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著幽邃向上的道路,兩人走了許久許久。

東獄之深,遠超過尋常人的想象,若是凡人,恐怕是幾日都不能夠往返,何況更有無數的分岔和絕路,一旦陷入就絕不能生還。但對修士並不是問題。

岑真勉力追著林河的腳步,累得上氣不接下氣,但還是不敢停下。

分明很久沒有進食,但他居然也不覺得太餓,逃生的慾望促使他不斷地攀登著,好幾次都沒站穩摔倒在了地上。

每當這時候,遙遙地走在前方的腳步聲都會停下,直到岑真再一次啟程。

天師大人肯定是故意等自已的,只是自已著實是有點走不動了 。

正在他想請求天師停下來歇息會兒的時候,忽然間,林河身上亮起一道溫柔的光團,也把岑真照得透亮。

這是到了?

岑真快走了幾步,透過柔和的光團,通道似乎到了盡頭。

“岑真,馬上要離開東獄了,你要去何處?”

“打算……”

岑真一時間沒反應過來,自已打算幹什麼呢?

可能是先回一趟王胖子家的別院吧?然後準備準備法吏考試?等等,考試!

岑真心中一驚,也不管是什麼時候了,脫口而出問道:

“考試,考試開始了嗎?法吏考試!”

林河雙眉一挑,雖說法經院負責此事,但並非他所屬事務,因此也不曾過問,竟然也回答不上來。

看著眼前天師也渾然不知的模樣,岑真著實焦急了,不過再怎麼焦急也不能對剛剛救自已出來的天師大人無禮吧?只能紅著眼盯著他。

“這……你倒是不必如此。”

見岑真還是如舊,林河想了一陣,突然想起些什麼,抬手抓住了少年的肩膀,磅礴的神識透過他的手臂奔湧而去。

剛剛這凡子的狀態就有些異於常人,難道說他已經是修士了?

神識在肉體內奔湧,沒有任何阻塞,穿透血肉骨頭。

這是岑真不能理解也無法抗拒的灌注,他的身體在驚恐中顫抖著,就像是扛了一塊碩大的木料一樣沉重,稍過片刻,肩膀上的千鈞重擔才被卸了下去,岑真無力地癱坐到地上,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

天師大人到底做了什麼?

岑真不禁又想起了之前的恐懼,難道說自已又要回到東獄了嗎?

不像,也不應該吧……

岑真想了許多,不管怎麼說,得先出去,然後再說法吏考試的事情,千萬不能惹眼前的這位林河天師生氣。

“天師大人……我……”

他結結巴巴地開口,還沒說幾個字,只見得林河居然露出了一種可謂親切的微笑,他本就俊美,這一笑足以迷倒無數凡人少女。

林河雙手合掌一拍,少年身上突然湧現出一陣柔和的光華,竟然於他身上的別無二致。光團拖著岑真站起,然後奔湧向前,隨著呼嘯間離去的林河一同穿過了最後的一段隧道,直達到一處深不可測的巨大天井下。

太快了,實在是太快了!

這就是天師的速度嗎?

岑真見識過烏林鎮的天師們,他們便是如此飛掠過自已的頭頂,快過飛燕,更是快過凡人擁有的一切。

既然能飛得那麼快,為何之前不帶著自已飛呢?

柔和的光團化開一道道迎面撲來的氣流,單調的穴道又無任何的變化,短暫的興奮之後,岑真直勾勾地盯著林河的背影,忍不住多了一絲希冀。

天師大人到底看見了什麼,怎麼一下子就變得如此客氣了……

應該是好事!

天井之下,林河稍停頓片刻,裹著靈力包裹著的少年飛馳而上,又是一段單調而漫長的行程。

岑真打量著四周,也醞釀著等會兒可能的說辭,這銘刻無數宏偉壁畫和雕像的宏偉天井也不能讓他太分心。

刺激實在太多了,從那一夜起,他經歷的每一件事都足以讓曾經的自已駐足咋舌,但現在卻有一種麻木佔據了他的身心——天師本該如此,東淵本該如此。

他稍微放鬆了一下緊繃的神經,無意間又瞥見了右手上的銅錢印記,難道是這個東西引起了天師大人的注意嗎?

可無論是東獄裡的老天師還是林天師都沒有提起過這件事情。

莫名其妙地,他又萌生了一種拒絕的念頭,把右手攥緊,盯著越來越近的頭頂,快了,自已馬上就要出去了!

又是近乎半盞茶的時間,岑真眼前的世界一陣模糊,再意識清明的時間,他已然置身在一處空蕩蕩的廣場上。靈光散去,林河站在他的身側,似乎也有一點疲憊。

岑真來不及看自已到底在什麼地方,趕忙對著林河施了一記揖禮,發自內心地感謝道:

“多謝天師大人!”

“嗯,走吧,隨我去法經院。”

這是什麼意思?不是之前還在問自已怎麼考慮的嗎?

岑真還是趕忙答應了,只是還有點糾結。

畢竟自已的東西都在王寶兒那裡,自已也是突然就被帶到東獄去的,要是不回去的話,王寶兒也會擔心,自已的東西也拿不回來,那自已到時候考試怎麼辦?不過要是我拒絕了,天師大人?

