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臣妾不會叫
靜立片刻，男子伸手拿過一旁的玉如意，未有絲毫猶疑，勾住蓋頭的一角輕輕往上一挑。
滿室的紅霎時盈滿曲檀的眼，她低垂著頭，露出白皙修長的頸，睫毛翕動掩去了眸中神色。
“抬起頭來。”
男子嗓音如玉，帶著淡淡涼意浸入曲檀的骨血裡。
曲檀微微抬頭，不躲不避的看向男子，瞳孔微微一縮，眼前是一身喜服都壓不住的豔色。
眉如墨畫，雙目皎皎似點漆，眼尾微微上挑，看人時風流又多情。
鼻樑高挺，薄唇含丹，竟似海棠醉日。
本是雌雄莫辨之相，此人卻身材頎長挺拔，寬肩細腰，朗朗如日月入懷，叫人一看便知是清雅矜貴的公子。
曲檀有一瞬的失神，隨即便清醒過來，一下子繃直了脊背，這是她要嫁的人，寧王李鶴眠。
“王爺。”曲檀叫了一聲，隨即便低垂著頭看向別處，小巧玉白的耳垂泛紅，似是羞意難忍。
李鶴眠眸光微動，眼底劃過一絲晦暗，修長如玉的手指勾住上官瑾下頜，涼意森森的指尖力道十足，逼得上官瑾不得不與之對視。
“為何不敢看本王？是本王容貌醜陋不堪入眼？”
清澈眸子裡是李鶴眠那張妖魅的臉，曲檀飛快的垂下眼眸，嗓音晦澀。
“並非如此，王爺霞姿月韻，世間只怕無人能及，是臣妾自慚形穢罷了。”
說完不由得微微蹙起了眉，下頜處男人的手指冰涼，握著的力道極大，讓她有些吃疼。
李鶴眠聽見這話非但沒有開懷，面上更冷了些。
眼前的女子明明生著清氣峻絕的骨，說話行事卻拘束呆板得緊，白瞎了一張皮囊。
“沒想到北黎女子也這般無趣。”
說完鬆開曲檀，拿出絹帕細細擦拭著那隻手，絲毫不掩飾自已的嫌棄之色。
曲檀復又垂下頭，面上緋紅，眼底平靜如水，並沒有因為李鶴眠的嫌棄而憂心。
被李鶴眠厭棄，才是她真正想要的。
李鶴眠擦淨手，將絹帕往地上一扔，長臂一伸：“替本王更衣。”
曲檀交握的雙手驟然收緊，片刻後又緩緩鬆開，起身走到李鶴眠身前，伸手替他更衣。
曲檀比一般的洛京女子要高，卻只堪堪到李鶴眠肩頭。
李鶴眠低頭便只瞧見濃密墨髮，似有若無的白松香伴著青綠草香縈繞在鼻尖，不似洛京城裡的甜膩濃厚。
瑩潤透白的小手取下硃紅腰帶，脫去豔紅的喜服外裳，接著是中衣……
“王妃不似北黎人，倒似昭國人。”李鶴眠忽然開口道。
曲檀心頭狂跳，面上卻無一絲驚慌，羞怯道：“王爺打趣臣妾了，臣妾自小在北黎長大，怎會似昭國人？”
李鶴眠沒再開口，視線緊緊追著曲檀的手。
只剩最後一件裡衣，曲檀手指能感受到薄薄衣裳下男人炙熱的體溫，以及壁壘分明的肌肉。
若說方才的羞澀是做戲，此時的曲檀便是真的起了羞意。
她只有過楚行舟一個男人，何時與其他男子這般親密過。
見曲檀遲遲未動，李鶴眠不禁皺眉。
“王妃是在等著本王自已動手？”
曲檀心下一橫，抬手伸向繫帶處，卻被李鶴眠一把抓住了手腕。
大紅袖子襯得手腕肌膚勝雪，也讓那些密密麻麻的疹子顯得更加可怖。
李鶴眠目光落在那截皓腕上，曲檀覺得手腕處快要被灼出一個洞來，耳邊只聽得見自已淺淺的呼吸聲。
“這是為何？”
