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護城河裡的活水是從上堯引下來的,兩人依照水路回去,小小的船順水搖擺,山間霧氣瀰漫,細雨不斷。

徐瑾知坐在船頭,寬大的衣袖被他挽了上去露出一截白皙的手臂,即便他有心控制也仍舊不那麼貼近人類的膚色使得他現在這副模樣更偏向一隻山間精怪。

咻——

一支箭破空而來,直直插入船身的同時也削去了徐瑾知一縷發。

徐瑾知身後的少年拉開弓,三支箭一同搭上,帶著藍色羽毛的箭借力而去,隱入山林的下一秒就發出巨響,淡淡的血腥味瀰漫開來。

“嘖,要你命的還真不少。”

話音剛落又響起幾聲。

徐瑾知強忍著怒氣客觀評價著,一支箭能炸死幾十個人,瞧著只響了一聲,本來還想著能收回來幾支這下全沒了。

櫻景策將弓扔去一旁,湊到徐瑾知身旁,伸手扯了扯他的衣袖:“是我莽撞了,下次絕不了…你別生氣。”

他一邊說著一邊用那雙漂亮的藍色眼睛看著徐瑾知,大概是見人許久不理自已,那雙眼頓時變得委屈,好像下一秒就要落下淚來。

“我沒生氣。”

瓷妖大部分都是顏控,徐瑾知也不例外更何況是這樣一個完全長在自已審美點上糰子,自已完全沒必要和他計較,徹底想通之後徐瑾知才覺得輕鬆。

果然,瓷妖不能和人吵架,會把瓶身炒焦的。

徐瑾知這樣想著俯下身子將水裡的魚揪了一條出來。

“自已做。”

少年點頭將魚拿去處理,手法嫻熟,遊刃有餘,一看就沒少幹這活。

櫻景策一邊動手颳著魚鱗一邊偷偷用餘光看著坐在一旁昏昏欲睡的徐瑾知,對於這個人他知道的並不多,對於他的突然出現也並不是沒有慌張過,可再怎麼樣,他都不會要自已的命……

水路雖比馬車快可直到上岸徐瑾知臉色都有些難看,嚇得櫻景策滿城找大夫,結果找來的每個人都說沒事,櫻景策聽大夫叭叭叭之後又好聲好氣將人送回去,即便這樣一天也能跑四五趟。

“我說你,不累嗎?”

“不累。”

徐瑾知一抬頭就發現自已身前站著的人有些蔫蔫兒的,抬手碰了碰他的額頭,還沒開口人就暈了。

“……傻子。”

櫻景策本就體弱,這幾年雖有好轉但底子卻不是那麼好養的,請大夫折騰的這幾天顯然沒顧好自已,因為這件事徐瑾知自已跟自已氣了許久。

於是兩人你病我病的入宮便是半月後了,許久不見當年手執長劍的男人現在連站起來都很難做到了,徐瑾知與櫻景策一同行禮,皇帝的視線躍過自已許久未見的孩子落在了徐瑾知身上。

“你這衣服上的花樣瞧著倒新奇,真像……”

櫻景策低著頭,默默等候自已生父的下文。

“像朕當年丟失的青花瓷。”

徐瑾知沒什麼反應,只是淡淡掃了一眼皇帝,即便皇帝說出這種話也絲毫沒有回應,只是苦了站在前面的櫻景策,險些沒忍住捅死上面坐著的老頭。

皇帝或許是真的老了,他的精力大不如前,隨意辭了個封號便讓櫻景策走了,賜下的府邸也是隨意修建的,櫻景策倒是不在意自已住在哪,徐瑾知卻對換個新地方感到開心,畢竟先前住的客棧找不到合適的位置放瓷瓶。

毫無疑問,徐瑾知分到了最大的一處院子,或許是真的受夠了寺廟裡日夜與佛像作伴徐瑾知在院子裡養了三四隻貓,閒了便看著貓在池子跟前伸爪子抓鯉魚。

只不過是只瓷瓶,哪有什麼遠大的抱負?要真問,估計是找最好的木頭給自已造個案幾,好讓自已放的舒服。

徐瑾知在府裡悠閒過日子,即將而立之年的櫻景策卻被朝中各路大臣糾纏不休。

今日是尚書遞了帖子要辦什麼宴會,明日是侍郎邀請遊湖,時不時還能受到太子的關愛……生活當真有趣。

夜裡陰雲蔽月,沒過多久雨珠便打彎了簷下蘭草,水珠順著翠綠的葉子滑落,那君子蘭又抬起頭。

櫻景策是從窗戶闖進來的,倒在地上時滿身雨水,徐瑾知只是輕輕一碰便滿手鮮紅。

“兔崽子跑哪去了?整成這樣。”

