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審律司行律岑真,出城。”

岑真有點忐忑地收回令牌,通往南廂的門前,神識感知到的無形壁障緩緩地消散,為他開啟了一條通路。

原來是這樣出入城啊,自已剛剛可算是丟人現眼了。

不敢看附近的城門守衛,岑真低著頭快步走進了南城門洞,朝著城外而去。

不算太寬的門洞,卻是好一番煎熬,似乎不管進城還是出城的人都在看著自已,都在嘲笑自已似的。

終於,門前一亮,岑真快走著,幾乎小跑地來到城外遠處,直到眼前再看不見一名修士了,他才長出口氣,擦了擦滿額頭密密的汗珠。

“唉,原來只亮出令牌是不行的啊……”

方才他效仿林河進城的方式試著出城,沒想到是一點反應沒有,還鬧了一番烏龍。如今想來,肯定是自已沒有用神識把訊息報上,下一次可得注意了。

又走了一會兒,直到那密密麻麻的人流幾乎近在眼前,岑真才收拾好心情,呼吸間,這才想起自已到底該怎麼去到王家的別院去了。

自已,還知道路怎麼走嗎?

岑真苦思一番,竟還真的沒想起來,只記得轉了無數個彎,走過了一條條或是繁華寬敞,或是狹窄僻靜的大道小道,王寶兒可以記住,可自已確實想不起來了。

或許,自已應該到最初的地方,就那個涼茶攤,一點點摸索過去?

他一邊思索一邊向前走著,在他根本沒在意的時候,無論是在他面前的,或在他兩邊的,無論是凡人的男女老少還是車馬牲畜,居然都齊齊地或主動或被動地給他讓開了道路。

原因無他,岑真那真央天師的打扮不會有假,誰敢冒犯天師大人?

岑真自顧自走了一會兒,這才發現自已居然走得如此自如,一點都沒有那逼仄的擁擠。

他抬頭看了一眼,依舊是熙熙攘攘,依舊是人來人往,只是都默契地避開了這位自已這位天師罷了。

岑真愣了愣,不經意間瞟到了一個只稍稍走偏了一點的小姑娘,他看著小姑娘天真無瑕的雙眼,想要笑一笑,沒想到似乎是小孩母親一樣的女人走了出來,把她拽回了自已的身邊。

聽著小孩微微的幾乎被淹沒在人海洶湧的哭鬧聲,岑真有些不知如何是好。

或許,這就是修士,不,凡人和天師之間的差別吧,自已得習慣了。

岑真有點彆扭,可想想自已當初又是如何,突然又能釋懷了。

無論如何,找到王寶兒先吧。

岑真昂首闊步地向前走著,很快就到了當初駐足的茶水攤。

回望一眼城樓,東淵城還是那樣的高大,如今去看,彷彿又更宏偉了幾分,無數的修士各司其職各自忙碌,更有無數在外界見不到的驚奇,讓人自慚形穢。

岑真正覺得口渴想要上一碗水喝,定睛一看,這才發現了攤上居然有個背對著自已的大胖子擋住了自已的去路,而且……有點眼熟?

“王寶兒?”

他情不自禁地開口了。

哪有這麼巧的事情呢?

不過,萬一就有呢,自已成為天師的道路難道不也是一個又一個的機緣巧合嗎?

帶著希冀,那座肉山般的背影略顯吃力地轉過身,陌生的衣帽下,熟悉的圓滾滾的胖臉,不就是自已最熟悉的王寶兒嗎,他怎麼跑到這裡來了?

“岑哥?哎呀哎呀,我可算是找到你了!”

驚喜中帶著一點激動的大喊,簡直破鑼般響亮又尖銳,岑真往後一退,躲過了王寶兒的熊抱。

看著動一動就喘著粗氣的發小,岑真雖也是激動,但多少還是有點哭笑不得,抓著他就往外去了。

“好了胖子,你這麼激動幹什麼,我又不是死而復生了,我們路上慢慢說。”

“嘿嘿,好的岑哥咱這不是一下子沒控制住嘛,嘿嘿,人沒事就好,沒事就好,我們都找了好幾天了。”

“我們?”

岑真喃喃一句,也沒太在意,繼續一邊走一邊說著這幾天的遭遇,雖也不是說了全部。

自已如何在法經院學習,如何成為一名修士,又如何見到了審律司門前的八方法獸,岑真窮盡了自已的辭藻,尚且不覺得自已說得合自已心意。

他一邊說著,王寶兒一邊讚歎連連,兩人邊說邊往宅子走,走一路說一路,岑真一點不累,倒是王寶兒跟了會兒有點吃不消。

又走了一會兒,王寶兒兩腳一定,喘著粗氣求饒,是再不肯走了。

“岑哥……岑哥……您,您慢點,我有點,有點吃不消,慢點走……”

“胖子你是不是又吃胖了,這路也沒走多遠吧?”

“不是,不是這樣的,岑哥,你力氣真大,走得還快。”

“是這樣的?”

岑真還真沒察覺,剛剛聊得開心,現在停下來倒也是一樣的感覺,沒什麼費力的。

算了,大概因為自已成為修士了吧?

“嘛,你也加加油,明天爭取過了法吏考試,到時候也能和我一樣成為天師,就不怕走這麼久的路了。”

岑真拍了拍他的肩膀,試著將一絲絲靈力附在王寶兒身上,岑真極為小心,生怕自已一不小心就讓王寶兒也體會到那剜心劇痛。

靈力順著他的神識,從手部蜿蜒而下,很是規馴地附在了好友的雙腿上,出乎意料的順利。

“胖子,你試試看現在走路怎麼樣。”

“岑哥,我真的走不動了,你讓我謝會兒哈。”

“讓你走你就走,兩步路而已,試試看。”

雖然不情願,王寶兒還是向前邁了兩步,然後喘著累得不行的臉上多了一詫異,連眯縫的眼睛都瞪得老大,趕忙再走幾步,然後就是一陣驚呼:

“怎麼一點都不酸了,好輕啊,岑哥,你做了什麼啊?”

