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好好過日子
把家電城的人送走，黎譽回頭，發現小孩兒站在他幾步之外，疑惑地望著他。
“怎麼用洗衣機學會了嗎？”黎譽問他。
小孩兒點頭。
黎譽想了想，又說：“抽菸有害健康，你以後也不要抽菸，行嗎？”
小孩兒又點頭。
“還有二手菸也是很有害的，你以後遇到抽菸的人，離他們遠點，別吸到煙味，知道嗎？”
小孩兒還是點頭。
黎譽很欣慰，他小時候可真乖啊！
解決了洗衣服的問題，黎譽又出門，買米買油買肉買菜。
到了晚上，父子久違地坐在桌上吃了一頓飯。
黎譽看著安靜吃飯的小孩兒，給他夾了一筷子肉。
“謝謝爸爸。”
小孩兒受寵若驚地從飯碗裡抬起頭來，認真道謝。
“謝什麼？哪有父子之間這麼生分的？”
小孩兒不說話了。
黎譽看向他捏著筷子的手，手背乾淨，沒有傷疤，只在心裡慶幸，一切都來得及。
記憶中這個時候黎正威剛離婚半年，意志消沉，脾氣暴躁，把對他母親的怨氣宣洩到他身上，但動手還算有點分寸，最多的就是扇耳光。
直到一年後，他錢花完了，出門找活兒處處碰壁，日子不如意了，對黎譽的折磨才開始變本加厲。
想到這裡，黎譽又給小孩兒夾了一筷子菜，隨後緩緩開口。
“小譽，以前是我不好，爸爸給你道歉。”
他看到小孩兒咀嚼地動作停了下來，愣在那裡不知所措。
“爸爸錯了，不該那麼對你。”
“爸爸現在戒菸戒酒，以後絕對不會再打你了！”
“我跟你保證！”
“明天我就出去找活幹，你去學校好好學習，以後我們爺倆好好過日子。”
黎譽一字一句說得認真，小孩兒仰起臉呆呆地望著他，淚花在眼眶裡打轉。
“爸爸……你說的是真的嗎？”
他聽見小孩兒哽咽著問他，聲音都在發顫。
黎譽點頭：“原諒我吧，小譽，我以後會做個好爸爸的，我發誓！”
小孩兒眼淚刷地一下就流下來了，拼命地點頭，哭得上氣不接下氣，這大半年受的委屈終於在這一刻宣洩出來了。
黎譽嘆了口氣，替他擦了眼淚，然後伸手把他抱進了懷裡。
他心疼小孩兒，也是在心疼自已。
他抱住的是當年那個弱小可憐無助的自已。
這頓飯吃得漫長，小孩兒哭到後頭嗓子都啞了，眼皮子也腫了，看著可憐兮兮的。
吃完了飯，小孩兒積極地要洗碗，黎譽拗不過他，只好去做別的事。
他把自已房間收拾乾淨了，髒衣服都扔進洗衣機，然後又去颳了個鬍子。
“爸爸，我把碗洗完了！”
沒一會兒，小孩兒主動跑過來報告。
“嗯，我兒子真乖！”黎譽不吝誇讚。
小孩兒耳根紅了紅，不好意思地抿著嘴笑。
“來，洗澡，洗完了睡覺，明天爸爸送你上學。”
“好。”
夜晚，黎譽躺在床上，回想著今日的種種，還是覺得像做夢一樣。
死而復生，成為人渣父親，遇到了年幼的自已，決定養大他……
黎譽笑了笑，忽然覺得這日子也挺好的，比他上輩子渾渾噩噩不知道活著幹什麼強。
他拿過床頭的手機，翻開通訊錄，想看看黎正威的社交圈子。
安哥（木材老闆），包三，包四，蔡老闆（賣水泥的），大姐，大姐夫……
黎譽一個個往下滑，直到看到了一個“賤人”。
他知道這個號碼的主人是誰。
“賤人”這個詞他也從黎正威口中聽過無數次。
黎譽覺得心煩，定了個七點半的鬧鐘，把手機扔一邊，倒頭就睡。
重生的第一天就這麼過去。
第二天清晨，鬧鐘響起的時候，黎譽睜開眼看著周圍的環境，還有片刻的懵逼。
過了一會兒他才想起來。
哦，他現在是黎正威了。
該起床給小孩兒煮飯了。
黎譽一骨碌翻身爬起，穿好衣服就鑽進廚房，先煎了兩個蛋，然後燒水下麵條，用昨天打包的毛血旺的湯做湯底，再放點蔥花就好了。
他把面端出來，正想著去喊小孩兒，卻見小孩兒已經端端正正地坐在桌子旁邊，手上還拿著課本在看。
“這麼用功？”
黎譽有點意外，他不記得自已小時候是個愛學習的啊？
熱氣騰騰的麵條上桌，香氣撲鼻。
小孩兒把課本放進書包裡，然後回答他：“爸爸，你昨天不是讓我好好學習的嗎？”
黎譽一愣，隨後反應過來，某些事情在發生改變。
這不正是他想要的嗎？
他不願意這個小孩兒成為另一個他。
不想看他忍受來自親生父親的辱罵毆打，不想看他早早輟學在人生地不熟的地方為活命奔波，不想看他十多年後窩在幾平方米的破舊出租屋裡吃了上頓沒下頓。
他應該在六歲到十二歲時讀小學，在十二歲到十五歲讀初中，在十五歲到十八歲讀高中，在十八歲到二十二歲讀大學……
就像天底下無數個小孩兒一樣，健康快樂地長大。
黎譽想著這些，眼眶有些發熱。
他人生中的那些遺憾，他希望可以在小黎譽身上看到圓滿。
他深吸一口氣，壓下心中的酸澀，摸了摸小孩兒的頭，聲音溫柔無比。
“嗯，乖！是該好好學習。你以後要上初中，上高中，考大學……”
他頓了頓，接著說下去：“不想讀也沒關係，咱就去學門手藝，能養活自已就行，別有壓力。”
“爸爸，我一定會好好學習的！”小孩兒認真地跟他承諾。
“嗯，好！”
吃過早飯，黎譽送小孩兒去上學，走出小區沒幾步，就看到金沙大飯店的老闆娘也在送黃麗麗。
“黎譽！”
黃麗麗看到了他們，蹦蹦跳跳跑過來打招呼。
黎譽聽到這聲喊，下意識以為在喊他，直到黃麗麗又衝他喊了聲“黎叔叔”，他才想起來自已現在是黎正威。
“哎！黎師傅，你送黎譽上學啊？”
老闆娘很是驚奇，跟看著太陽打西邊兒出來一樣。
黎譽點了點頭，沒多說什麼。
兩個小孩兒走在前面，你一句我一句說起了話。
“黎譽你作業寫完了嗎？”
“寫完了。”
“你爸爸今天怎麼要送你啊？”
小黎譽沒回答。
\"你吃早飯了嗎？\"
“吃了，吃的麵條，我爸爸做的。”
“我吃的包子和牛奶……”
黎譽聽著兩個小學生的對話，臉上不自覺露出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