聞言,顏沫怔了怔,直接拿出一根菸,顫抖地點上,“什麼當姐姐?別騙我了,你們分明都看不起我,覺得我賤。”

“不管你信不信,最開始我們的確把你當姐姐。”許一歌冷眼看著她,“算了,所求不同,人各有志。你現在能告訴我,兮然到底怎麼樣了嗎?”

她吐出長長的一口煙,腥紅的指甲夾著細細的煙往菸灰缸裡,抖了抖,“死了。去年死的,在精神病院的18層樓上跳下去。”

頃刻間,她的眼淚奪眶而出。她渾身打起寒顫,哆嗦著嘴唇,“她……她一直在精神病院?”

隔著淚水和香菸氣,許一歌看到顏沫木然地點了點頭,隨之,她的腦袋轟聲炸開。

她狠狠地掐著手心,顫聲問道,“當年的事,是不是沒那麼簡單?”她所知道的冷兮然,雖然高冷,卻不是迂腐守舊的人,絕對不會用自已的生命為禽獸的惡行買單。

顏沫剎時紅了眼眶,看著許一歌,躊躇了許久,才艱澀地開了口,“那天晚上,四非和他的幾個哥們也在,他們喝多了,沒控制住……冷兮然被送進醫院沒多久,就被摘除了子宮……後來就瘋了……”

真相暴露,遠比聽說到的血腥殘酷百倍啊!

許一歌猩紅著眼,猛然站起身,死死捏住桌沿,怒目切齒道,“顏沫,你們會遭報應的!!”

顏沫聞言,身子抖得象個篩子,嗤嗤悶笑著,“我啊,早就遭報應了。前兩年我就被確診了子宮癌,如今還在北安市苟活著,也只是為了孩子。”她抬起頭,笑容異常難看,“我知道錯了,但孩子沒錯吧,我不希望他以後跟我一樣,小時困苦寄人籬下,長大了貪心不擇手段。讓我在這裡再努力努力吧,我想給他攢點身家,好嗎?”

許一歌冷漠地俯視著她,久久未語,直到秋雨洋洋灑灑地落下時,才回了神,“那兮然呢,她死得多慘啊。”

眼見她不鬆口,顏沫神色猙獰起來,尖聲尖氣起來,“別說得你多在意她,最不清白的就是你!她是代你去死的!!”

許一歌被她的話唬得腳步踉蹌後退,穩住身形後,一字一句地回擊她,“我和她都沒錯,錯的是你們這些行兇作惡的人!你繼續承受你的報應吧!”而後,她轉身離開。

身後靜寂了片刻後,傳來顏沫的哀嚎聲,撕心裂肺,錐心泣血。

許一歌不為所動,滿心只有一個念想:報仇,為替自已慘死的冷兮然報仇!

秋雨越下越大,待她失魂落魄地回到公司時,髮絲間已經綴滿了細小的雨珠。

她站在洗手間的鏡前,整理好儀容後才回辦公室。

當晚六點多,她隨著尹暘的豪車去了拍賣會現場。滿堂衣著光鮮的男男女女,看得人眼花繚亂。

拍賣會還沒開始,尹暘一入場,就有不少人圍上來與他打招呼。他客氣地點點頭後,與老朋友湊一塊開始協商專案。

許一歌從中午開始心裡就藏著事,加上不適應這樣的場合,緊緊跟在劉特助身後,滿臉的侷促藏都藏不住。最後還是劉特助察覺到了,好心道,“你臉色不太好,去外面的休息室吧,老闆這裡暫時用不到你。”

如得大赦,她謝了劉特助後,匆匆忙忙躲了出去。

休息室裡沒幾個人,許一歌選了個最旮旯的角落躲著,腦海裡控制不住回想著顏沫說的話。

神奇的是,她原也記不清冷兮然的模樣了,卻在今天與顏沫見面後,居然又可以清晰地描繪出她的五官。隨之,對她的愧疚和為之報仇的渴望都長出了它們的翅膀,一直在她的心上盤旋俯衝著,撞得她的心口發疼。

她痛苦地閉上眼,開始思考以自已弱小的力量如何才能夠懲罰四非以及他的豬朋狗友……結果顯而易見,光靠自已並不現實,繞來繞去好像只有借尹暘的手。

但,他會幫我嗎?

