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43年7月3日星期五,晴。
昨天下了一白天的雨,夜裡就晴了,常萱的心卻陰著。
昨天一整天她都沒有得到陳松林的資訊,陳松林一次也沒進美姐那。
今天一早,她又進了一趟MVR,仍沒陳松林的訊息,她打電話謊稱自已肚子不舒服,請假去了徐雨萌那。
然後拉上徐雨萌,買上超級高鐵票,她非親自去一趟南城不可。
陳松林之前跟她說過他上班的地方,出了南城高鐵站,她打車直奔大松鼠圖書有限公司。
這公司在郊區的一片工業園裡,租了一個小獨樓,共三層,一樓打包發貨,二樓書架儲存,三樓辦公,加起來差不多有一千個平方。
只能說是一個小公司。
常萱跟徐雨萌坐電梯來到三樓,前臺的小姐姐問她們找誰?
關鍵時刻常萱慌了,她不敢問,怕聽到不該聽的。
不管陳松林在不在這上班,她都怕聽到。
徐雨萌理解她,抓著她的手,問道:“我們找陳松林,我們是他的高中同學他在嗎?”
“陳助理今天沒來,要不你們打他電話吧。”前臺回道。
“我們很久沒見了,是另一個老同學告訴我們他在這的,你有他的電話嗎,你給他打一個,就說我們找他,麻煩了。”徐雨萌說。
前臺猶豫了一下,左右看看她們兩人,抓起手機,打了語音電話,很快就接通了。
“喂,陳哥,有兩個美女找你,說是你高中同學……”前臺看向徐雨萌,“你們叫什麼?”
徐雨萌回道:“我叫常萱,她不重要,你就跟他說黃楓鎮鎮一中高三2班的常萱就行。”
前臺顯然對黃楓鎮不陌生,對著手機完整的複述了一遍。
說完後,她就把手機遞了過來:“你們自已聊吧。”
徐雨萌拿過手機,看眼常萱,點開擴音,她率先說道:“喂,陳松林嗎,你聽得出我是誰嗎?”
“你?常萱?你怎麼……誰跟你說我在這上班的?”電話那頭的陳松林,有些興奮,但更多的是疑問,反倒聽不出什麼心虛。
徐雨萌感到意外,又看眼常萱,咧開嘴笑道:“怎麼,不歡迎老同學啊,你現在在哪,見一面唄,找你有點事,見面跟你說。”
電話那頭的陳松林回道:“我在老家,可能要明後天才回去,你急嗎,不急的話等我一兩天?”
“老家?什麼事啊這麼重要,比我還重要嗎?”
常萱拉了一下徐雨萌,責怪她這話說的太曖昧了,徐雨萌反開啟她的手,讓她別管。
電話那頭的陳松林停了一下,聲音變得沉重:“今天,今天是我爸的忌日,所以……最遲明天可以嗎?”
聽到這話,徐雨萌不免又看眼常萱,然後說道:“不好意思啊,我不知道,沒事我們不急,那你先忙吧,忙完了我們再說。”
“你一直在南城嗎,到底是誰跟你說的我,要不你記一下我這電話吧,回來我就給你打。”
“好的,我知道了,那你先忙。”
徐雨萌匆匆掛了電話,正要把手機還給前臺小姐姐,常萱一把拿了過去。
她點開通話記錄,剛才撥通的那個號碼,完全陌生,不是陳松林之前給她的。
她心裡不由冷笑,說什麼只有一個號碼,騙子!!
雖說如此,但她還是想把這個號碼記下來。
她剛準備掏手機,手裡的手機就被徐雨萌拿走,直接還給了前臺小姐姐:“謝謝啊。”
接著,她就被強行拉走了。
常萱試著反抗了一下。
那前臺也說:“你不記一下嗎?”
“我已經記下了,謝謝。”徐雨萌邊說,邊使勁拽著常萱往電梯口走。
常萱力氣沒她大,反抗無效。
電梯停在三樓,一按就開。
進了電梯,按一樓,門一關,常萱不解道:“幹嘛啊?我還沒來得及記呢。”
“你傻啊,我們記什麼記,該急的人是他,看他怎麼解釋吧,他又不是找不到你。”徐雨萌說。
常萱想想也是,兩眼一暗,怎麼會是這樣的呢?
“傻了吧?高手,真是個高手啊,如果這趟沒來,我們還不知道要被他耍到什麼時候呢。你聽他剛才說的那些,一句句的好像真的很久沒見過你似的,厲害啊,你說以前怎麼就沒發現呢?該不會他一直都是裝的吧?高中那會他就開始建設自已憂鬱不愛說話的形象了,就是專門為了勾像你這種喜歡憂鬱男的傻瓜的。”
出了電梯,徐雨萌挽著常萱的手,自顧自說著,幾乎忘了常萱的感受。
等她說完,發現常萱苦著一張臉,勾緊她,安慰道:“這是好事,至少還沒被他偏上床不是嗎,一切都還來得及,沒吃虧。”
常萱站住,彎著嘴瞪著她。
“你這麼看我幹嘛,”徐雨萌仍嬉皮笑臉的,“難道我說錯了嗎?除非你對我有所隱瞞。不會吧,常萱你不會已經被他睡……”
常萱撇開她,大步跺腳往外走,氣死她了。
不替自已難過就算了,還開自已的玩笑,這不赤裸裸的傷口撒鹽嗎!!
