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單的事情搞複雜了。

錢日跟孫辰談過了話,就著手最佳化團隊。

當天晚上,他把四個總監叫到一起吃飯,吃燒烤,喝的是啤酒。似乎這樣的安排特別適合兄弟,也適合營造氛圍,然後適合說傷感的話,再之後才能把自已的安排交代明白。但當晚,錢日沒說任何傷感的話。

直到第二天晚上,錢日才單獨給我打了電話。

“老林,有些話昨晚沒說完,你可能也感覺到了。”

你壓根就沒說,我感覺到什麼?!我起初不明白他的意思。

“老大,咱們兄弟你瞭解,有事儘管說。”

我順著錢日的話說。

“哈哈。老林,我可不繞彎子啊。咱們部門調整的事情馬上要落地了。”

我心一驚。該來的事,還是要來,我有一種不好的預感。

“老大,怎麼安排?”

我裝作若無其事,讓錢日感覺他怎麼安排,我怎麼服從。

“孫總給新部門的核心管理團隊就定了三個編。我一個。我估計趙吉肯定要過來,她佔一個。再就是你們四個人只有一個編制。我跟孫總說肯定不夠。好說歹說,孫總同意再增加一個編制。”

錢日說到這裡,停下不說話了,電話陷入短暫沉寂。

“老大,沒事,您說吧,我聽您安排。”

我似乎明白錢日的意思了。乾耗著也無濟於事,我便打破了沉寂。

“是這樣,老林。吳將跟我提了,說想調到生產線去。我覺得這也是個不錯的選擇,咱們公司的生產部門在老闆心目中的地位很高。”

錢日開始兜圈子。

“哦,是嘛?!吳將這麼快就想好了。我聽說他有個同學在產線那邊。”

我跟著錢日一起兜。

“對對。另外李良這兒,今年有幾個單子要開,規模不小,他下面幾個兄弟正盯著,所以暫時動不了。我想聽聽你有什麼想法?沒別的意思,我本想跟你們幾個一起商量,但李良和周穆都出差了,我就先問問你。公司把壓力都他媽往我這兒堆,我只能找哥兒幾個聊,想辦法。”

錢日說到這裡,我就全明白了。這是要向我動刀子呀!什麼你先問問我,你們早就商量好了。

“老大,我琢磨琢磨。其實我不想動,我也沒什麼好去處。”

我不想再兜圈子,我得把我的態度明確表達出來。

“不急,你想想。但有個情況,我得告訴你一聲。孫總昨天說最佳化這事,我和趙吉都在場。孫總問到人員安排的時候,趙吉墊了一句話。我不知道她為什麼這麼說。她說你業務做得不行,說你能力不夠。我印象中,你沒得罪過她呀!”

錢日這番話,完全出乎我的意料。說實話,這時候我有點兒緊張了。我無從判斷錢日所說的內容是否屬實,以及趙吉為什麼要做出此番評價。

“沒有啊,老大!我怎麼會得罪趙吉!平常我對趙吉都是客客氣氣的。要說事情也都是部門間的那點事兒,沒什麼藏著掖著的,這您都知道。再說我工作上直接對的也是她手下幾個人,跟趙吉直接打交道的情況不多。”

我得跟錢日說清楚,以免他話裡有話。我知道錢日不僅忌諱越級彙報,他也十分反感自已部門的人跟其他部門領導走得太近。我弄不清錢日葫蘆裡賣的什麼藥。

“嗯!這倒也是。”

“老大,再說我能力如何,您最清楚呀。沒那麼不堪吧!”

“對對!要不就是趙吉手下人說你壞話?或者你來咱們部門前,跟趙吉有什麼過節?”

錢日在拼命找理由,幫我做歸因。他似乎要掩飾什麼,卻又掩藏不住。這反倒讓我冷靜下來。我覺得錢日的目的只有一個。

“說起來,早幾年我就跟趙吉有過合作,那時算是接觸比較頻繁的。她當時是銷售。不過這畢竟是好幾年前的事兒了。我記得那段時間趙吉對人對事不僅要求高,還特別嚴格、苛刻。但不至於因此說我能力不夠吧。”

只是據此判斷趙吉一定不會講我的壞話,倒也拿不準。

“沒事兒,你別太往心裡去。考慮考慮,咱們隨時溝通。”

錢日讓我考慮考慮才是重點。通話結束了。我反覆思考錢日的話,仔細尋找蛛絲馬跡。

別人以為我們在抱團兒,可錢日並沒有真地把我當做自已人,或者在發生利益衝突時,我是被推到最前面先去犧牲的那個。

不需要胡思亂想,更不能坐以待斃,我要主動出擊。我不能把對事情走向的判斷掩埋在心底,我不能張口閉口只談錢日該如何如何,我得用要求錢日的標準要求自已,我要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開始我的反戈一擊。

可是,我的反擊應該從哪裡開始呢?

我決定給趙吉打個電話。

第二天上午,騰出個空閒,我到樓下咖啡館買了杯咖啡。接著一手端著咖啡,一手拿著手機,來到咖啡館外面的僻靜之處,找了個石階,坐下。我猛喝兩大口咖啡,之後把咖啡杯放到一旁,撥通了趙吉的電話。

“哪位?”

我聽出趙吉的聲音,不急不緩,語調不高。

“趙總您好,我是林東。”

“哦,你好。有事嗎?”

