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儀式,也沒有告別,宛如只是在做一件在普通不過的事情,岑真上路了,離開了宏偉的東淵,再越過廣闊的四廂,凡人的城邑越來越少,地勢地形漸漸變得險峻,而岑真只能默默地看著這一切的變化。

沒辦法,幾乎就沒人說話,無論是登上神行盤之前還是之後,一直安靜的只剩下方天瑜一個人的聲音,岑真也只能沉默以對。

也不知道是冷漠還是看不起自已,隨同而上的幾人分明坐得沒什麼分別,都是相似的距離,可岑真還是覺得自已深深地被人看輕了。

他還有點緊張,可看看所有人都是閉目沉思的樣子,岑真也只能強作鎮定。,

神行盤在天空中疾馳,在靈力壁障的保護下,岑真沒有感受到太大不適。

岑真看著天際不斷的變化,直到這種變化再見不到什麼新意,岑真才收回了眼,盤膝打坐,等待著到達終點。

頃刻間,意識沉入靈海,現世的鏡面中,無邊無窮的混亂也在遊動,幾乎如同外界迅速的飛馳一般,一切都是急劇的變化,讓岑真應接不暇。

心城外,現世的庇護同樣在靈海中顯現,依舊庇護著他,否則岑真毫不懷疑自已隨時都可能被洶湧奔騰的靈氣亂流撕得粉碎。

開始時的驚慌無措後,好奇取代了擔憂,岑真被這飛速流動的奇景深深地吸引住了。

靈氣原來也是有顏色的,靈氣原來並不都像在東淵城一樣觸手可及的,靈氣原來也是可以變化出各種各樣的模樣的。種種奇景,因為他們的飛掠迅速地向後退去,甚至有那麼一瞬間岑真看見了一個巨大的靈氣虛影,因為他們跑得極快,轉瞬又消失不見了,那是一種發自本心的膽戰心驚。

他看了許久,忘卻了時間,直到聽見外界似乎有人在說著什麼,岑真才緩緩收束心神,將意識拉了回去。

原來是方天瑜在說話, 岑真豎耳一一聽,才發覺是在說著之後的安排,趕忙收束心神,生怕錯過每一個字。

“烏林鎮上的規矩,剛剛該說的都說了,簡單來說就是聽我和監察使陸乾的話,不要隨意出海。你們當中判了遷刑的人不會有俸祿,你們也不用想著告狀,如果想要靈石來修行,那麼就跟我們出海,無論成功還是失敗都有獎勵,但生死全由你們承擔。”

岑真的身子抖了抖,果然如此,就知道這一趟不會那麼簡單,沒想到是一枚靈石都不會給自已啊。

靈石的作用,他多少還是知道一些的。

沒有靈石,自已就沒法快速地修行,只能慢慢積攢;沒有靈石,自已就一直是個窮光蛋,什麼都買不起;沒有靈石,自已這三年的日子怕不要多麼難過。

方天瑜繼續說著,無非是與海外修士的爭鬥,海浪和海獸的侵襲,也大大方方地舉例了幾個去年一年殞命的同事以及死亡的原因。

緊接著,話題又到了該如何保全自已,比如說待在鎮上做點最基礎的監察不法的工作,不過那收入比起出海,簡直是不值一提。

岑真聽了一會兒,只覺得心情一會兒到了高峰,一會兒又到了低谷,以自已一個受刑修士的身份,要麼只能在烏海鎮無所事事地工作三年,以期平安,要麼就只能用這麼微薄的修為出海謀生了。

再聽了一會兒,只見得遠方天際逐漸多出了一股深沉的顏色,從山巒起伏逐漸變為低矮層疊,人煙漸漸多了起來,而神行盤的高度也在緩緩地下降。

岑真分神看了一眼腳下的土地,莫非這就是所謂的烏海鎮嗎?

如此稠密的城鎮,貌似待著也不錯。

神行盤的高度越來越低,越來越低,可始終沒有停下來的意思,直到他們幾乎於海面齊平了,繼續朝著幾乎漆黑如墨的海洋遠方而去。

一到海面,方才還滔滔不絕的方天瑜立刻收了聲,神情頗為嚴肅,似乎在面對著什麼艱鉅的事情。

又過了盞茶時間,這股子莊重才換成輕鬆,簡單來說,海水的顏色逐漸變回了清澈。

“你們以後要是打算獨自出海緝私,看見這種烏海立刻就跑,這種巨烏蛸雖然只是肉體凡胎,但是其生命之頑強,絕不是歸元境界的你們可以輕易斬殺的。烏蛸中更有些成精的,領會了一些術法,若是你們和他們牽扯上……”

只聽見一聲輕蔑的冷哼,顯然亂來是不會有什麼好結果的。

岑真倒是沒太注意箇中話語,畢竟他也不覺得自已有藝高人膽大的資本。

遙遙地,他似乎看見了即將消失的遠方海面突然竄出了一個幾丈高的巨大存在,難道那就是巨烏蛸嗎?

