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禛很久沒有感受過疼痛了,現在只覺得全身就像碾碎了似地痛。跨越時間橫穿東西空間來到這裡法力幾乎耗盡,而這具被星鏡引導投魂的肉身又受了傷,兩兩相加真是難捱之極。痛的同時周圍有嚶嚶的啜泣和吵鬧聲,隨著再次昏迷就又沉寂下去,不知多久胤禛才恢復了意識,這次他能清楚聽到身邊有人低語:“……不會很嚴重,請您先請回吧。”另有粗魯的帶著哭腔的聲音啞聲嘶喊:“放開我!!我要見哥哥!我要見哥哥!!”開始那聲音厲聲道:“還不帶殿下出去!”吵鬧的聲音越來越遠,接著是年老女子的聲音:“四兒,你打算怎麼處置皇帝,事到如今你難道還不能……”後面的話胤禛聽不到了,眩暈前他已經知道了些情況,這是宮廷。

不知過了多久胤禛終於能睜開眼了,打量四周果然是絲綢紫檀沉香銅鏡,他又回到了古代的人間,胤禛勉強一動就見自已白皙手腕紅色底衣,這一動就有腳步聲過來,激動又謙卑的聲音在旁響起:“陛下,您終於醒了!”

眼前的人是個二十多歲的黃衫男子,眉目秀麗額前有發,手裡拿著一柄拂塵,裝扮已不是前世大清。胤禛正為自已又是皇帝心情複雜,那邊已過來數名少年人,他們似乎在等待什麼,年長些的喝道:“一群沒眼力的!還不快去請太醫,再去稟告上柱國和太皇太后陛下轉醒了!快去!”

“是!”略尖細的聲音丶無須的下頜、翹起的小拇指,他們都是內侍。

“陛下感覺可好。啊,您不能起來。”

胤禛已經動了,所以他只覺得臀部疼痛難忍,“呀”的一聲就倒了回去。“哎呀天神啊!陛下,您可是捱了三十板子,不能動的!”

皇帝挨板子?!胤禛驚異後開始思量是誰動的手。因為包紮的關係他將眼睛閉著,那廂太監輕聲道:“上柱國怎麼說也是您的親叔叔,縱然陛下不對怎麼就能下的了手!唉……陛下啊,奴婢來看看您的傷怎麼樣了。”說著太監揭開了被子,手竟就放在了皇帝的腰上!胤禛猛地回手握住了對方的手腕,太監一愣,抬頭就見到皇帝露在紗布外沒有受傷的眼,他即刻被那眼裡的煞氣駭住了。

“你做什麼?”胤禛推開他,嫌惡的問道。

“看傷啊,以前不都是這樣的?”太監的語氣親暱,親暱到讓胤禛不及動怒驚愕就佔據了情緒。哪朝哪代的主奴能這樣?太監跪下道:“陛下,不管您有多憤怒此刻也萬不可使性,傷了身子將來可怎麼辦。還有……”他湊近了胤禛的耳朵,“上柱國已經處死了宮變的所有人,皇后也被軟禁了,您萬萬要小心,奴婢求您這時候一定要動心忍性啊。”

胤禛心思飛轉:皇帝的宮變被上柱國鎮壓了。這麼說這具凡胎的勢力太弱,上柱國,親叔叔,已經殺了這麼多人,為何不直接殺了皇帝繼位呢?“實在不行您就哭吧,每次您哭了,親王就會放過您的。”太監撥出的熱氣在耳朵上,胤禛想避開卻不能,這姿勢實在不雅,剛想讓他離遠點,就聽門外有人通傳:“上柱國覲見。”胤禛正想拒絕還是宣,就聽見了腳步聲從遠到近,很快一個男子就出現在面前。

來者是個身材魁偉高大的中年男子,他濃眉深鎖,神色嚴肅,披髮挽髻,插了一根華麗的花簪,星目中倦意甚濃,一身華麗紫衫上繡滿了纏枝花圖案。他一見胤禛眉就皺的更深了,看不出是焦慮還是旁的,“李不言,滾出去!”上柱國的聲音暗啞,太監的身子抖了下,他擔憂的看了眼皇帝一臉忐忑的躬身出去了。

“你醒了?”胤禛點頭,見他迎著自已的目光並不避讓,上柱國心中疑惑,打量著皇帝道:“既然醒了,本王就想聽下陛下的解釋。殺我是你的意思嗎?”

胤禛搖頭,上柱國幾步走上前來,俯身近距離審視,胤禛看到他額頭眼角的細小皺紋還有眸中的悲慼和怨忿,“說話!”

“不是。”胤禛淡淡回了句,避開了對方的眼。

“那就是薛恕和王懷義借你的名義擅自做的?”