大家舊識一場,他能幫她及時解決了出現的威脅,已是他宅心仁厚,倘若再借他的手去清算自已六年前的賬,這要求連她都覺得過分得離譜。

她太過清醒,反而無從下手。

此時,Lisa突然出現在了她的對座上,“剛剛看著就像你,還真是。”她今天的穿戴較前兩次見到時,顯得樸素些,大概是為了迎合今天拍賣會的主題。

許一歌坐直了些,笑著與她打了個招呼。

“你是哪裡不舒服嗎?臉色不太好,笑得也有點難看。”Lisa不客氣地說道。

腦海裡適時回放起她之前說過的話,她的心底有了個大膽的想法,不覺端坐好,傾身上前,低聲問,“Lisa姐,你上次說可以幫我拿下人,現在還作數嗎?”

“‘時七爺’。”她提醒後,又點了點頭。

許一歌趕忙搖搖頭,“不行不行,我不敢招惹他。”轉念一想,她又問,“Lisa姐聽過‘四非’這個人嗎?”

Lisa轉著眼珠子,想了想,反問,“背靠習、韓兩家的那個?”

她聽到一個“韓”字,忙繼續確認,“他是不是還有個表弟叫韓宇?如果是的話,那就對了。”

“……”Lisa短暫的沉默後,一臉的不解,“習家前幾年還可以,這兩年就是個破落戶,四處舉債。你即使不敢招惹時七爺,也不用把自已往火坑裡推吧?”

許一歌沉重地搖搖頭,“不是,是我與他有仇,不報不行的那種。”

Lisa瞭然,看她未細說也不深問,只問,“那你有100萬嗎?”

聽到這數字,她瞠目結舌,訥訥回問,“你之前不是說……”

Lisa擺擺手,“不一樣,你這是報仇,我還得擔著被捲入的風險……”她狡黠地眨眨眼,低聲誘惑道,“不然還是時七爺吧?如果是他,我可以不要你這100萬。你看,他實力了得,又對你有好感,哪天東窗事發,也有他兜底,你我都不麻煩。”

想到時毅齊加諸在自已身上的一切言行,以及尹暘說過的話,許一歌並不覺得他是對自已有好感,更多的像是戲耍和不甘。當然,她並不打算跟Lisa說得這麼細緻,畢竟對方只是一介商人。

見她遲遲不應答,Lisa用漂亮的手指夾了張名片給她,“你好好考慮,三天後,我等你回覆……”而後,她站起身,笑盈盈地繼續說,“最後一次機會了,年輕的姑娘。”

這聲稱謂彷彿被賦予了其它含義,許一歌帶上假笑,接過名片,“好的,謝謝Lisa姐。”待Lisa轉身離開後,她把名片丟進了垃圾桶……過了會兒,她又把它撿了回來。

又過了一個小時,劉特助給她打電話,說尹暘的衣襟被人不小心灑了點酒,讓她趕緊送乾淨的衣服過去。

哪個這麼不怕死的?

收起凌亂的思緒,她慌慌張張地抱著嶄新的西裝回會場。

拍賣會正值中場休息,光鮮亮麗的人們舉著酒杯四處攀談。

許一歌按著劉特助說的,穿過會場,來到了陽臺上,尹暘正站在那裡接電話。

靜靜地等了幾分鐘後,尹暘收起手機,朝她走來,“走,跟我上樓換衣服。”

她趕緊先行一步,按好電梯。

樓上是貴賓休息室,裝潢比樓下的貴氣完善得多,甚至還有一張床。

許一歌把衣服放在沙發上,正準備出去等他,尹暘就發話了,“你去哪兒?”

“回老闆,我準備去門口等你。”平常不都是這樣嗎,她不禁納悶。

“劉特助不在,你來換。”尹暘理所當然地看著她。

……衣來伸手啊,大老闆的派頭。

“……哦。”她的眼皮跳了兩下,上前給他解釦子。

這時候,她不得不吐槽一下:權貴家的子弟都是吃增高劑長大的嗎?所遇數個,身量都高出一般人,特別是尹暘,這是要1米9了吧?

