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鷹旋蒼空
福恙探出頭,少年眼尖,一個伸手抓住後頸衣領。
晏爾見狀出言嘲笑:“喲,還兼職奶孃,你可真是全能啊。”
“這個......我......”
司梵不知從何講起,解釋得好別人以為他是拐賣販子,解釋不好也會以為他是拐賣販子,只好閉口不談。
“姐姐。”福恙牽起晏爾的手,乖乖放在自已頭頂,“我們村子近來不太平,方才聽到你們說話,好像你是個有頭有臉的人物,可否幫幫我?”
小孩眼神裡星光流轉,晏爾心慌,一時半會兒不知該往哪看。
“別看我很閒,我可是很忙的,幫不了。”
福恙繼續發動可憐攻擊,兩條細短眉頭一彎,眼眶裡淚水打轉,她終於敗下陣來。
“好吧......不過我們一點線索也沒有,該從何查起?”
福恙手指示意兩人,卻見不遠處開了家肉鋪,此時店老闆正對著空無一物的門口氣得跺腳。
“這是?”
晏爾摸不著頭腦,司梵已經快她一步上前詢問情況。
原來這家店主是個屠戶,每天賣點豬肉,生意還算不錯。平日裡殺豬,放的血便儲存在一個大水缸裡,還能做點血豆腐,也是筆收入。可他昨晚像平時一樣把缸放在門口,今天一早醒來,裡面的東西連帶著缸一起不見了。
“這個村子本來就小,好不容易做點買賣還發生這種事。”
晏爾摸清楚來龍去脈,發現一個盲點。
“難道你昨晚沒發現一點動靜?”
“要是一個人搬運,興許我還能聽見,可若是一群人,定能偷得悄無聲息。”
司梵道:“聽你這話的意思,貌似知道賊人是誰了。”
“還能有誰,我們村子裡的人基本都被那夥強盜偷過,用腳指頭想就知道是他們。”
晏爾:“村長呢?發生這麼大的事他都不管管?”
“你們是外地來的,可不知道,半年前村長病重,村裡一切事宜交由副村長一人辦理。也是從那時起咱們村子丟的東西就多,跟副村長交涉過,可沒幾日便不了了之。在這之後,被偷的東西只多不少,副村長裝聾作啞,於是許多人選擇搬離村子,不然他們也不至於偷一缸子血啊。”
晏爾整理思路後,自言自語道:“偷東西是為了資金,因為村民減少,所以只能偷別的玩意兒然後進行轉賣,能搬得了水缸說明藏匿地點離村子較近……”
“村口的老人說,這裡曾有一間廟宇,可是神仙不顯靈,於是香火就少了,附近人跡罕至,非常適合偷藏叛軍。”
聽到叛軍二字,晏爾猛然抬頭看向司梵,只見少年歪著腦袋朝她微笑。
“看來我們找的是同一夥人。”
晏爾一頭霧水,很快警惕起來。
“這些人叛的可是興國......莫非你想勸說他們與長夷聯手?”
福恙聽到這話,神情變得不淡定,手指顫顫巍巍指向他:“你是長夷人?”
司梵捂住男孩的嘴,比了個噤聲手勢。
“既然暫時成為夥伴,自不會有危害你們的行徑,問題就別這麼多了。”
說話間,便推搡晏爾和福恙往寺廟方向出發。
“走吧走吧,要是能擾亂叛軍奸計,你們可就是興國的英雄,大功一件啊!”
向村民多方瞭解後,得知滅戰堂就在郭斜村後山。
昨日綿綿白雪將整個山野包裹,萬物披了條厚實絨毯,暖陽透著蒼白,灑落在雪層之上,泛出耀眼光芒。
山路崎嶇,野草蔓延。路面覆上一層看不見的冰霜,走得腳底直打滑。
來到一段下坡路時,司梵率先落地,將福恙抱下後,伸出手準備攙扶晏爾。
“你都已經知道我是來找叛軍的,不妨也說說自已為何而來?”
“我來找被他們偷走的東西,少府可安心?”
晏爾像是打消疑慮,指尖小心翼翼觸在他的手心。
“他們是直接潛入駐紮營偷的?”
“是啊。”
“連個東西都照看不好,勸你們還是乖乖答應興國的條件。”
“彼此彼此。”
“誰跟你彼此彼此。”
司梵娓娓道來:
“興王的暴政肯定引來許多人不滿,否則這叛軍從何生起?那個副村長之所以不管事,有很大可能是被收買,至於收買條件,我猜是那夥叛軍給予他某種保證,例如不讓村莊受戰爭侵襲。”
晏爾無言以對,緊閉著唇沉默不語。
這時,福恙自告奮勇提議去前頭探路。
儘管司梵也曾阻止過,但晏爾以為,他還是孩子,興許玩心大也不一定。
男孩消失在二人視野。
晴日朗朗,天際忽而響起尖銳刺耳的鳴叫,抬眼望去,卻見一隻雪鷹展翅在二人頭頂盤旋。
司梵被這莫名叫聲吵得頭疼,趕忙捂起了耳朵,餘光瞥見晏爾跟個沒事人一樣,坦然自若抬起右手。
雪鷹似恢復靈性,收斂嗓音穩穩站在手臂上。
“你還會訓鷹?”
少年瞠目結舌。
“你不會嗎?”
這話像是一種輕視......不是像,就是輕視。
司梵皮笑肉不笑,伸手想要撫摸雪鷹潔白的羽毛。
哪知這鷹竟如應激一般,舉起喙狠狠戳在少年手背上。
一聲震耳欲聾的慘叫響徹雲霄,司梵輕吹傷口,疼得快要落淚。
晏爾捂嘴偷笑,
“你可當心著點,它比較認主,別被戳死了。”
司梵甩去狠厲眸光,恍惚間注意到雪鷹右肩有條細長疤痕。
是箭傷?
於是多嘴問道:“它這傷從何而來?”
“三年前被人射傷,輾轉賣到我家,照料了它好些時日,如今已無大礙,可這傷處卻長不出羽毛。”
心裡湧出一股酸楚,司梵沒再說話。
晏爾輕撫它的背部,眼神中流露欣慰之感,而後把手臂伸向湛藍天空,雪鷹繼續拍翼,輾轉飛往自由遠方。
望著那道背影,司梵越發覺得眼熟,好像在哪見過。
電光石火間,他驀然拉住晏爾詢問:
“難道是你讓這鷹打亂棋盤,中止談判的?”
“是啊,有什麼好大驚小怪的。”
晏爾抽回手腕,忍不住打個哈欠。
見她這般不正經,少年越想知道原因。
“這麼做對你有什麼好處?”
“當然有,而且不止我,連整個長夷也是受益者。”
“談何說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