這兩個名字在胤禛的腦中形成了兩個形象,一個是武官一個是文士,怕是所謂心腹吧,接著他又有極度仇恨的情緒湧上來,是對這個上柱國的,即使只剩下一絲殘魂還是在抗拒。一閃念的胤禛感受到了恨的來源,攝政二字足以解釋。“我只是想親政,不想殺你。他們事前也只說是軟禁你。”胤禛說謊了,他知道本尊太想讓眼前這人消失了,無論用什麼辦法付出什麼代價。

上柱國似乎是在思索這些話的真意,他坐在了床邊壓迫感十足的看著皇帝。胤禛重新躺下,沒有受傷的臉挨著枕頭,好一會兒才聽上柱國語氣沉重道:“我說過等你有足夠的能力了自然會還政,你怎麼就不相信!難道我和你祖母會害你不成?!你心性善良單純,就因為和薛王這樣別有居心的佞臣相處的太久了才會變的沒有智慧,你不想想只憑百來人的烏合之眾怎麼能制住我?即使控制了我,你能掌政嗎?有哪一支軍是真正屬於你的?到最後無論是薛恕還是王懷義都會挾天子以令諸侯,可他們不姓趙,那些外放的王能聽命他們?何況還有那麼多外患……最後宋國只能亂!!”

宋國,姓趙?宋朝?如今的宋朝可沒有上柱國也沒有諸侯。這是另一個時空,情況自然不同,只不過那一句句“你我”聽得著實心煩!現今的局面只能暫且蟄伏,示弱為上。如此想著胤禛抬眼看了下上柱國,又佯作受教的垂眸道:“皇叔說的是。”

皇叔?上柱國眉毛一抖,眼又眯上了,“真兒。”

禛兒?!胤禛也愣了,愕然的再次看他,兩個人互視著,上柱國的表情逐漸柔和下來,竟抬手摸了摸胤禛的頭髮,“你很久沒有稱我皇叔了。打你著實是我太生氣了……好好養傷,也好好想想下來該怎麼做,你是宋國的王,也是快做父親的人了,該開始承擔責任,不能再任性胡為下去了,我不能一直陪著你……”

上柱國明顯在抑制激動情緒,他霍然收手起身倉促道:“啊,陛下休息,我先走了。”說罷便急急離去了留下個胤禛心潮起伏。趙禛?還是趙臻?父親?自已有多大了?他在這裡深思,門外有人道,“陛下,太醫覲見。”

胤禛甚是希望自已能儘快好起來於是十分配合太醫的治療,可其他人見皇帝這次竟沒有發脾氣嫌苦砸東西罵人,而是毫不猶豫的飲盡湯藥,最後連甜果脯也沒有吃,自然都詫異非常,一詫異氣氛就變的奇怪起來,胤禛也感覺到了,可來不及偽裝探索,疲憊襲身他閉目沉沉睡去。

等再醒來,殿中昏暗,胤禛察覺臀部被敷了藥,涼意多過痛感,隻身體還是虛軟,摸了下臉,頭和半邊臉仍被包著。“陛下醒了。”還是那個太監。胤禛側身命令道:“喝水。”

太監領命端水,還沒來得及來扶胤禛就接過杯子喝了,“陛下,要進膳麼?”

“不了。”一肚子藥和水,什麼也吃不下去。

“陛下,在您睡著的以後,太皇太后和上柱國都來探看過。在奴婢看來,他們不打算追究宮變的事了!而且還解了皇后的禁,您放心皇后身子很好。”

太監說話很輕,人也靠的很近,胤禛不喜,但初來此地很多事沒有弄清楚,他不願暴露自已的性情,只淡淡嗯了聲。“還有呢?”“還有?哦,果太傅要求來探看被上柱國拒絕了,說等您大好才能進宮覲見。”

胤禛想這個果太傅能在非常時期來看自已以後倒是可以首選面見。“陛下……”太監語氣忽然變得很怪,神態也像個女人似的嬌柔,胤禛奇怪的看著他,這時就聽門外有個聲音道:“哥哥醒了,我要見哥哥!!”大約是有人在勸,停了會兒那聲音道:“我不管!!你們滾開!”在尖細的慘呼和悶哼裡有人腳步沉重的跑了進來,燈火下看得清楚,這是個十七八歲的紫衣少年,面容俊逸中帶著青澀,身材已如成年男子般高大壯碩。

“哥哥!!”本來還是穿戴如花蝴蝶般的怒容少年一見胤禛立即換上了天真喜悅的笑顏,他上前一腳踢飛攔人的李不言,撲過來抱緊了胤禛,胤禛痛的嘶了一聲,想推開他卻是不能。

被踢的太監捂著肚子膝行過來,“我的殿下啊,陛上有傷,您可不敢用力呀!!”一聽這話少年驀地鬆手,在空中支著手臂,惶恐的看著胤禛,“哥哥,你不是好了?信兒可是傷到哥哥了?”

