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梓暘換上鏽獅緋紅蟒袍配犀帶,頭帶六梁冠束髮官服,一改平日那副病懨懨的素色穿戴。

走在巍峨肅穆的皇城甬道,狹長的眼眸下掩飾不住的冷冽清肅。

慕容明珠弓著身子走在寧安王身後,周身的紅牆金瓦鱗次櫛比壓得她喘不過氣來。

她還是第一次進宮,從宮門口下了馬車,又轉坐轎子,下了轎子又走了這許久的路,才到了皇帝的御書房。

見了門口的公公,蕭梓暘馬上換了一副嘴臉,恭維道:“煩請公公通報,小王有要事見皇兄。”

眼前的公公油頭粉面,看著不男不女,面上也是一副趾高氣揚。見來人是一向不受待見的病秧子寧安王,不悅的瞥了一眼,端著架子。

尖銳的嗓音響起:“寧安王還請跟著咱家移步,聖上如今大多都在豹房。”

豹房?

歷代皇帝都有馴獸獵獸的興致,但也只是春獵秋狩過一過癮便罷了,如今這皇帝居然堂而皇之的將豹子養在宮廷內院,還專設“豹房”,慕容明珠不忍咂舌。

皇帝居然大興土木只為了一已之私。

雖說是皇帝玩樂的場所,但是進了內室,其奢華程度還是讓慕容明珠倒吸一口涼氣。

雕樑畫棟,金龍盤柱。

空氣中縈繞著似乎有些熟悉的香氣,將飼養豹子而散出的動物獸氣遮掩的很好。

她悄悄的抬頭看了一眼,只見寬敞的大廳下跪著楊承澤,他亦是身著官袍,雙手捧著姜府一案的一應供詞物證。

再向上位者悄悄望去,就見長長的階梯上,一位年輕少年坐在龍椅上,身著龍袍,姿態放縱隨意,身旁的矮桌上放著幾碟精緻點心,後面站著一列的宮人端著茶水、各樣吃食、洗手用的帕子清水。

還有幾隻籠子,裡面放著兔子貓狗等活物。

是皇帝玩樂豹子餵食所用。

帝王面前寬大的圓坑裡似乎就是豹子了,雖不能見到裡面豹子,但坑裡時不時地傳來動物廝殺的咆哮聲,還有淡淡的鮮血的腥氣。

慕容明珠微不可察的皺了皺眉頭,知道聖上昏庸,沒想到昏庸至此。

但就這一微小的表情變化,還是被人捕捉到了,察覺到有人看過來的目光,慕容明珠小心的再次抬頭,竟與楊承澤身邊的頗具威嚴的白髮老者四目相對。

對方身著一品官服裝,面色和藹親切,但掩飾不住雙眼透出的威壓。長年浸潤官場的氣場,讓慕容明珠這個小丫頭心頭一顫。

不愧是大名鼎鼎的周輔善。

皇帝剛丟下去一隻活兔子,不多時聽到大坑裡傳來撕咬的聲音,緊接著便是一股子刺鼻的血腥氣,混合著香料散發的香,直覺血氣上湧,心頭澎湃。

年輕帝王似乎很滿意,張揚的笑著:“哈哈哈哈,眾人只道老虎為百獸之王,朕卻偏偏喜愛豹子,身形矯健,廝殺兇狠!”

“好好好!”

一旁的太監正是剛才引路的那個,將手中從御書房帶來的公文隨意的放在身後一名宮女手上的托盤上。堆著滿臉褶子的笑,迎上來輕聲道:

“皇上,楊大人都在下首跪了一個時辰了,您看....”說著眼神示意下首的楊承澤。絲毫不提及寧安王來了。

可見這草包王爺在宮內大多數人的眼裡,已經和故人無異。

“微臣楊承澤,發現沛州知府姜文柏草菅人命,勾結南越,現已查明其不臣之心,證據確鑿,茲事體大,牽扯內閣首輔林大人,望聖上定奪。”

句句鏗鏘,中氣十足,說罷深深作揖叩首。

皇帝大手一揮,“去將朕養了許久的狼放下去,朕倒要看看是狼王厲害還是豹王厲害!”似乎沒聽到楊承澤的話一樣。

剛才說話的公公忙吩咐下去,周輔善早就對此見怪不怪了,上前溫聲勸誡:“陛下切不可玩物喪志,這讓老臣百年後如何面見先帝!”

“姜文柏勾結京都販賣訊息,勾結南越謀反,聖上要認真對待才是啊!”

聽到周輔善的話,上座的皇帝才看了一眼下首的眾人,伸了個懶腰,隨手拿起一塊糕點塞入口中,含糊不清的說道:“那依周次輔所言,朕該當如何。”

“定然是徹查逆黨,按律處置。”

“周卿家既然已有成算,何故來找朕?”

皇帝漫不經心,絲毫不把姜府的案子當回事,什麼勞什子謀反,反正沒有鬧到眼前來,並不影響這瀟灑恣意的日子。

下面官員的狗咬狗罷了,只要自已的富貴日子還在,何必花費這麼多心思。

什麼勵精圖治、天下大同,都是下面臣子的說辭罷了,累的還不是自已?