“嘿嘿,沒什麼,一點小小的方法而已,等你也成了修士,其實就是天師啦,多的是這種小妙招可以用呢!”

“好好好,我一定加油,明天過了考試,也變成跟你一樣的修士!”

岑真趕忙用靈力遮住雙耳,他做得倉促,還是免不了被王寶兒激動的叫喊嚇了一跳。

“叫什麼呢?生怕別人聽不見啊,快走吧,咱們接著說。”

“嘿嘿,好的岑哥,我們接著走。”

兩人有說有笑地走了一路,總算是回到了王家的別院。

正要進門,岑真的歡笑聲戛然而止,雖沒有進去,可如今已成修士的他似乎聽到了一些別樣的聲音,正來自王家的別院中,似乎很是年輕,聚在一起念著什麼東西。

難道是王家的親戚?不應該啊,也沒聽胖子說過。

與其幹想不如問問,岑真抓住了好友的衣領,有點疑慮地問道:

“家裡來親戚了胖子?怎麼有那麼多別人的聲音?”

“害,哪有什麼親戚來啊,這些都是一些朋友啊,剛認識的。走走,我帶你認識認識,都是前幾天幫我找你的好心人啊,我看他們沒地方住,就讓他們來我家住會兒,反正都是來考試的,兩天就走了。”

“啊?”

岑真話都湧到了嘴邊,可還是硬生生地給吞了回去。

這胖子的腦袋是不是壞了?怎麼什麼人都敢往家裡帶了?

王寶兒撓了撓腦袋,有些不好意思,沒什麼後悔的模樣,還是那副大大方方的憨樣,拉著岑真開了門。

“嘿嘿,岑哥你也別太認生嘛,出門在外總會突然多出幾個朋友的,我也介紹你跟他們認識認識,真的都是很好的人的。”

“嗯。”

岑真回過神來,王寶兒的話倒也是有點道理。

可能是自已多慮了吧?而且再說了,這是王寶兒的家,自已管得也是太多了……

穿過院門,再繞到另一側別院,五個似乎比他們都要大上一些的青年端坐在房間裡,手裡捧著什麼東西在讀。還沒等岑真說話,王寶兒就搶先一步開口問候道:

“李哥趙哥,還有兩位楚哥,還有林哥,你們瞧瞧我把誰找回來了?”

幾人聞聲都放下了書,站起身看向門外,只在王寶兒身上留了一眼,隨即緊緊盯住了岑真,久久地沒有挪開視線,也沒有回話。

岑真的眉頭皺了起來,這些人怎麼回事,就算看出了自已是修士,也不至於這麼死死盯著自已吧?

他一一掃了過去,這些青年的打扮雖有一些不同,卻也看得出一些不凡之處,都很是端莊,至於眉目中的那股子自信,岑真不久前還見得許多,法經院弟子同樣流露過,可他們又是什麼來歷?

王寶兒繼續招呼了一會兒,給屋中眾人介紹完岑真,似乎是興奮過頭了,轉身就朝後院跑去了。

“曹管家,快點做好菜,岑哥回來了,趕快擺一桌好菜招呼他們嘞!”

屋內外一時無聲,岑真站在原地,似乎想從幾人眉目間再看出一點什麼不同之處,可人的好壞善惡又哪是眉目間能見出的呢?只是徒然看了許久。

幾人又對視了一會兒,被稱作趙哥之人率先跨出兩步,越過門檻,步下臺階,對著岑真行禮恭聲道:

“天師大人,趙聲與同袍讀經成痴,問候不及,還請您恕罪。”

隨後又是一人,又一人,直到全都在岑真面前拱手作揖,話倒是相似。

冥冥中的感覺似乎變了,彎腰拱手的一瞬間,他們身上的氣質似乎都變了,一如他見過的一切凡人。

難道真的只是自已的錯覺嗎?難道真的只是讀書成痴嗎?

不行,自已不能再發呆了。

岑真輕嗯了一聲,示意他們站起。

“不必過禮,岑某始為天師幾日,來看望發小而已,你們也是要參加法吏考試的嗎?”

“正是,我等都是來趕考的,方才正在溫書。”

“如此倒是叨擾了,王寶兒這幾天也受你們照顧了,多謝。”

“哪裡敢當天師大人謝意,願為天師大人效勞,何況王兄供給食水住宿,當是我們致謝。”

這五人顯然都以這趙聲為首,竟然是無誰插嘴多說一句話。

不過如此也好,岑真也無意多說,再隨意說了幾句,在五聲齊齊的問候聲中快步離開,朝自已曾借住的客房去了。

推開房門,岑真一眼就看見了床榻旁陳著的書箱,還有小几上壘著的厚厚的一卷書,岑真快走幾步,小心翼翼地捧起程師傅借給自已的《真央律》,有點感慨。

書還是那樣的書,指痕與書皮相交,分明還帶著晚春的一絲寒意,又熟悉的像是過去的每一個日日夜夜,令人溫暖。

雖可無書,可書在此處,律也在此處。

既然已成修士,那自已是用不上這本《真央律》了,萬千律法,各有劃分,連山填海,也輪不到自已判罰。

岑真將《真央律》收到了戒指中,還有那散落在書箱中的雜物,銅錢。

等以後有機會了再還給程師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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