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什麼看法嗎?

岑真愣了愣,本以為只是旁聽的身份,居然自已也是這課堂的一員嗎?

眼看著所有人的視線都集中在了自已身上,岑真思忖少許,還是如實地婉拒道:

“回講師,岑真雖已煉化靈氣,但尚未渡氣入體,不知其法,不得其要,不敢言。”

眾學子都看向了林河,只有那為首之人還盯著岑真看了一會兒,才回頭等待林河的評論。

無人開口,林河緩緩地走到臺下,一步步走到教室的最後方。他微微抬起了右手,那是一團猶如實質的靈力,扭曲了穿透的光線。

這股力量超過了岑真所見過的靈海,若是將他心城中所煉化的那兩團靈氣凝鍊,恐怕只能溶為一絲一縷如此的實質吧。不過為什麼林河要將它引出體外呢。

直到兩人相距咫尺,林河將右手伸出,掌心外翻,將圓球狀的靈力緩緩送出。

“試試看吧,借用這一團靈力感受了,再暢所欲言吧。”

岑真點了點頭,伸出雙手,將那一道靈力接到掌中。

掌心突然承擔了種難以言喻的重量,雖不重,卻有崩塌一切的力量。措手不及間,岑真險些就要握持不住。

來不及掩飾自已的窘迫了,幾乎是靈力入手的一瞬間,在林河手中還溫馴無比的靈力就開始瘋狂的躁動,瞬間就有了崩解的趨勢。

向著他的手中,向著四面八方,向著深處虛無,但無論哪一個方向,靈力的瘋狂都幾乎無法抑制。

岑真從中找到了一絲的熟悉,那是無主靈氣的模樣,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從主人的手中來到另一個人的身上。

既然靈海的靈氣可以煉化,那沒有道理這團靈力不行,只要自已的神魂能進入。

岑真凝神聚息,將全部的注意力都投入到了掌心。

但還是不行,實質的身體阻攔了意志的傳遞,他沒法讓空無一物的眼看著靈力團已經膨脹到了原先的三五倍大小,在他看不見的時候,林河張開了無形的壁障,將身後面色古怪的學生護住。

也無怪他們的驚詫,每一個正經受了法經院教學的弟子都不會不知怎樣控制體外靈力,但岑真似乎著實不會。

怎麼辦,怎麼辦呢?

焦急中,岑真忽然想到了,既然可以將意識投入到神與魂構築的靈海深處,那神與魂能不能來到現世呢?

如此想著,似乎自已確實有這樣的記憶。

岑真閉上了雙目,將意識拖入神海之中,可在外界看來,如今的他似乎放棄了掙扎,等著死期降臨。

幾個呼吸間,靈力已經壯大到了原本的十幾倍,比之人的腦袋都要龐大。聯絡已經破碎,維繫已經不再,呼嘯的靈力隨時都會爆裂而開。

他要完了。

林河還沒有出手,那岑真必死無疑。

這是眾學子的想法,但還是那氣宇軒昂的少年微微地露出一絲殘忍的笑意。

無論如何,他還沒有見過這麼勇敢,或者說如此蠢笨的傢伙,還是一名和他一樣的初入境界的修士。

要是他能夠活下來,那我江望佩服他。

岑真自然是不知道自已到底被如何地想象,瞬息間,他決定嘗試一種想法,試圖引出神魂的力量。

將思緒沉入靈海很是簡單,只用專注,感觸鏡面世界自已的呼喚。

反過來該怎麼做呢?

理所當然地,用神魂呼喚自已的本質,從鏡面感悟現實。

他用最快的速度來到靈海,這一次他根本顧不上觀察周遭的一切了,幾乎是現身的一瞬間,岑真抓住一團煉化的靈氣向這虛構身體的腳下送去,可這是渡氣入體的做法,只不過過分粗糙,又過分地粗暴。至於如何渡出神魂,岑真也不想了,直接從腹中捏出了一塊,塞入到靈氣,稍一揉搓就往腳下按去。

但凡有修士見到這一幕恐怕都會大為驚駭,哪有人會這麼編織神識的,無論熟練無否,又或者境界高低,功法如何,誰都是小心翼翼生怕損傷自已的神魂,可岑真就是如此粗暴地做著。

照著《蒼海訣》的記載,岑真畫下象徵大海的波濤,再用最快的速度回到現世中。

電光火石間,變化快得不可思議,在外界,林河失望中即將出手的瞬間,足足漲大到一人大小的恐怖靈力停止了變化。

岑真睜開雙眼,除了極致的眩暈,他似乎看到了一個別樣的世界。

除了現世,還有一些別樣的事物在運轉,那是靈氣的遊蕩,當然最醒目的是自已手中掌握的那份沉甸甸的巨大靈力團。

從一拳大小到足比人大,他也早有了預料。

在他看見之前,透出身體的神魂告訴了他沉入靈海時外界變化的一切。

這就是神識嗎?