幾名侍衛抬著籠子,將籠子裡一匹精瘦兇狠的狼放了下去。

皇帝的注意力再次被坑下的廝殺吸引,隨口道:“隨周次輔便是了。”

周輔善輕嘆一口氣,與楊承澤對視一眼,師徒二人皆毫無辦法。

蕭梓暘見此狀自是意料之中,見他們二人對皇帝毫無辦法只好自已上場。

閉眼醞釀了一下情緒,忽然嚎啕大哭起來,“哇~啊...還求皇兄為臣弟做主啊!”

說著還流下了兩條鼻涕,眼睛也硬生生被擠出來幾滴眼淚,噗通一聲跪在地上,“臣弟昨夜差點就被林首輔的暗衛給殺了!”

“他今天敢殺了臣弟!明天就敢入宮殺害皇兄!”說著從懷裡掏出帶有林府標記的鞋襪綁帶,以及被打掉的幾顆死士牙齒。

蕭梓暘平日裡冷冰冰的難以親近,但是一旦開演,總是讓慕容明珠瞠目結舌。

好計謀、好手段、好...好演技。

既然你覺著謀反不重要,那殺人總重要吧?今天敢闖王爺府殺王爺,焉知明日不敢入宮殺了你這個皇上?

一旁的姜可兒不知王爺為何和平日裡不同,以為是發了瘋,嚇得跟著跪在地上。

慕容明珠也只好跟著跪下來,正聽到門口太監匆匆來報:“陛下,林首輔帶著林修撰奉旨入宮了。”

上位者看著下首的眾人,忽覺著這幾人的戲比豹狼廝殺更有趣的多,乾脆起身大咧咧的坐在臺階上,玩味的看著眾人:“宣。”

“朕喚來林首輔是想讓他與楊大人解釋一下姜家的事情,但是現在又出了七弟狀告林首輔入府殺人。”

他拍了拍手掌,偌大的豹房只有他一人的嬉笑聲:“有趣有趣。”

趁著此時,慕容明珠才敢抬眼窺見聖顏,對方身著龍紋玄色袍,雙手撐在膝蓋處,託著一張因整日不見光有些病態的蒼白小臉,雖臉色略虛弱,但精神很足。

一雙濃眉下的眼睛,如鷹隼一般,炯炯有神,只要被他窺得一眼,便被對方識破了心神。

剛才還像個無知少年一樣,被豹子奪食的刺激而興奮的開懷大笑,而如今得知林府刺殺皇子,可能對自已有危險,馬上變了一副神色。雖還是那副玩世不恭無所謂神態,但是眼神透出幾分冰冷。

像是他養的豹子,狩獵之前的樣子。

果真是天子不怒自威,伴君如伴虎。

林清泉和林書遠匆忙趕到,林清泉到底是老狐狸,只是進門行禮。

倒是林書遠繃不住了,以為自已事情敗露,進宮就是因為聖上將要治罪,一進門便大喊冤枉:“聖上明鑑!微臣與家父為大夏朝鞠躬盡瘁,與南越絕無牽連!”

呵,好一個此地無銀三百兩。

周輔善順著臺階質問:“與姜府毫無牽連?”

“那這份姜府管家姜虎的口供是怎麼回事?難道不是你們林府授意勾結南越麼?”

本來物證和口供只能證明林府勾結姜府,姜府勾結南越,但姜府勾結南越是否林府授意,還尚未可知。

如今周輔善這般厲聲質問,顯然是下了套,詐他一炸。

林書遠從未見過和顏悅色的周次輔如此,跪在地上嚇得懵了,正下意識的否認。

卻被林清泉搶了先,“周大人!您口口聲聲我林府與南越勾結,口口聲聲有口供證據,這證詞可讓聖上過目?”言外之意,聖上在此還未做言語,你一個次輔如何質問我?

正所謂官大一級壓死人,次輔質問首輔,同在內閣不合禮數。

皇帝早就來了興致,命身邊得寵的公公道:“鄭曉彤!給朕呈上來。”

原來這就是之前密報裡提到的鄭公公,林首輔安插在皇帝身邊的人。

蕭梓暘和慕容明珠的眼神俱是暗了幾分。

皇帝簡單看過口供,神色不顯,只將這摺子隨手扔到了一邊,“林首輔,有何話說?”

林清泉作為皇帝的開蒙恩師,皇帝一直敬稱為“林師”,如今“首輔”二字顯得疏遠了些許。

林清泉跪下,俯身,面無懼色的解釋道:“聖上,老臣確與姜府有往來,但只是為了微臣庶子與姜府庶女的婚事,來往商議,並無其他。”

“哦?”皇帝抬頭,居高臨下的睥睨著,“那依林師的意思,是楊大人汙衊你咯?”

“並非如此,微臣也有不察之罪,”林清泉並未抬頭,將身子伏的更低了些,聲音卻足了幾分,“庶子手下有一管事,與姜府管傢俬相授受,收穫錢財,此事微臣並不知情。”

“微臣的本意是與姜家結親,成了親家自然要多方照拂,更何況姜大人治下連續五年並無災殃,也該有所進益,許是這話被庶子曲解,便有了這般禍事。”

說罷深深的叩首,“還望聖上明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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