許一歌那可憐的身高,外加第一次這麼緊挨著男人而生出的緊張感,都讓她的手指顯得不太利索。

千辛萬苦地解開三顆釦子後,尹暘那嫌棄的語調又出現了,“這麼多年過去,你是隻有膽子在長大嗎?”

拿他工資令她嘴軟,她尬笑回道,“老闆,你很愛開玩笑呢。”抬眼間,她看到尹暘的招牌蹙眉又亮出來了,不禁更加緊張地拆著第四顆釦子。

尹暘後退了一步,無奈道,“算了,你出去吧。”

“好的,老闆。”她連忙收回手,恭敬告退。

剛關上門,轉過身,許一歌就看到了從電梯裡走出來的老熟人——

時毅齊一臉不耐地衝身後的人揮了揮手,一時還沒看到她。她趕緊背過去,面朝牆壁。

她聽到一個男人在苦苦哀求,“七爺,求求你了,網開一面吧?再給我一個月,啊不,半個月的時間就好了。我們習家不能毀在我的手裡啊,求……”

“習家”?!

她精神一振,偏過頭想偷看一眼,卻正好與時毅齊的目光對上,趕緊錯開,繼續往他的身後掃了一眼。

唔,有點像,就是人影晃動著,看得不真切。

她給自已壯了壯膽,儘量大方地轉回身與他打招呼,“時七爺好。”眼睛還在搜尋著他身後的那個男人,可惜被他的助理擋著,只看到一個側臉。

時毅齊意外地挑挑眉,笑道,“稀奇了,剛剛看你的樣子不是還在躲著我嗎?”

許一歌強顏歡笑,“七爺看錯了,好歹……”

“小鴿子??”突兀的男聲打斷了她的話,一個身影也隨之衝了過來。

呵,還真是習四非!雖然蒼老發福了許多,但輪廓尚在。

他站在許一歌與時毅齊中間,打量著她,“真是你,沒怎麼變,你居然在北安市?”

她把手心摳得生疼,皮笑肉不笑,“四非哥,好久不見。”

習四非欣喜地衝她點點頭,然後諂媚地笑對時毅齊,“七爺,沒想到你跟小鴿子也是舊識,這實在太巧了。”

時毅齊玩味地“哦”了一聲,曖昧不明地衝著許一歌笑,“老鄉在北安市的人脈倒比我想的寬廣得多。”

一語雙關,也與習四非道明瞭他倆還有老鄉這層關係。

不知他用意何在,許一歌現在一心只撲在習四非的身上,敷衍回道,“七爺見笑了。”轉頭,她看著習四非,殷勤著,“四非哥,這麼多年沒見,改日一起吃個飯吧?”

習四非愣了下,驀然大笑,異常熱情,“好啊,太好了!到時叫上七爺一起啊。”

“不用,七爺很忙……”

“我不忙。”時毅齊輕飄飄地扔出三個字。

她戛然而止,在習四非熱切的目光下,生硬笑道,“不會影響到七爺就好。”暗想,哪天甩開了他約人就好。

時毅齊卻彷彿會讀心術,眼望著她,話卻是對習四非說,“習家的事,到時再說。”

習四非的眼裡燃起生機,俯下身又是鞠躬又是道謝,巴結的姿態直逼要跪地謝恩。

她站在一旁,心下黯然,怕是避不開時毅齊了。

時毅齊勝券在握地笑望著她,“小鴿子,那就下次見了。”估計還有急事,也不像以往那樣閒聊打趣她,領著助理們往另一個方向走了。

習四非過來加了許一歌的聯絡方式後,也託詞還有事便乘電梯離開。

她站在原地,搓著被他不小心碰到的面板,直到搓破皮有了痛感,才漸漸平息下心裡的怒火。

至少有了個方向,不急於一時。

她寬慰完自已,敲了敲門,“老闆,拍賣會的第二場快開始了。”

這換個衣服的耗時,都趕上女孩子梳妝打扮了。

未有回應,她又靜候了幾分鐘,門才被開啟。

尹暘朝房間裡的方向指了指,一邊還在接著電話,“嗯……就按之前的價格拍……不用加價,他勢在必得,我們湊個熱鬧就好……”

她趕忙進房把衣服收拾好,然後疾步出來按電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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