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間風大,手中的傘不斷搖晃,樹枝上的枯葉飄搖而下,雪在腳下吱呀響,風在頭頂呼嘯過。

陶該帶著度惡回到王府,一路上不斷打聽,這才知道,僅一夜之間,京城附近大大小小的寺廟被清剿了遍。現在的和尚已經到了人人喊打的地步。

陶該先將度惡安頓好,度惡道:“看來最近不能出門了。”

陶該沒好氣道:“你知道就好,最近不太平,如果不行,我先送你去我師傅那裡,他能帶你離開。”

度惡疑惑道:“沒什麼大不了的,放心吧。你為什麼不能離開呢?”

陶該突然上前抱住度惡,將頭埋在他的頸間,悶聲道:“還好,我將你帶下來了。對不起,對不起。”

度惡還是第一次見陶該情緒失控,不由自主的拍拍他的後背。道:“謝謝你帶我逃過一劫。”

不多時,皇宮裡的太監,宣陶該進宮面聖。

又是熟悉的御書房,皇帝高坐主位。陶該跪在下首,良久不見皇帝動作,這是在表達對自已的不滿。

久不回京城,腿的耐跪能力明顯下滑。皇帝慢悠悠的道:“聽說你回了一趟玄靈寺?”

難受不容置疑的語氣,陶該也沒打算能夠瞞過皇帝,恭敬答道:“是的,皇上。”

皇上放下手中的奏章,甩到桌案上,語氣平靜,但帶著強烈的壓迫感,道:“你這是在忤逆朕嗎?”

陶該連忙拱手道:“小侄不敢。只不過不忍心看屍體暴於荒野,我是道家弟子,一心出世,不願身處紅塵。”

皇帝眼中充滿冷意,他道:“你說你一心出世,可為什麼國師前幾天上書,為你謀求官職呢?”

陶該呆滯,這事他是真的不知道啊,師傅應該是想如此,幫他擺脫玄靈寺的困境吧。

於是答道:“師傅只是關切徒弟,怕弟子在玄靈寺待久了,會萌生出皈依佛教的念頭,以此斷了他的衣缽吧。也是弟子的不好。”

陶該答的小心翼翼,御書房火龍溫暖,但陶該依然背脊發涼,生怕一個不小心牽連老師。

皇帝又道:“這麼說,是在怪朕了!讓你們師傅分別了。”

陶該再次行禮,道:“絕無此意啊,皇上。國師為弟子求職,也是不想弟子年近及冠,整日無所事事,悠哉度日。皇伯伯,您知道的,我這個人沒什麼心願,就像混吃等死,師傅他也是恨鐵不成鋼啊。”

這樣說的感覺怎麼都難逃一死,可是,皇帝根本不敢動他,到底發生什麼事了,要皇帝如此試探他?豆大的汗水從臉上滴落,砸在地上,也敲在陶該心裡。

皇帝緩和下來,笑著讓陶該站著回話。

他道:“你個小滑頭,真沒什麼大志向啊,你爹的衣缽看來只有你大哥能繼承了。哦,對了,你爹會不會怪朕將你養成這樣吧?朕記得當你,你一把長劍耍得那叫一個虎虎生風啊。”

又是一道送命題啊,陶該只能尷尬陪笑,他道:“怎麼會了,要不是我來了京城,就我這個樣子,我父王怕是要氣生病的。還好有皇伯伯,讓父王大不了我。”

氣氛總算緩和下來,又說了幾句閒話後,讓陶該退下。

還沒走兩步。皇帝威嚴的聲音再次傳來,他道:“你帶回來的那個和尚,自已處理了。最近全國風吹的有點緊,可不要引火上身啊。”

聽到這話,陶該剛鬆下來的一口氣又提了上去,他又重新跪回之前的位子,久久不說話,皇帝森然的目光落在他身上,整個人就像架在刀山火海上難受。

皇帝見陶該沒有說話的打算,便開口問道:“賢侄,你這是何意啊。”

語氣隨意,但帶著絲絲可察的怒意和冷氣。

陶該慢慢抬起頭,眼睛中蓄滿淚水,他道:“求皇上開恩!小侄會讓他還俗。”

皇帝道:“只是一個和尚而已,何至於此啊。”

陶該道:“他不止是一個和尚,還是……侄兒喜歡的人。”言辭誠懇,語氣真摯。

這下,輪到皇帝震驚了。

古往今來,斷袖並不少見,可這麼直挺挺的捅到皇帝面前的,還是不多見啊。皇帝身邊的掌事大太監一臉八卦的表情趕緊收住。

打圓場說到:“這小孩哪懂什麼喜歡啊,還不向皇上認錯?”

陶該則道:“侄兒沒有亂說,求皇伯伯能網開一面。”這也是陶該第一次面對自已的心意,不知道什麼時候萌發的心意。

皇帝笑容玩味,他道:“你這個樣子,讓朕怎麼跟你父王交代啊。”說完順勢揉了揉太陽穴。接著道:“不過一個和尚而已,你想玩就玩吧。”

陶該再次道:“我和那和尚是真愛。”

皇上將手中的奏章扔向陶該,說不想在管他了,讓他滾。

陶該還跪著,說他有一個不情之請。就是希望皇帝不要告訴他父王,不然,他可能會被打死。說完就低聲啜泣,畢竟演戲要演全套嘛。

皇帝答應了,說自已的事情自已解決。陶該連忙退下。

從御書房出來後,陶該腿都在打顫。好不容易鬆口氣,就看見太子趙懷悲走了過來,陶該作揖行禮。

趙懷悲對著陶該道:“好久不見,近來可好?”

陶該道:“好久不見,多謝太子殿下關心。”

趙懷悲嘆了一口氣,道:“這裡不是說話的地方,先走吧。”

兩人離開皇宮,來到一處茶樓,進入包廂後,兩人都沒有說話。

趙懷悲打破沉默,他道:“玄靈寺的事情我聽說了,但是你知道在玄靈寺裡查出了多少東西嗎?

在陶該震驚的目光中,趙懷悲緩緩道:”土地有一百多畝,黃金足有三百萬兩,至於剩下的古董玉器就不用再提了。“

”這還只是京城的,更別提那些地方了。父皇早不滿佛寺的作為,只是礙於沒有大事。但是這次,恐怕天下又要多起禍端了。”

趙懷悲說完,看著有些呆滯的陶該,自已在山上生活了那麼久,竟然什麼都沒有察覺。那度惡會不會也知道什麼?

趙懷悲嘆氣一聲,繼續道:“莫要過於傷心。”

陶該問道:“滅佛活動進行的怎麼樣了?”

趙懷悲搖搖頭,答道:“全國上下,所有佛寺,一律嚴懲,多有死傷。父皇如此做,恐怕難安天下民心啊。”

陶該眼神中是難以掩飾的悲哀,他道:“能救救那些無辜之人嗎?”

趙懷悲道:“無論是那些無辜的孩子,還是隻一心向佛是僧人,我們誰都救不了。皇上下令,一律處死在寺修行僧人,現在只盼地方執行之人,能手下留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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