亥時一刻,許多人該沉醉在夢裡,唯獨郭斜村燈火通明。

還沒到村口,虔文遠遠瞧見有幾名身穿鎧甲,攜帶軍刀計程車兵在附近巡邏。

這是誰的軍隊?又怎麼會在這裡?

為了避免被發現,他們悄悄繞到村莊側方,從柵欄外探出半顆腦袋,觀察裡面情況。

根據現有痕跡大致可以確定兩件事,一是村民全都不在屋裡,二是並沒有發現打鬥或血跡。

那麼只有可能是被那夥軍隊抓去了哪。

其中一名親衛從別處巡視回來。

“虔文姑娘,東南方向很是熱鬧,還看到上次接待我們的副村長,估計村民們都在那。”

“可有看清抓走他們的是怎樣一群人?”

“只看見一面旌旗,上頭畫著兩把匕首交叉的圖案。”

果不其然,正是長夷軍。

虔文冷冷說道:“看樣子還沒鬧出人命,既然不知道他們到底要做什麼,只好先去探探口風。”

村莊中心,屬下向聞釋彙報道:

“稟將軍,郭斜村村民全數在此,並未發現司醫師的蹤跡。”

聞釋淡然自若轉過身,只一個蹙眉,凌厲殺氣便從鐵骨中滲出來,令人無端想要退避三尺。

“老夫本無心想要刁難各位,只是日後回國,若少帶走一個人,那便是老夫的失職。”

副村長已過中年,身材發福,他挺著大肚腩上前一步,擋在眾村民身前,面不改色道:“郭斜村就是一個小村子,哪容得下您這尊大佛。不知將軍找的所謂何人,又怎知他一定在我們村裡?”

聞釋勾著唇角輕哼一聲,

“我們在找一名身穿石青色長袍的少年,身形羸弱,面容俊朗。別看他這樣,對於我們長夷來說,是位重要人物。”

副村長低眉思索道:

“這麼說來,我貌似有些印象......不過將軍不該來這裡問,反倒該問問使臣一行人。”

“你的意思是……”

話音未落,萬籟俱寂的村莊忽然沸騰起來。

眾人尋聲望去,卻見虔文似旁若無人,大搖大擺闖了進去。

“聞將軍。”

她上前走了幾步,作揖敬禮。

“方才我在尋人的途中瞥見這個村子竟大半夜還不睡覺,便來瞧瞧熱鬧,誰知碰上您了。”

寒風繾綣照明火苗,四周光線飄忽不定。聞釋微眯雙眼,這才認清虔文若隱若現的容貌。

“老夫以為是誰呢,這不是使臣旁邊的丫頭?你也在找人?”

“難道大將軍也......可是怎麼把村民都聚集起來了?”

聞釋白了她一眼,

“無可奉告。”

“趕巧了不是,我們女公子天性貪玩,我正要問問副村長,附近可有什麼有趣的地兒,興許她就在那。”

聞釋聽到這話,眼底漾起捉摸不透的笑意。

“哦?難道她是和早晨站老夫身後的男子同遊去了?”

“男子?”虔文兩眼一轉,頓覺不妙,“將軍這話不能亂說,辱人清白可是小人之舉。”

“不如你便自已去問這群村民,他們都說老夫的人現在和興國使臣一塊兒消失了!”

聞釋搖晃幾步路,將刀鞘立在土地之上,支撐自已疲憊的半身,舉起旁邊茶盞飲一口,繼續說道:“若是長夷的人在興國境內失蹤,是否可以理解為興國有意挑起戰爭?”

虔文雖然難以相信,但很快冷靜下來,詢問副村長事實經過。

“季副村長,您可得好好想想,使臣是否真的和那個男人在一起?若是摻雜半句謊言,便是有礙興國和長夷兩國友好交往的罪人,您也不想擔這個責任吧。”

季副村長朝地上淬了口痰,態度與方才截然不同,滿臉寫著憤懣。

“我以性命對天發誓,若有半句虛言天打雷劈,任你如何威脅,事實便是如此。那女人與長夷人勾搭在一起,可恨我沒有親手了結她。”

“了結?”

虔文與聞釋不自然對視。

人群中,一位年逾半百的老人手持柺杖朝二人襲來。她步履踉蹌,眼淚在火焰對映下隱隱泛著光。

士兵匆匆上前攔截。

老人拼命掙扎,夾雜哭腔吶喊道:

“你們......你們不得好死!長夷摧毀了我們賴以生存的家,興國使臣竟帶頭與他們狼狽為奸!好好,那位大人說過,會把他們的靈魂奉獻給天神,祈求保佑我們村子不受侵害!”

虔文聞言,臉上最後一絲血色也蕩然無存。

她似丟了魂般衝上前,一把揪住副村長的衣襟,雙目充血如同鬼魅般猩紅。

“人在哪!”

副村長面目猙獰癲狂大笑,聲音嘶啞道:

“哈哈哈......只要子時一過,他們的血就會沖刷整座後山。”

聞釋即刻下達指令,徹查後山,務必把人安全救回。

*

晏爾這覺睡得很不踏實,不知是地板太硬,還是全身被綁住,總感覺做了一個噩夢令她膽戰心驚。

冷水毫無徵兆潑在臉,晏爾從夢魘中抵抗出來,那感覺似有無數個巴掌拍打在臉頰,窒息又寒冷。

“醒了?”

四周環境空曠,有聲音迴響,抬眸間便見滅戰堂映入眼簾,想是叛軍趁她熟睡時轉移到堂外。

月光柔和似絮,如一盞天燈懸在幕色中,讓霧氣氤氳之地添了些光暈。

彼時,她正和司梵一同綁在粗壯樹幹上。

秦縱坐在巨石上翹起二郎腿,輕蔑睨著兩人,福恙戰戰兢兢立在一旁為他端茶。

那勺水潑得全無技術含量,不少水滴跟隨呼吸湧入鼻腔,難受得咳嗽兩聲,晏爾從容自若看著他,勾勾唇角,眉宇間盡顯狡黠。

“是啊,可真是個好覺,還得多謝你了。”

“不必這麼客氣,以後想睡多久都不會有人吵醒你。”

女孩臉上倏然掠過一抹不易察覺的笑。

“反正我都要死了,可否有幸知道,你到底是怎麼說服村民?”

“說服?”他笑得前仰後合,好似聽到極有意思的笑話“說服談不上,最主要的是人心。”

漢子抬起兩條腿蹬地而起,望向遠方弦月。夜晚山間寒涼,他攏了攏肩上斗篷。

“半個月前,長夷駐紮雪嘯關開始,這裡便鬧出一陣子饑荒。短短七日,餓死半個村的村民。副村長信神佛信得不可救藥,在清楚這個夜以繼日供奉的神無法保護村子之時,他怒不可遏,企圖尋找能夠將其替代的神。也就是在這時,他找上了我,希望叛軍能夠在這亂世守護村莊到最後一刻。所以我說東他自不會往西,就這麼簡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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