曲檀朝李鶴眠盈盈一拜，誠惶誠恐道：“望王爺恕罪，想來是臣妾剛到洛京水土不服，渾身起了疹子，礙了王爺眼是臣妾的不是。”
李鶴眠慢悠悠鬆開手。
“王妃身邊伺候的人太少，做事總不周全，明日本王便讓管事挑幾個細心的奴才過來。”
語氣平淡，聽不出喜怒。
曲檀壓下心中驚駭，又朝李鶴眠一拜：“臣妾謝王爺體恤。”
好個寧王！
借自已的手換上他的心腹，自已日後的一舉一動都在他的監視之下！
未等曲檀細想，李鶴眠聲音微微高抬。
“春宵一刻值千金，本王若是誤了這佳期可就不美了。”
隨即將曲檀打橫抱起，大步走向床榻。
“王爺！”
曲檀忍不住出聲，沒聽說李鶴眠是個色中餓鬼啊！
自已如今這般模樣，他都不肯放過麼？
“臣妾這副模樣，會讓王爺掃興！”
曲檀急急道，然而轉瞬便陷入鬆軟的被褥之中，男子挺拔的身軀覆了上來。
“滅了燭火便瞧不見了。”
李鶴眠嗓音冷冽，一下子打滅了屋內的燭火。
曲檀心下微驚，她從小跟著爹爹和哥哥們習武，自然能瞧出李鶴眠的功力。
李鶴眠並非手無縛雞之力之人，而是個高手。
曲檀思及此處，伸到李鶴眠後頸處的手又縮了回來，不敢再有絲毫動作。
眼睛看不見，其他感官便格外敏銳。
滾燙的體溫，撥出的熱氣，強勢擠進曲檀鼻腔的凜冽寒香，無一不讓她備受煎熬。
罷了。
大仇還未報。
不過是清白而已。
被李鶴眠睡了，自已分明是大賺。
曲檀寬慰著自已，緊緊閉上眼，等待著那一刻的到來。
“呵，本王還未到飢不擇食的地步。”
李鶴眠輕笑出聲，笑聲裡帶著幾分譏諷。
曲檀面上一燙，睜眼看向李鶴眠的方向，一雙眸子清亮如水。
李鶴眠低低的聲音傳來：“想必趙媽媽已教過王妃房中之事，王妃不妨叫兩聲來聽聽。”
曲檀被驚得險些咬了舌頭，這寧王莫不是有什麼古怪的癖好？
卻忽然察覺出不對勁來。
李鶴眠若是想取樂，大可去找那幾位側妃，沒必要在自已這隻為聽個聲兒。
曲檀不由看向房門外，果然瞧見暗影浮動，側耳凝神一聽，不止一人。
看來這寧王府也不安寧。
“我……臣妾不會叫。”
曲檀赧然，她和楚行舟行事時宛如酷刑，總是忍著疼不敢出聲。
李鶴眠的呼吸近了些，黑夜裡曲檀雖看不清晰，但她知道李鶴眠在細細審視自已。
下一刻，李鶴眠卻道：“是本王忘了，王妃還未曾嘗過情事，自是不知道該如何叫的。”
曲檀羞憤，恨不得一腳將人踹下床去，那種事有什麼好嘗的！
李鶴眠撐在曲檀耳側的手動了，一隻手攏住曲檀細白的脖子，一隻手劃過曲檀的肩，落在她柔軟的腰間。
“王、王爺……”曲檀渾身泛起了雞皮疙瘩。
擱在腰間的大手忽然用力一掐。
“啊！好疼！”
曲檀痛撥出聲，卻又陡然壓低了聲音，倒真有幾分既嗔且嬌的意思。
“王妃是會叫的，多叫幾聲給本王聽聽。”
孟浪之徒！
曲檀只恨不能堵住李鶴眠的嘴，李鶴眠卻沒給她機會。
大手總是出現在她意想不到的地方，掐得她生疼，一聲聲嬌啼從口中溢位。
女子的低吟，男子的粗喘，還有不住發出聲響的床，直到子夜時分才消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