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瑾再次醒來,寢房裡的炭火已經燃盡,泛白的灰燼被風一卷便碎成粉末,整個寢房宛如冰窟。

環顧四周,竟連一個伺候的丫頭也沒有。

“喲,嫂嫂醒了呀!”

裹著狐白大氅的楚晴兒踏進門來,似笑非笑的看著上官瑾,身後跟著的楚雲山並未進門。

說著將手中食盒擱在紫檀透雕圓桌上,隨即自顧自的坐下,彷彿她才是這寢房的主人一般。

“嫂嫂,您在偏院怕是沒吃什麼好東西,晴兒心疼您,特意給您帶了飯菜,您快來嚐嚐。”

上官瑾靠著床頭,漆黑如墨的雙眼看著楚晴兒,片刻後搭了件外裳下床,緩緩走到桌旁坐下。

興許,一切都是誤會,她們對她還有幾分真心的。

楚晴兒見上官瑾坐下,笑得越發燦爛,夾雜著掩飾不住的惡毒。

食盒開啟,楚晴兒從裡頭端出一碗米飯和幾碟菜。

米飯發黑,還摻雜著細碎的沙礫。

白蒸鴨裡全是大小不一沒了肉的骨頭。

一碟醬雞,幾個黑漆漆的雞屁股泛著油光。

玉蟬羹散發著令人作嘔的餿味兒。

楚晴兒將銀筷遞給上官瑾:“嫂嫂,快吃吧。”

“這米飯和白蒸鴨是我從福旺碗裡倒來的,醬雞是特意讓廚房做的,殺了好幾只雞呢!”

“還有這玉蟬羹,我前幾天嘗過,味道不錯,特意給嫂嫂留著的,晴兒可是一直掛念著嫂嫂。”

福旺是楚晴兒養的狗。

上官瑾沒有接,冷聲道:“楚晴兒,捫心自問,本宮這些年待你不薄,你怎可這般羞辱本宮?”

“呵呵,還稱本宮呢!如今誰不知道無憂公主是個騷浪賤婦!我呸!”

楚晴兒一改方才的笑臉,朝地上啐了一口,表情尖酸。

“白日的事,本宮會自證清白,由不得你來指責!”

上官瑾心中火起,抬手便將玉蟬羹朝楚晴兒砸了過去,將楚晴兒砸了個正著,滿頭滿臉的冷羹粘稠,順著楚晴兒的髮絲滴滴答答往下滑落。

“啊!上官瑾你個賤人!”

楚晴兒尖叫著站起身,一巴掌結結實實的扇在上官瑾臉上。

“你待我不薄?上官瑾你要不要臉啊?”

“分明嫌棄我從鄉下來,卻非要做出賢妻長嫂的模樣,從宮中請教習嬤嬤來磋磨我!”

“你知不知道我捱了多少板子!你知不知道我膝蓋都跪出了繭子!你知不知道我睡著都在背規矩!”

“我與昌平侯世子兩心相悅,好不容易求了母親點頭,你見不得我好,總在母親面前說世子壞話,我與他才會一波三折!”

……

上官瑾看著楚晴兒扭曲猙獰的臉,氣極反笑,面上終於有了兩分活人氣息。

剛來洛京的楚晴兒舉止粗鄙毫無禮數,被世家貴女們譏笑挖苦,上官瑾心疼她,這才進宮請了最有資歷的教習嬤嬤來公主府教導她。

那昌平侯世子是獨子,打小便被寵壞了,房裡姬妾無數,性子也是個暴烈的,楚晴兒真嫁過去哪裡有好日子過。

自已一番心血,在楚晴兒心中卻成了惡人……

站在門口的楚雲山此時才回過神,衝進房間朝著上官瑾便是一腳踹出,將上官瑾踹倒在地。

“毒婦!竟敢傷了晴兒!”

最後一絲幻想破滅,上官瑾捂著劇痛的肚子一時喘不上氣來,嘴角有絲絲鮮血沁出。

“楚、楚雲山,你枉作讀書人!若不是本宮你平庸之輩如何有今日!”

楚行舟是天之驕子,楚雲山是庸才。

上官瑾花費重金請了學識淵博的先生給他授課,又四處奔走讓他入了翰林院徐老門下。

甚至為了讓楚雲山揚名,她用了最不入流的手段,收買了一位家境貧寒卻有大才的書生,藏在楚雲山背後。

才有瞭如今的舉人楚雲山,才有如今的一門雙驕!

楚雲山居高臨下的看著上官瑾,眼神比外面的風雪還涼。

“我並未求著嫂嫂幫我,是嫂嫂為了討好大哥心甘情願的,這會兒又怎能挾恩圖報呢?”

“若是日後我像大哥一般做了高官,給您供柱香也是行的,算是全了這幾年的照拂。”

上官瑾看著兄妹二人,只覺得一腔子熱忱都餵了狗,咬著牙道:“行舟若是知道你二人如此對我,定會責罵……”

楚晴兒止不住的大笑:“哈哈哈!嫂嫂好天真!若不是有你爹和哥哥們拿命換來的富貴,大哥怎會瞧上你這等醜婦?”

“不!不可能!”上官瑾不停搖頭,幾近崩潰。

她與楚行舟這些年恩愛有加,鶼鰈情深,難道都是假的?