徐瑾知一邊說著一邊打發下人去叫大夫,好不容易等到幾個大夫卻都說束手無策,徐瑾知低頭湊近看了眼才發現櫻景策的心臟被扎入一塊碎片,估摸著扎的挺深。

屏退奴僕之後徐瑾知細細打量著床榻上躺著的少年,只是思考了一會便做出了決定,反正自已是妖,就算沒了妖心,也還能活幾百年,給他又能怎樣?

徐瑾知坐在床邊細細回想他們之間相伴的十幾年時光,直到回想到昨日他帶回來的糖葫蘆才露出笑容。

“你啊你…不省心的東西。”

他說這話時手中的匕首一刻沒停,那是被烈火燒過的匕首,生生刺進他精心製造的身體,一瞬間瓶身裂開的疼痛便充斥他的腦海,可他是妖,妖不怕沒有心臟,一股暖流緩緩流出,徐瑾知靠在床邊,本就蒼白的面板出現不少裂痕,一直蔓延到他的臉上。

他感受到心臟被自已從身體中剝離,裂痕擴大又癒合,原本積累起來的妖力從奔湧的海洋變為湖泊,又逐漸消失成為河流……

妖心成功取代了櫻景策那顆破碎不堪被毒素侵蝕的心臟,進入他身體的前一刻徐瑾知都能感受到它的跳動和排斥。

他會好好待你的。

徐瑾知這樣想著,最終還是暈了過去,而床榻上原本身負重傷的櫻景策卻睜開眼,帶有薄繭的手指繞著徐瑾知的長髮,原本烏黑的長髮此刻已經失去了顏色,純粹的白。

“他們說不這樣做,你會離開我。”

“妖怪能活幾千年,可人不行……”

櫻景策盯著徐瑾知看了一夜,屋外大雨不停,那株君子蘭還是被雨水打折了,翠綠的葉子掉在地上,被來往的奴僕隨意踢開,又被碾入泥土之中。

大雨下了四五天才停,徐瑾知也醒了,或許是因為沒了妖心他逐漸有些提不起勁,無論櫻景策怎麼樣逗他,怎麼樣討好送上奇珍異寶他都只是淡淡看一眼然後移開視線,一心一意侍弄自已的那株蘭花。

櫻景策的照顧也只維持了兩個月,為什麼沒有繼續?因為他登基了。

徐瑾知是最後一個知道的,或許是因為朝政還不穩定,櫻景策沒空來告訴他,只是找了個太監宣讀了聖旨,封了徐瑾知一個國師的名頭,說白了就是閒職,但聽著挺厲害。

徐瑾知不在乎,他安靜盯著桌上明黃色的聖旨,不知道為什麼,他突然想起了十五歲的櫻景策,那時他也寫過這種玩意,但用的是素色的粗布……

入冬之後的寺廟來客逐漸減少,這讓兩人感覺輕鬆了不少,請了半日假出門閒逛,櫻景策好奇打量著周圍,時不時看看這個敲敲那個,或許是因為年關將至,接近傍晚,街上的人越來越多,一處巷口的嘈雜吸引了少年的目光。

一位衣衫單薄的婦人抱著個孩子跪在道路中間,身後躺著的男人早已經沒了氣,女人不斷哭著,給往來的百姓磕頭,人人都想要個好年,管她的人寥寥無幾。

櫻景策看了半天,有些扭捏了拉了拉徐瑾知的衣袖,此時的櫻景策還矮徐瑾知一頭,因此那副樣子盡數落入了徐瑾知的眼裡。

嘆了口氣,還是給了些碎銀,雖然不多卻足夠那婦人埋了自已的丈夫。

或許是因為太過感激,兩人就站在路口聊了許久,徐瑾知也不催,自顧自站在一旁挑著木料。

回寺廟的路上櫻景策顯得心事重重,或許是因為那個婦人?

徐瑾知沒多想,卻在第二天收到櫻景策送來的一個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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