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三多,人如其名,長得十分強壯,比同齡的孩子至少高半個頭,也不知道在貧民區吃什麼長的。他臉圓圓的,鼻子扁扁,嘴唇紅潤,本來面板很白,但因為經常瞎玩總髒得像蒙了一層灰。

熊三多家裡原本有四口人,父母親以及他們兩兄弟。但母親在他兩歲時,有次不小心摔下垃圾山,腳被尖銳的斷木樁刺傷,流了不少血。她支撐著回到家,用水把傷口清洗乾淨並簡單包紮,本想在家休養幾天讓傷口慢慢癒合,誰知傷口已經被垃圾場的汙水汙染,敗血症發高燒,再加上沒錢,只能在地下診所湊合治療,不久病情惡化,撒手人寰。因此,熊三多和哥哥是由父親含辛茹苦拉扯大的。由於要賺錢養家,父親早出晚歸,再加上還要抽空照顧兄弟倆的生活起居,因此很少顧及兩兄弟的心理需要。缺乏關愛和溝通,讓熊三多的性格有些暴躁易怒,卻又十分仗義,願意幫人。熊三多的哥哥因為身體比較強壯,幸運地在資源回收公司設在堆填區的回收站找了份工作,因此家裡的生活條件才有了改善。

這天,儼然已經是好朋友的三人又聚在一起。秦望提到自已的父母親在垃圾填埋區工作的時間越來越長,才能勉強掙到全家人維持生活的錢,“要不是我爸媽說垃圾填埋區太危險,嚴禁我過去,我都想過去幫忙了。眼看我爸媽越來越瘦,特別是我爸,手臂瘦得像跟木棍,面板下面有時還會淤青一塊,問他怎麼了,他也從來不說。”秦望神色有些黯然道。

陳寒梅點頭應和道:“是的,我媽媽一回到家幾乎就累癱在床上,但有時還要掙扎著起來做一些我無法完成的家務,我看了好心疼啊!我也想去幫忙掙錢。”

熊三多家裡因為哥哥和爸爸有兩份收入,生活條件相對來講是最寬裕的,但他也滿腹牢騷道:“我問過我哥,他說回收公司的老闆在兩個多月前剛調整了廢品價格,金屬、塑膠和紙製品都降低了回收價,特別是最普遍的塑膠製品降低得更加多。回收公司要在垃圾堆填區搞回收,就必須從市政府領牌照,牌照的數量是有限的,所以生意基本上就被那幾家回收公司壟斷了,價格都由他們定。你說能有什麼辦法?”熊三多反覆拋起手中的一個泥塊,沙粒像鬱悶的心情一樣不停掉落。

三個本該無憂無慮的小孩子,為了家人人而憂心忡忡,想幫些什麼,卻不知道能幹些什麼。

突然,熊三多用力將手中的泥塊捏碎,大聲道:“我們去搶回收公司吧?”

“啥,你說啥?”陳寒梅錯愕得有些不相信自已的耳朵。

“你瘋了吧?”秦望激動制止道:“搶劫回收公司可是犯罪,要判刑的,況且回收站那裡有保安公司看護,我們又怎麼可能搶得到?”

熊三多狡黠地眨了眨眼道:“我當然沒那麼笨去搶回收站,所以戰場就設在……”

******

資源回收公司在貧民區每隔二、三十公里就設定一個大型的垃圾回收站,暫時收集和儲運可回收的資源,再定期運去美景市的加工廠進行處理。其實回收公司也可以自已搞回收,在填埋區對垃圾進行分類,但精明的公司老闆們經過計算發現,大規模的工業化回收的成本遠比向拾荒者購買的成本高,因為那些貧民數量太多,競相壓價導致要價很低,這對求生存的窮人們來說是無可奈何的,但也讓那些公司老闆們能在他們身上壓榨出超量的油水,這無異於敲骨吸髓,但富人們怎麼會介意呢?

於是,回收站的主要廢品來源,就是拾荒者每天送來的各種分類垃圾。而連線各個回收站與美景市工廠的是一條綿延的沙石公路。幾乎每天都有滿載廢品的載重卡車穿梭往來。由於市政府不願花大價錢將路面硬化,幾家資源回收公司又因分攤份額談不攏,由此這條路一直路況不佳,一般只是定期將重卡壓出來的坑填實,但畢竟治標不治本,常常是晴天吃粉塵,雨田趟泥漿,在貧民區生活的人都怨聲載道,但無奈人微言輕,窮人的意見是完全可以被忽略的。

而這裡,將成為熊三多所說的“戰場”。

此時,三個小孩正趴在這條沙碩路旁的草堆裡,看著一輛輛卡車呼嘯而過,捲起滾滾黃沙,排氣管噴出的黑色尾氣久久無法散去。

秦望悻悻地看看熊三多道:“你說的,難道是搶重型卡車?”問完這個問題,秦望自已都想笑,因為這未免太荒謬了,他唯一能想象到的就是在路中間攔車被重型卡車撞飛的樣子。

看著陳寒梅也狐疑地望著自已,熊三多得意地笑道:“怎麼可能,你當我傻啊?聽我哥哥說,這些重卡上保不準哪輛上還有武裝的保安,怎麼可能去硬搶?我的計劃是智取。”

