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邦瑞當下呵呵一笑，道：“方才我言葛兄公私不明，果然如此啊。”
說著，他向看張國彥，高聲道：“府衙相召，乃是公事，你等誣告，乃是私事，豈可混為一談？”
不和你扯賠償法了，只談公私。
葛如麟喝道：“胡說八道，府衙告狀，豈是私事？”
“怎麼就不是私事？”
梁邦瑞呵呵笑道：“大老爺審案，自然是公事，可府衙人人皆可來告狀，只取決於百姓是否來告，你說不是私事？莫非你以為，人人皆可為公事？”
“這……”葛如麟臉色頓時鐵青。
張國彥眼睛一亮，好小子，說得漂亮！
確實如此，於他則是公事，於百姓則是私事，梁邦瑞一句話，將他與百姓以公私為界，劃分開來，不給葛如麟借題發揮的機會。
“是以，府衙相召，乃是公事公辦。而你等無端誣告，則需賠償我之損失，理所當然。”
梁邦瑞氣定神閒。
圍觀群眾們紛紛驚歎，這梁家癆病鬼常年足不出戶，傳聞不學無術，一無是處。而今日一見，卻完全不是那麼回事，竟有如此風采。
難怪會被選為駙馬！
李蓓更是雙目瞪得滾圓，這還是那個廢物梁邦瑞嗎？完全不認識了，這怎麼可能？
“好一個理所當然。”
張國彥樂了，他當然會支援梁邦瑞，要殺雞儆猴，省得一些無聊之人成天來順天府告狀。但支援歸支援，卻不可授人以柄，便問道：“只是這萬兩白銀，又從何說起啊？”
“不錯！”
葛如麟重振旗鼓，來了精神：“府尹老爺明鑑，梁邦瑞信口雌黃，畜意構陷，需治其藐視公堂，欺瞞官府之罪！”
“你在教府尹老爺做事？”梁邦瑞輕笑道。
“學生不敢！”葛如麟忙澄清，然後怒視梁邦瑞：“你滿嘴胡言，以為能逃得掉這罪名？”
梁邦瑞聳了下肩，道：“這生意之事，講的便是一個先機，若是失了先機，損失將不可計數，相信在場各位皆能理解，萬兩都是少說了。”
“哼，竟自詡生意人，不愧是準駙馬。”葛如麟一臉鄙夷。
明朝駙馬為了避嫌，多為平民，且不能出仕，梁桂也是為保萬無一失才選擇辭官。事實上明朝駙馬一向都沒什麼地位可言，但也不至於淪落到和商人一個檔次，梁邦瑞大談生意，也難怪葛如麟不屑。
“便是如此，萬兩白銀也純屬無稽之談！”李蓓怒道。
“李小姐不必心急，且容我來。”
葛如麟安撫李蓓，他就不信了，還弄不死這癆病鬼，今日定要將其踩於腳下，當下逼視梁邦瑞道：“我且問你，你今日欲採辦何物？”
“宅子。”梁邦瑞隨口道。
“宅子？”
葛如麟聞言大喜，哈哈大笑道：“我還從未聽說這宅子是過期不候的，莫非能長腳跑了不成？”
眾人皆笑，張國彥也是微微皺眉，這梁邦瑞搞什麼名堂。此前大談生意先機，如今又說買宅子，這有何先機可言？你可別翻了船，那本官也不好護著你。
“說你見識少你還不信。”梁邦瑞嘖嘖連聲。
“你說什麼？！”葛如麟大怒。
“時間便是金錢，這話你沒聽過嗎？”梁邦瑞淡定的道。“我欲辦一家三寸堂，整個京城唯金水河老柳樹對面那一處不可用也，此涉及我們這一行風水之說，不談也罷，總之，非此地不可。”
“金水河老柳樹對面？”葛如麟想了想，道：“那又如何？”
“今日我若購得此宅，只需紋銀一百兩，但明日再去，便不知是多少了，但不會少於萬兩，你說我該不該找李家賠這損失啊？”梁邦瑞眯眼笑道。
“簡直一派胡言，這宅子怎會一夜之間漲到萬兩之多？”葛如麟覺得梁邦瑞是個傻逼。
“等等，你說的莫不是內相的舊宅？”李蓓突然驚道。
“正是。”
梁邦瑞眼神陰狠，他們梁家為選駙馬一事，砸鍋賣鐵給馮保不知道塞了多少錢，都喂不飽這老閹狗，今日臨出門前馮保又來索要，梁桂都愁病了。
既然如此，不如藉機把馮保拉進來，送他份大禮，省去些麻煩不說，或許還能順便撈點好處，何樂而不為。
不過他的禮可也沒那麼好拿，目前還動不了馮保，但回頭讓那老狗全都吐出來！
至於李家，此次是李家自已要送上門，他又豈會放過。
“你……”葛如麟此時終於意識到這貨在打什麼主意了。
張國彥也是張大了嘴，好傢伙，這是明裡搶啊。不過，也是李家自作孽，若不敲詐梁家，又怎麼會攤上這事？
但歸根到底，還是梁邦瑞這小子太能掰了，先將賠償一事論定，再拉出馮保這面大旗，你賠還是不賠？李家這虧不吃也難！
“一派胡言，內相何等人物，豈會坐地起價？”葛如麟此時汗流浹背。
“這話說的，怎麼能說是坐地起價呢。”梁邦瑞大搖其頭，笑道：“所謂物以稀為貴，我既在這公堂之上聲稱非此地不可，等同洩露了商業機密，那其價值自然不可同日而語，如此淺顯的道理你不會不懂吧？”
“豈有此理，那你又為何要說？！”葛如麟咬牙切齒。
“可笑，你們不誣告於我，且咄咄逼人，我能說嗎？”梁邦瑞一副委屈的模樣，道：“唉，可惜我只能花費遠超其價值的白銀購得此宅，實在是被你逼的啊。”
“你非要此地不可？”
“廢話，你說呢？”
馮公公的舊宅，買與不買是你我能說了算的？你算老幾啊？
“你……咳咳……”葛如麟一口氣沒提上來，大咳不止，比梁邦瑞還咳得兇。
小樣，還想跟爺鬥，弄不死你。
李蓓此時臉都白了，李家狀告梁家本想撈些好處，沒想到偷雞不成蝕把米，這如何接受？若是回去，她怕是得被父親罵死！
梁邦瑞輕鬆一笑，看向她道：“李小姐莫要心憂，此事最終還得我與內相商議，看內相多少銀子願割讓，可能不是萬兩……”
李蓓暗鬆口氣，看來還是有餘地的，梁邦瑞對她仍念念不忘，自已的魅力果然不可阻擋。
“也許是十萬兩。”
李蓓一愣，只欲暈倒。
梁邦瑞當然不會將馮保置於臺前，這事的本質依然是梁家與馮保的買賣，李家只負責賠償，這一點必須得交待清楚。
既不能讓馮保出面，又要讓其擁有主動權，不然這事就辦得不地道。
否則馮保不爽，他也不好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