一點同情心都沒有。
徐雨萌盯著她生氣的背影,搖搖頭,反在那嘆息:“唉,就是可惜了這麼個好故事,這都什麼魔鬼男啊,小說我都不敢這麼寫,粉絲們非撕了我不可。”
說完她才起步追上常萱,一把硬生生挽住,嘴上仍在笑著:“生自已氣呢,哪有你這樣嫌自已笨的啊,笨不可怕,回頭就行,別再怪自已笨了。吃一塹長一智嘛。吃虧是福。”
常萱想再次甩開她,無奈她拉得太緊,有這麼個活寶在,早晚有一天沒被愛情傷死,先被她給氣死。
說的是人話嗎!!!
關鍵她還沒法反駁。
就像吃了虧的啞巴,只能在肚子裡乾嚎。
……
夜裡10點,陳松林睡不著,拖著拖鞋出門,又去了一趟鎮一院,獨自在底下遠遠望了會,沒勇氣上去,就又原路走了回來。
小鎮的夜,過了10點,像一個寂靜的死城。
他一來一回一個多小時,腦袋似乎隨時裝著東西,又似乎什麼都沒有,也感受不到寂靜,有的只是煩躁和六神無主。
“來,過來陪爺爺坐會。”爺爺坐在小園的石桌旁,見他回來,朝他招手。
那是張方形的不到一米高的小石桌,石桌旁擱著四五把精緻的小竹椅,夜裡11點多,爺爺一個人在上面擺了幾塊西瓜,像是專門在這等他回來。
“來,吃塊西瓜,大晚上的走累了吧?”
“沒有,謝謝爺爺。”
“有心事?想跟爺爺說說嗎?”
“沒有啊。”陳松林低頭啃瓜,不敢對視。
“臭小子,是你媽逼你結婚的事吧,我都知道。”
陳松林更不敢說話。
“你真的很喜歡那姑娘?凡事得自已爭取,你啊,就是從小太乖太懂事了。沒事,有爺爺呢,只要你覺得那女孩真的好,就大膽的把她帶到家裡來,爺爺給你做主。”
陳松林有點懵,早上爺爺問的是張鶴寧,這裡的“姑娘”聽著應該不是張鶴寧了,常萱?
老媽還是跟他說了?
“怎麼不說話?嫌爺爺老了,做不了主了?”
“沒有,不是,我……爺爺你……你都知道了?!!”陳松林又急又恍惚,感覺像在夢遊。
他知道,爺爺平時雖然不插手媽媽管他,但只要爺爺開口,媽媽準保聽話。
畢竟家裡真正的“家長”是爺爺。
“這不重要,跟爺爺說說那姑娘的事吧,她叫什麼,是鎮上的人吧,下午跑人家裡去後,怎麼回來魂不守舍的?”
“沒有,她……她人在北市。”
“不想說就算了,咱爺孫倆好久沒見了,最近身體怎麼樣,都還好吧?”
“好,好,都挺好的。”
“好就好,再忙一定要記得按時吃藥,知道嗎,身體最重要?”
“嗯,我知道,放心吧爺爺,我沒事。”
陳松林從小身體不太好,先天性免疫力低下,需要經常吃藥。
他常年隨身裝著一瓶“維生素”,一天三片,打他記事起,從沒停過。
這“維生素”,實際是他的特效藥,陶夢靈怕他在人前尷尬,特意拿維生素的瓶子掩飾。
這秘密只有最親的幾個人才知道。
當然了,陳松林一般情況下也不會在人前吃“維生素”,他怕別人問他要,他給也不是,不給也不是,到時會更尷尬。
這種經歷有過一次,被罵過一次“小氣鬼”就足夠了。
“要不陪爺爺下一盤再上去睡覺?”陳松原突然又說。
陳松林嘴角一彎,眉一挺,像原地換了個人:“好啊,待會您要是輸了睡不著可不許怪我。”
“你小子,真是長大翅膀硬了。”陳松原起身拍拍他的肩膀,忽又嚴肅或是蒼暮道,“爺爺老了,別像爺爺一樣做後悔的事,早點睡吧。”
說著他就回屋了。
聽到這句話,陳松林明顯又怔了一下。
他爸爸從小酷愛歷史,勵志成為一名歷史學家,而爺爺非逼他學化學,希望他子承父業,為此他們父子倆一直關係緊張,自爸爸大學執意報考了歷史系後,兩人連話都不說了。
幾年後爸爸出了車禍,爺爺後悔莫及。
望著爺爺離去的背影,陳松林覺得他又憔悴消瘦了許多,但心裡卻就此點亮了一盞明燈,他不想像爺爺那樣後悔終生,無論如何,他都要執著一把。
於是乎覺都不睡,他連夜打車回了南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