將神與魂與靈相交融,就以突破真實與虛妄的帷幕,看見真正的世界。

儘管岑真的這份神識混亂不堪,動盪不穩,可它畢竟是神識,藉由此物,他終於可以控制手中的靈力了。

岑真來不及感慨,將這份誤打誤撞中形成的靈力全部匯入到靈力團中,心隨意動,手中之物在緩緩地壓縮,不斷地壓縮。

神識進入其中的一瞬間,岑真感受到了類似於無主靈氣一樣的感覺,冰冷,刺痛,幾乎要吞噬自已的身心,甚至更為濃郁,但也在緩緩地減弱。

靈力是不會長存於現世的,它們的歸宿是靈海,如果沒有憑依或者束縛,靈力早晚都會消散。

我得快點了。

抬眼看了一下林河,他的眼中帶著鼓勵,似乎很滿意自已的表現。

還不夠,自已還沒有回答他的問題,給出自已的答案。

稍過片刻,靈力有了絲絲被它煉化的跡象,岑真再不遲疑,想法變化的一瞬間,恢復拳頭大小的靈力也隨之改變。

那是一盆鬱鬱蔥蔥的青葙,青白交雜的嫩葉間,一朵朵小小的白花矜持地綻放。

再過了少許,青葙重歸於原樣,再一次扭曲變成了一柄鋒銳古樸的長劍,岑真捉著舞動了一下,長劍發出了兩道迅猛的狂風,那是劍刃劈開空氣的聲音,令他都有點不寒而慄。

之後他又嘗試了其他好幾種的變化,甚至是一隻不會動彈的斑點貓,直到每一次重聚的靈力越來越少,再無法幻化任何事物,岑真才停止動作,直到徹底散去。

林河早就撤走了靈力壁障,在講臺上站定,默默看著岑真的動作,帶著審慎。

依舊是凡人的學子們更是目不轉睛地盯著岑真的一舉一動,似乎在學著經驗。

岑真漸漸回過了神,好像自已太沉浸當下了,既然表演結束,自已也該回答問題了。

他試著引回自已的神識,神識入體的一瞬間,滿心的疲憊突然減輕了一些,就像重新匯聚水湖泊的江水,雖然有那麼些隨著靈力一起消散罷了。

林河開口了。

“岑真,你的看法是什麼呢?”

“迴天師的話,我覺的對於修士來說,還是應該審時度勢地運用靈力,施展術法。”

“理由呢?”

“雖然每一次靈力的施展都會有損耗,但是不同變化的損耗都是不一樣的,如果找到最合適的術法,應該能節省下來許多的靈氣。”

岑真如此認為,其他學子卻也沒附和什麼,顯然還是不同意的樣子。林河也不多說什麼,繼續授課。

從開始到結束,從一種變化到另一種變化,修士的功法各有差別,施展的術法也沒有定數,但共性仍是存在的,林河講的就是這些。

岑真認真地聽著,有了方才感觸,越來越有了一種恍然大悟的感覺,也暗暗下了決心。

等自已有了機會,一定要好好試一下不同術法之間的差別。

一個時辰的時間說長不長,全心投入,也覺得不是很慢。鐘聲從室外響起,一道道課堂的靈力壁障全部散去,教授的聲音,學生的回應和討論,都被這肅穆的鐘聲散去。

休息的時間到了,今日課業已畢。

岑真還是端坐原處,等著一個又一個的學子跟林河行禮告別完,他才站起身走上前去。

“多謝林前輩,岑真受教了。”

林河擺了擺手,臉上掛著不加掩飾地欣賞。

“不必謝我,瞬息間無師自通,這是你的膽識。我本也不認為你會如此順利。”

岑真還想客套什麼,但面前講師的左手卻讓他收聲屏息。

五根手指各有著動作,每一處指尖都有著一種奇異的變化,精妙絕倫的掌控超過了岑真的認識,米粒大小的宮殿,活靈活現翎羽分明的飛鳥……

“不必驚訝,控制靈力是修士的必修之技,不過再怎麼花哨也只是徒具其形。多學多思,你肯定是不會止於現在的。”

岑真似乎從這話中聽到了一絲來日方長的味道,不過也不好多問,連聲受教。再小敘一番,岑真也向著課堂外去了。

雖然倉促,但他已經瞭解該如何引氣入體,今晚要抓緊煉化靈氣,成為名副其實的歸元修士。

岑真剛剛走出,只見得一人迎了上來,正是先前眾學子中的為首之人。

他來找自已幹嘛?

岑真對他雖然還有一點印象,不過方才聽課聽得專注,竟然一時間想不起來該說點什麼,只能等對方先開口了。

“我叫江望,你叫什麼?”

“我是岑真。”

“你膽子是真的大,沒學好神識出體就敢接林講師的靈力,真不怕靈力失控把你給炸上天啊!”

是這樣的嗎?

想了想,好像玉筒中確實有關這方面的記載,不過他也沒太過在意,沒想到自已離危機這麼近的嗎?

岑真的身子抖了抖,不過還是鎮定地回到:

“都是僥倖,也是有林講師在場,不然我肯定也沒有這個膽子的。”

“哈哈哈,那倒是我誤會你了,還以為你是個沒動腦子的莽子呢。”

他豪爽地笑著,很自然地伸手拍在了岑真肩上,將兩人的距離拉得更近。

“岑真是吧,為什麼我以前沒有聽過你的名聲,我在這法經院也快四年了,怎麼突然多出了進入歸元境的岑真啊?”

這也太會自來熟了吧?而且誰是莽子?

岑真有點牴觸,向左邁了一步,不鹹不淡地簡述完自已的來歷。

“我不會在法經院待太久,過幾天就要去服刑。”

出乎他意料之外,江望居然露出了一絲不可思議的驚奇,上上下下打量著他,讚歎連連,居然是更加敬重自已的神情。

“原來你還是從東獄出來的啊?那地方我只聽家母提過兩句,只說是這世間最恐怖的地方,你快跟我說說是什麼樣的?說說看說說看!”

岑真耐不住他糾纏,一邊說著一邊朝樓上走去,江望也緊緊在他身邊有一句沒一句地追問著,直到宿舍門前,岑真才想辦法打發走了他,躲在門後出了口長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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