胤禛盯著他,察覺這孩子有異,細觀眼神,茫然幼稚,竟然是個痴兒!胤禛怔了怔,語氣不由和緩道:“無礙,就是傷勢未愈,你不要用力摟抱便是了。”

“哦。”無措的少年規矩的跪在床前,這裡的床與其叫床不如叫榻,十分的低矮,所以少年跪著還是低頭在看胤禛,“那信兒今日能和哥哥一起睡嗎?信兒有好多日沒有見到哥哥了,趙謫不讓來,信兒好想哥哥。”

太監剛要開口拒絕,就聽皇帝道:“嗯。今夜你留下。”

“陛下!”

“無妨。朕也好久沒見他了,你下去,讓他們也退下去,沒有朕的命令誰也不許進來!”胤禛的語氣不容置疑,太監想說什麼又忍住,他低頭應了,窸窸窣窣中寢宮中人都下去了。

少年本想就這樣上榻,可想了下後開始脫衣服,他飛快的脫個精光小心翼翼不碰到皇帝的上床最後鑽進被子裡,床雖然夠寬還是會碰到對方的身體,雖然是痴兒胤禛也大感不妥,尷尬詢問:“你……一直這樣睡?”

“信兒一直不穿的。哥哥你不是也一樣?”

胤禛咳嗽一聲後道:“以後在哪裡都要穿戴整齊就寢,明白嗎?”

“可是不舒服。”

“……信兒,你的名字是哪個字?”胤禛及時轉移了話題。

“哥哥在考我?我記得的,信任的信。”

“我的名字呢?”

“真假的真。這兩個字我都會寫呢!”說著他就爬起來,在兄長的背上寫了起來,胤禛感到信和真和前世的字型一樣,這讓他稍許鬆了口氣。

“哥哥的屁股還痛嗎?信兒揉揉。”

“不用!!”胤禛的聲音陡然增大,趙信有些委屈的縮了回去。“這是杖傷,不能揉。”

“哦。”

胤禛想了想放低聲音道:“趙謫是上柱國?”

“嗯。”

“你知道其他皇叔的名字嗎?”

趙信疑惑道:“哥哥在考信兒的記性嗎?我早都背過了呀。”

“那你說說,他們叫什麼,在哪裡。”

“嗯。在西京皇宮的叫趙謫,他是四叔,就是他打了信兒,也打了哥哥,我們最恨的就是他。你看!”少年說著就轉過身撩起衣服,後背上全是傷,胤禛惻然,“……其他人呢?”

趙信板著指頭道:“在幽州的是趙都,他是三皇叔,總是這樣看人。信兒不喜歡。”趙信做了個皺眉輕蔑的眼神,“冀州的是二皇叔趙斌,他說話總是很大聲,也愛罵人,可是信兒不怕他。在豫州的是五皇叔趙節,他總不說話,大家說他打仗很厲害,不過少了一隻手後信兒沒有再聽他彈琴了。在徐州的是七皇叔趙列,他……趙謫不喜歡他,祖母說他……糜……齪……”

“糜爛齷齪。”

“是。七叔和爹爹最要好了,待信兒也很好,不過他不喜歡哥哥,說哥哥是司馬錯,司馬錯是很久以前的一笨蛋,因為他平白死了很多人。信兒不喜歡他這樣說哥哥!”趙信無忌的話有很多資訊,胤禛陷入思索,趙信就瞪大了眼睛看著他,他等的不耐煩,就用手去觸胤禛的眉毛,“哥哥,你要打人嗎?”

“打人?為什麼?”胤禛擋住了。

“哥哥皺眉的時候就是生氣呀,你生氣了就要打人,還會殺人,信兒幫你。”

“不。我就是在想你為什麼直稱皇叔的姓名?這是大不敬。”

“你一直這樣叫的啊,也讓信兒這樣叫他們,一叫皇叔你就打我。”

這個趙真竟如此恨叔叔們,而且還恨的很天真,竟把情緒這麼明顯的表露出來,“趙家再無人了嗎?”胤禛想著低聲說了出來,趙信接話道:“趙振被爹爹殺了,趙載,趙乾他們早都死啦。還有兩個姑姑,也早死了,被爺爺殺了,和姑父一起。”

“父皇和祖父……叫什麼?”

“爹爹叫趙臨,爺爺叫趙熙呀。”

“都怎麼死的?”

“爹爹是病死的,爺爺是老死的。”

“父皇死時我多大?”

“十四歲,信兒十二歲,現在信兒十七歲了,比哥哥高了!嘿嘿。”

見趙信眉開眼笑,大大的眼一派天真,胤禛微微笑了下,“我們一直很好是嗎?”

“嗯!!小時候哥哥護著信兒,現在信兒護著哥哥。信兒不聰明,不過信兒有力氣,還會打架,除了師父誰也沒有信兒厲害,下次趙謫再欺負哥哥,信兒一定能打的他求饒。”

胤禛本還想問,但見趙信打了個哈欠,揉著眼睛嘟噥:“好睏。”

“睡吧。明日再說。”

很快少年就睡著了,小小鼾聲像催眠曲,胤禛初入凡胎,這具身體又遭重創,正是各種不適應,有呼吸相隨,聞著苦澀的藥味,他放下心思以趴著的姿勢入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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