“這會兒方便嗎?趙總。可以的話,我想跟您聊幾句。”

“方便。你說吧。”

“趙總,咱們這個大部門整合以來,我還是頭一次給您打電話。”

此刻的我,毫無倦意。

其實昨晚我睡得不好,不沉,老醒。因為我心裡不踏實,我整夜似乎都在思考三個字:怎麼辦?儘管如此,我還能集中精力打電話,我知道這並非出自咖啡的功效。

我考慮過離職,我不是沒有地方去。但我不情願,不習慣改變既有的軌跡,我想待在舒適區,我為了現在的舒適,做了太多努力,我不想選擇離開,我不想前功盡棄。

我甚至還考慮再給錢日打個電話,確認趙吉對我那番評價的可信度,但最終作罷。一來時間太晚,已至凌晨時分;二來,何苦畫蛇添足,自尋煩惱,恐怕多說無益。

“林東,有什麼事?你直接說。”

“趙總,我知道架構調整要落地了,在這件事情上,我想談點兒我個人的想法。”

“好的,你說。”

“我認為產品方案部既有的解決方案面臨著重大問題,就是包裝運作差,銷售能力弱。光有好的方案,卻賣不出去,或者說我們固守的老客戶和深耕的行業做得還行,但新領域、新行業、新地區拓展不開,沒有效果。所以此次公司架構調整來得太及時了。這重中之重就要做好銷售和方案的整合。否則,恐怕會白忙一場。”

“嗯!我同意。那你自已有什麼計劃?”

其實,我剛才說的都是廢話。這些情況領導能不知道嘛!不知道還調整什麼!但我聽說了一個小道訊息。據說,公司此次架構調整,尤其是產品方案部和銷售部的整合,很大程度是趙吉在背後推動的結果。

趙吉一定聽得出來,我話裡話外的意思不是說公司高層有多麼英明,而是誇她趙吉很有眼光。這樣她就愛聽,就會給我繼續說下去的機會。誇讚一個女人,永遠不會錯。

“趙總,首先,我覺得新部門要由具備豐富銷售經驗的人來當老大。直說吧,我覺的您最合適。我希望能幫您瞭解各項業務,儘快給您做個彙報,使您能紮下來,帶領這支團隊,開疆拓土。其次,在銷售和方案整合的問題上,我經驗豐富。從我最早跟您合作時起,您就知道。協調資源、解決問題、避免內耗、打出合力這是我多年的強項。這也是整合後我們亟待解決的困難。以前的辛苦自不必說,就算黑鍋也沒少背。我幹得是好是壞,您最清楚。”

“嗯!等忙過了這段,我們好好聊一下。”

趙吉最後說道。

她還要跟我聊。沒錯!她想好好聊聊,而且重點是“等忙過了這段”。我當然明白她指的就是架構調整。趙吉的話算是給我吃了顆定心丸,我的另一扇窗似乎要開啟了。

掛了電話,我仰起脖,把剩餘的咖啡一股腦全部喝掉。咖啡有點兒涼了,不及溫熱時好喝。隨著平淡無奇的涼咖啡下肚,我的心境也一下子平復了。

之後的一段時間,我安排了幾次出差。我有意迴避跟錢日的直接碰面,但錢日還是給我打了幾個電話。幾次通話,大多是關於工作的,較簡短。但其中也做過一次長談,同樣在晚上。

因為這次長談,我意識到,錢日不知道我給趙吉打了電話,趙吉也絕不會把這種事透露給他,趙吉更不會當著錢日的面議論別人。

顯而易見,錢日說的,趙吉憑空對我做出的不良評價,完全來自錢日的杜撰。哪怕趙吉真是這麼想的,錢日也絕不會知道。錢日虛構的場面,竟然困擾了我一個晚上!

我跟錢日的電話長談持續了一個小時。

談話內容毫無新意,不是業務調整,就是人員調整。起初,我不明白錢日為何反覆說些無關痛癢的話,但很快我就弄清他的意圖。錢日就是想讓我自已提出離職,省掉他的麻煩,但又不願直說,便只好兜起圈子暗示。

我不打算繼續裝糊塗,我明確告訴錢日我的想法:

“我服從領導安排,我沒有好去處,我也不想提離職,我還有許多棘手的日常工作需要打理,我就等著公司做出最終調整。如果有一天,公司決定,我本人就是被最佳化的一員,那沒說的,但憑發落,該走什麼流程,就辦什麼手續。”

打電話的時候,我在酒店裡,而錢日還在公司,這是他自已說的。後來我聽累了,就“嗯啊”應著。或許錢日也聽出來了,我們就在聊了大概四十分鐘的時候,彼此互道晚安,然後結束通話電話。

我以為,錢日對我的騷擾就此結束。可就在五分鐘後,錢日再次打來電話。我的第一反應,就是以為自已剛才說的“有一天”,不幸言中。錢日要即刻對我宣佈決定。他多花費五分鐘時間,下定了決心。

錢日的確宣佈了一項決定,只不過與我的想象不符。

錢日說不管這次調整結果如何,他決定把今年年底的一個加薪名額給我,並且已經向領導提出申請。錢日這句話讓我打個激靈,濃濃睡意,一掃而光,我一下子就清醒了。

我跟錢日的電話長談實際上是分兩次進行的,錢日在第一通電話中絕不可能如他所言,忘掉了後面才說的事。而且兩通電話的溝通內容和風格迥異,錢日前後判若兩人。

這五分鐘時間到底發生了什麼?一定是什麼人對他說了什麼話!

錢日要穩住我,讓我別橫生事端。但裁員和加薪本就是具有排它性的兩件事,它們是矛盾的。錢日也是矛盾的。

不論如何,錢日的決定都是缺乏誠意的。這個太過敷衍的橄欖枝,是玻璃做的,或者乾脆就是錢日描繪的一座空中樓閣,而錢日憑藉他的空中樓閣也根本無從達成自已的期望。

我再一次慶幸選擇給趙吉打電話的正確性。儘管此時我還不知道趙吉內心的真實想法,以及她最終會做出怎樣的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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