林河也不多說什麼,根本沒有聽岑真怎麼想的意思,掀起一道狂風,裹著岑真直奔遠方去了。

這速度不知道又快過了方才多少,岑真一個不留神摔在了狂奔飛馳的平臺上,這才發現自已身下不知不覺間多出了一個圓盤形制的事物,林河站在正中,負手閉目。

岑真眺望著邊緣,無邊的荒涼和原野,連綿的群山和縱橫的林帶,似乎就是這片土地的交錯色彩,唯獨不見人影。

又等了許久許久,熟悉的城鎮和農莊才重新浮現,再過了些許時候,那座宏偉的巨城再一次出現,東淵,他又回來了。

岑真看向同樣壯觀的東淵四廂,有那麼一瞬間,他想要找到王寶兒家的別院在哪裡,不過這也不可能。建築以百十萬計,俯視而下,也不過是一粒粒漆黑的米粒。

飛盤呼嘯地奔向最近的城門,在一處再無凡人踏足的官道上,飛盤化為一道流光收歸林河袖內。

兩人腳下各有一團氣流托住,岑真看著人影寥落的前方,還有那如今看幾乎直矗雲霄的純白高牆,不禁扭過頭去。

第一次抵達南廂時的高大樓房如今只覺得渺小,熙熙攘攘的人群車馬又好似行走大河的對岸一樣,分明不是那麼遙遠,又有著一道無形的隔閡將彼此分隔,岑真幾乎不能自已地浮現了一種想法:

仙凡兩隔。

“跟我來。”

岑真稱是,來不及深想,小跑著追上了林河的腳步,不管了,去法經院總不是壞事,等自已出來了再去找王寶兒吧。

兩人走向一處側門,雖說是側門,那紅橙雜色的巨門也有五丈之高,只微微開啟了一車通行的縫隙。

林河走近,抬手亮出一枚鋥亮古樸的令牌,法經院三字鐫刻其上,背後雕著另外三字——講師林。

他微不可察地頓了一刻,收起令牌,又如尋常般前進。

岑真好奇地看了幾眼城門的守衛,見他們只是站定,也如無事發生般追著林河向前。

天師雖多,但無人多看岑真哪怕一眼,城門處也是如此,兩人穿過城門洞,林河又帶著岑真飛行一會兒,終於到了此行的終點,法經院的門前。

還是以令牌開道,這座看上去頗為奇特的高閣敞開大門,岑真緩緩地走了進去。

“岑真,我要先去拜見祭酒大人,你如今也到了突破歸元的關鍵時候,此物給你,不要讓別人知曉。”

岑真手中多了個小巧的宛如筆筒般大小的白玉,好像過去也得到過類似的東西。

他帶著疑惑看著林河,林河只是微微笑了一下,帶著岑真直往樓上而去。

“這是玉筒,要去感受,會對你的修行有幫助的。等你突破歸元,成為我輩修士,說不定你還要在我這裡上幾次課,到時候再謝我不遲。”

“多謝天師大人。”

岑真苦思不得其解,只好謝過。

他心中有點忐忑,師傅教過無功不受祿,自已有罪之身,又哪來的功呢?

突然間,一段記憶從他的腦中出現,他終於明白了為何自已會有那種相似的感受了。

似乎,自已的一切痛苦的來源也是因為得到了來自玉寧的玉筒?

手中握著的玉筒彷彿變得燙手了,但岑真也只能按著滿心的憂慮,對著四周張望。

還是一條筆直的向上通道,無數的閣層人影婆娑,擠滿了如他一樣的少年,有男有女, 也有大小之分,越上越多,又越上越少,直到再無一點人跡。

“你先住這裡,我已和主管此處的甘甫打過招呼了,好好修行,希望再見的時候你已成我輩修士。”

岑真看著繼續向上奔去的林河,在看看欄杆外幾乎數不盡多少的閣層,他吞了口唾沫,轉身看向安排給自已的住所。

亮紅色的瑰麗牆面上,十幾道黃柏色的木門都緊緊閉著,唯有正前方有那麼一道敞開。

左右張望了許多次,見無人存在,岑真也只好大著膽子,小心翼翼地走了進去。

人一走進,房間倏然明亮,大門也自然而然地關上。

岑真差點被嚇得跳起來,等了一會兒,見沒有別的什麼動靜,這才安心地打量著房間裡的佈置。

不得不說是一間簡樸但不失美觀的住所,三張床鋪上都整整齊齊地鋪著被褥,其對面又各有一處書案,筆墨紙硯一應俱全,幾乎和烏林鎮上學校專供遠來學子的宿舍一樣。還有幾個巨大的箱櫃陳列在角落,顯然是供人存放個物品的地方。

又向前走了兩步,這才發現房間裡還有著幾間單獨的屋子,有那麼一間寫著靜室。

岑真推開了石制的屋門,還是一片明亮,空空蕩蕩的只有一個蒲團陳於中央,看來這就是供天師修行的地方了。

反手一掏,他看著林河給的小玉筒,想著之前碰觸玉寧給的玉筒的記憶,岑真試著去感受其中的一切。

一股資訊從他的腦海中乍現,那是關於修行的一切:

打坐、吐納、心城、靈海,他知道的或不知道的一切都有了答案,上一刻的茫然,睜開眼的一瞬間,岑真似乎都找到了答案。

原來修行,成為天師……不,成為修士是這樣的!

玉筒還記載了一些別的事情,從凡人成為修士外,更多的還是法經院的一些資訊,他打算等等再看。

激動難耐中,岑真大步地走進靜室,將房門輕輕閉上。

東獄讓他絕望,法經院又讓他有了希望。無論如何,至少現在,他還想著繼續自已的夢想。

吐息間,意識穿越此方世界的鏡面,沉入似乎也不是那麼陌生的靈海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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