“咯吱…咯吱……”

是鞋履踩過積雪的聲音,楚行舟撐著傘出現在房門處,身旁依偎著容顏嬌媚的妙齡女子。

上官瑾捂著肚子的手猛然收緊,因為太過用力,素淨的指甲蓋從中間斷裂,白色裡衣洇開朵朵鮮紅。

“行舟……平若……你們……”每一個字都似在刀尖上吐出。

“哎呀!阿瑾如今的模樣可真嚇人!只怕我回去又要做幾宿的噩夢!”

平若嘴上說著害怕,面上卻笑意盈盈。

楚行舟輕輕替她掃去肩頭的雪花,寵溺道:“都告訴你沒什麼好看的,你卻非要走這一趟,有我在不必害怕。”

平若嬌笑道:“我與阿瑾好歹做了幾年的閨中密友,最後一程總是要來送送她的。”

“也就你心軟。”楚行舟手指颳了一下平若的鼻頭,笑道。

上官瑾宛如雷擊,目眥欲裂看著兩人的親暱模樣。

“楚行舟!平若!你們負我!”

一個是她深愛的男人,一個是她最信任的好友,千刀萬剮的疼痛也比不過她此時的痛!

平若捂著唇輕笑:“阿瑾,行舟一開始就沒瞧上你,忍著噁心陪你過了幾年日子,你就知足吧!”

平若的話似一記響亮的耳光打在上官瑾臉上,楚行舟對她的疼惜是假的!這些年的恩愛都是假的!

“那安寧和長樂呢?你對他們的疼愛也是假的嗎?”

上官瑾死死咬著唇,總要問個明白。

一提到孩子,楚行舟滿臉憎惡:“他們本就不該有的!偏偏那段日子你沒戴手鐲,倒讓你得逞了!”

手鐲?

上官瑾遍體生寒,止不住顫抖起來,成婚那日楚行舟便送了一隻鐲子給她,說是家傳之物,要上官瑾日日都戴著。

上官瑾珍之重之,當真日日戴著。

成婚三年,戴了三年,她肚子沒有絲毫動靜。

外面漸漸有風言風語,說她整日在外拋頭露面不檢點,怕是早已壞了身子,生不了。

後來鐲子有些鬆動,上官瑾便悄悄送出府去修理。

也就那幾日,她便有了身孕。

如今看來,那鐲子裡藏有不能受孕的藥物!

“兩個孽種也是命硬,竟讓你給生了下來。”

平若一臉厭惡,隨即又緊緊挽著楚行舟的胳膊,滿眼愛慕。

“幸好行舟你處置果斷,出手除了那兩個孽種,不然還真是拖累!”

上官瑾心神俱裂,又是一口心頭血吐出,原來當初安寧和長樂的死不是意外!

“你們、你們何其惡毒!虎毒不食子!楚行舟!那是兩條活生生的命啊!他們是你的親骨肉!”

上官瑾顫抖的手指著楚行舟,一雙鳳眸裡滿是血紅,翻滾著滔天的恨意,似要迸裂一般。

平若扭著腰肢走到上官瑾跟前,笑盈盈道:“呵,上官瑾你真是蠢得很吶!行舟的孩子只能是我生的,你生的只能叫……賤種。”

說著將手撫上自已的小腹,滿是得意:“我肚子裡懷著的,才是行舟的親骨肉。”

“平若!”上官瑾怒極,掙扎著從地上爬起來衝向平若。

還未觸及平若衣角,便被楚行舟一把推倒在地,細瘦的胳膊發出一聲“咔嚓”,再也爬不起來。

楚行舟將平若護在身前,瞪著上官瑾:“潑婦!若是傷了平若,我定要你生不如死!”

上官瑾定定看著楚行舟,忽然仰頭笑起來,笑聲淒厲而倉惶。

“平若,出去吧,別讓這瘋婆子髒了你的新衣裳。”

楚行舟莫名覺得上官瑾的笑有些刺眼,攬著平若往外走。

退到院子空地上,楚行舟神色恢復如常,這才抬眼看向屋內披頭散髮枯瘦如鬼的上官瑾,冷冰冰吐出兩個字:“放火。”

上官瑾身形一僵,隨即忍著渾身劇痛朝門口爬去。

“楚行舟!我是聖上親封的無憂公主!你膽敢殺我!聖上和太后定不會饒你!”

上官瑾搬出聖上和太后,只盼著能震住楚行舟。

她不能死!

她要這些人賠命!

給她的安寧和長樂賠命!

然而,她還未爬到門口,楚行舟便朝四下裡揮了揮手。

“無憂公主私通賤奴,婦德有虧,自覺無顏苟活於世,舉火自焚。”

高高低低的火把在點翠閣四周閃爍,不過瞬間,點翠閣便陷入火海之中,火舌高舔,映紅洛京城東的夜空。

原來如此!

一環扣一環,只是為了要自已的命!

灼熱的火焰燎燒著上官瑾的肌膚,她卻似感受不到痛一般,只是一眨不眨的看著門外的幾道身影,似要將那些人刻進骨血裡。

兩道血淚蜿蜒而下。

“楚行舟!我上官瑾做鬼都不會放過你!欠我的我要一分一分討回來!你且等著!”

一束細微卻醒目的光衝破火勢,在夜空最高處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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