沉默中,單調的海洋和天色裡終於多出了一抹綠色。

神行盤飛掠而過,那並不是自已的目的地,只是一個毫無人煙的破碎小島,一片幾乎巴掌大的陸地。

然後又是一個,又是一個,大小參差,各有不同,有那麼一些甚至只露出了海面一兩尺而已,浪花拍岸,礁石即被吞沒,海水退去,礁石又露出了海面,數以千計。

行到此處,神行盤的速度趨於緩慢,直到一片看似什麼都不曾存在的空曠海面上,只聽見耳畔傳來了一聲噗的輕響,眼前的世界陡然敞亮。

又是幻化的陣法。

岑真見識多了,雖然一個都叫不上來名字,卻能一下認出此中門道。

幾乎是進入幻陣的一瞬間,每個人的令牌都微微震顫了一下,旋即一片平靜。

明亮的光線消失,出現在眾人面前的是一個不大不小的集鎮,或者更應該稱為村子。

百多座民居似的房屋,再加上幾間大些的房舍,環繞著島嶼的農田,點綴在整座島嶼的岑真叫不上來名字的樹木,以及一個相對來說已然足夠龐大的塔樓,便是這小小島嶼上的一切了。

在這裡,烏海鎮,三年……

想象了一下未來,岑真有點茫然。

看來無論是留駐還是出海,自已都沒得選啊。

在這樣的島上待上三年,算了,自已還是儘快增進修為,然後習得術法,再去海外闖蕩闖蕩吧。

飛盤直奔島嶼中心的塔樓,塔尖下的望樓上,早已有人在等待著。

神行盤在一處空地上緩緩落下,方天瑜先行一步,隨後便是一個個新到來的歸元行律。

岑真走在最末,鞋底輕觸地面的一瞬間,一股子柔軟的感覺從腳下傳來,岑真低頭看去,沒想到這的廣場竟然斑駁不堪,甚至沉積了一層泥土,只還能看見些許石質的碎片。

岑真的心墜得更深了。

塔樓上眾修紛紛走了下來, 為首同樣是築基的修為,從方天瑜的口中,這便是此地的最尊貴者——監察使陸乾。

“哈哈哈,東淵之行辛苦方司律了,看來這一次帶回來的人不太多啊,也不知道能不能在這裡捱得過去。”

“陸監察說得是啊,今年願意來的人更少了,還有個剛到歸元沒幾天的小娃娃,能指望的人更少了,唉,又能怎麼辦呢,還請陸監察多多幫扶才是啊。”

“一樣一樣,還是先安頓好這些新來的行律吧,你我換個地方再聊。”

“也好,在東淵我換了一些好東西,正好請陸監察看看,請吧。”

“哈哈哈,定然是好酒,快走快走,豈能辜負美酒呢!”

兩人旁若無人地聊得歡快,幾句話下來,幾乎是肩並著肩,齊齊朝遠方走去了,只留下了此地面面相覷的一種行律不知如何是好。

難道可以這樣不管不顧嗎?

岑真也是傻了眼,難道這就是烏林鎮修為最高的兩人的模樣?還是自已的頂頭上司……

如此看來,這要是以後自已真的到出海的時候,真遇見危險,自已指不定要被他們賣了。

正在他茫然的時候,一聲分明壓抑卻十分清晰的咳嗽響了起來,又是一人從塔樓中走出,正襟肅容,大聲喝道。

“諸位,安靜!”

聲若洪鐘,聲浪所過,眾人無不止息。

岑真趕忙看去,銀隱約覺得此人的修為遠勝過自已,甚至是身邊相處不久的眾人,看來如今是他話事了。

見眾人都把嘴閉上,緊盯著自已,那人也泰然處之,不慌不忙地安排下去。

“李吉偉,出列。”

“在!”

“你出自戰律司,精通戰技,編入甲號戰船,可有異議。”

“並無異議!”

這出自戰律司之人分明瘦瘦高高看不出多麼壯實,一吼出聲卻有一種懾人心魄的震撼,著實氣勢不凡。

如此之後又是幾個來自戰律司之人,都被分配到了一艘又一艘戰船上。

隨便又是一番別的安排,或是被分配到同樣征戰的隊伍中,或只是守島的人員,但總的來說都有自身的職責,一個個修士從隊伍中走出,只剩下岑真和另外一人,比他大不了多少。

我又會有什麼的安排呢?

岑真有點忐忑,等待著,卻遲遲等不到自已的命令。

難道……

“岑真,出列!”

“在!”

“你初入歸元,境界虛浮,留島以待後效,可有異議?”

“並無異議!”

果然是這樣的安排,岑真也坦然接了下去。再說最後一人,名為範適,也只是歸元一重而已,同樣被分配到了留島。

到如此,安排便已經結束了。

幾十名穿著體面麻布的凡人僕役從廣場外走來,一一領著新來的修士前去住所,岑真也跟著一名似乎很精明的中年男人前往不遠處的一處平房,而範適與他同行。

路很短,在中年男人的熱情招呼下,兩人齊齊到了一間與凡人屋舍並無什麼不同的石制平房面前。

男人推開房門,兩張石床,兩方石几,還有兩張蒲團,便是這房間的所有陳設了。床上還放著幾件衣服,顯然是供他們更換備用的。

“兩位天師大人,烏海鎮物資匱乏,希望你們不要見怪,若是有什麼我等凡人可以效勞的地方,還請您二位隨意吩咐,小人必然盡力滿足。”

岑真一時想不起來需要什麼,只說不用。

而範適點了點頭,進去環視一圈,翻手拍出了一張記得滿滿當當的紙頁,再取筆填補了些許,交到凡人男子手中。

“按著上面的準備吧,如果實在沒辦法的就不必了,記得給岑天師也準備一份。”

見此情此景此言,岑真心中一驚,沒想到這與自已同處一室的同袍竟然如此老練,準備得如此充分。

男人走後,岑真對著範適深施一禮,發自內心地感謝道:

“多謝範行律,岑真初出茅廬,還請您多多照顧了。”

“嘿嘿,你倒是不必感謝我,只是我越俎代庖罷了。”

岑真沒想到竟然是毫不領情的回答,愣了愣,還是又感謝了一番。

範適年輕的臉上出現了一絲無奈,擺了擺手,將床上衣物收好,轉身坐到了蒲團上。

“岑行律,你我修為,就當是在此地坐監吧,苦修三年,說不定有所回報。”

坐監嗎?

此刻的岑真還不知其義,很快,他也深深地感同身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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