三個小孩“密謀”之後,決定冒險嘗試,於是按分工開始行動。

秦望和熊三多,每人手裡各拿一把小鑿子,蹲在地上,分別在馬路兩邊汽車輪印下面鑿地,陳寒梅則站在一旁邊把風。

熊三多的這個計劃,非常仰賴卡車的執行規律。由於回收物資是攢夠整車才運輸的,否則成本上不划算,再加上回收公司為了司機間多個照應以及分類運輸,因此每組至少編排2輛卡車進行運輸,另一組從其他回收站開過來的卡車,一般會間隔一段時間。而在這段間隔的時間,就是這三個小朋友要爭取的“黃金時間”。

秦望和熊三多齊心協力,不一會兒就在沙石路面上鑿出一個50×20厘米,深4厘米的淺坑。本來熊三多還提議挖深一點,把握大一點,但秦望勸說那樣風險太大,不要到時真把車弄翻了,那就吃不了兜著走了。然後他們用纖細的廢木條,在坑的上面搭了個縱橫交錯的架子,然後在上面蒙了一個塑膠編織袋,拉平之後,在四周撒上沙土固定,這樣從遠處看起來,就像一個扁的廢袋子被扔在地上。這就是秦望他們設定的陷阱。他們要賭的,一個是司機不會經常停車檢視路面的可疑之處,第二個則是純粹的機率問題了。

遠處,兩輛紅色塗裝的重型卡車開過來,上面寫著黑色的大字“明迅”以及金色的太陽商標,看樣子是其中一家資產回收公司“明迅”的車輛。司機走這條路已經很熟悉了,車開得很快,掀起陣陣黃沙。

三個小孩趴在路邊的草叢裡,相隔距離很近,互相都能從彼此的眼中看出緊張和興奮。

近了,更近了!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秦望瞥了一眼左邊的陳寒梅,只見她緊張得手指幾乎都扒進了泥裡,而右邊的熊三多,緊張的想抬起頭看個清楚,但又立刻警覺的緊趴在草叢裡。

第1輛卡車快速開來,司機沒有因為地上的編織袋而提前減速,直奔地上的坑而來。由於挖的坑橫向距離比較長,能夠確保汽車輪胎壓進鋪面的淺坑,再加上車開得很快,車的右前輪和右後輪先後壓上了編織袋,滿載的車重立即壓斷了支撐的木條架子,實實在在地顛了一顛,看得出司機沒有預料到這樣的顛簸,剎車燈亮了一下,看得出是輕踩了剎車減速,但並沒有停車,繼續向前開。

熊三多看到這輛車正常透過,多少有些失望。

第2輛緊隨的重卡,速度也很快。因為煙塵阻擋了一些視線,司機無法看清楚路面上出現了淺坑,再加上沒有預料到前車進行了減速,因此在壓進坑裡的同時,司機也同樣踩了一腳剎車以保持車距。淺坑的顛簸再加上剎車的慣性,這兩者的疊加讓後面的重卡晃動幅度加大,竟然從碼得整整齊齊的一捆捆擠壓成大型方塊的塑膠製品裡顛下來一捆。

第2輛車的司機,也許沒能從汽車倒後鏡中看到地面煙塵中的紙捆,也許是看到了但覺得不值什麼錢,總之,並沒有停車去撿,而是疾馳而去。

等卡車越開越遠,秦望他們三個人驚喜得下巴都要掉下來了。實在不敢相信,他們的目標就這樣實現了。

熊三多拍拍褲腿上的灰塵,率先站起來:“哈哈,我就說我的計劃能成功!”

陳寒梅用手擦了擦額頭上細密的汗珠,滿臉都是燦爛的笑容,但不忘挖苦兩句:“要不是秦旺提醒不要挖太深,說不定這計劃能不能成功呢。”

“那是那是,這我也同意。”熊三多倒是一點也不貪功。

秦望聽了,倒覺得無所謂,因為這是小夥伴們共同的勝利,是誰的功勞都不重要。

熊三多臨時建議再多等等,看下一組重卡是否也可能被顛下來什麼物資,來一個守株待兔。但秦望聽了堅決反對,因為三個小孩子這樣簡單的把戲能達到現在這個效果已經是謝天喜地了,不要再貪得無厭,萬一這次別人下車來檢視,或者有武裝押運輸,他們原先撿到的物資都無法帶走了,所以還是適可而止,見好就收。現在最重要的,是把淺坑先填回去,避免被人發現和追查的可能性。熊三多聽了,點點頭,他一直很相信秦望的判斷,也很佩服小夥伴的聰明機智。

於是,陳寒梅把編織袋都撤走了,而秦望和熊三多則將挖出來的泥土重新填回坑內,再用腳踩結實。完成了這一切,三人再合力將那捆塑膠製品的“戰利品”拖離公路,往回程的路上拖。

那捆塑膠廢品被壓得十分結實,少說也有四五十斤重,三人使出吃奶的力才將其拉到遠離公路的地方。

“話說,我們怎樣處理這捆東西呢?”陳寒梅發問道:“似乎這是偷拿別人東西,總覺得不太好……”陳寒梅膽子最小,已經有些心虛了。

“怕啥?我們這是劫富濟貧,哪裡算偷東西?”熊三多高聲否定道:“你知道這些回收公司靠聯手壓低價格,壓榨了多少錢嗎?就拿這一大捆塑膠瓶來說吧,我聽我哥說,回收公司賣物料起碼能賣150鼠幣,但他從我們這些窮人手裡回收,價格壓到合起來不超過4、50,一翻手就賺幾倍。這可都是窮人們們的血汗錢!”

秦望想起自已辛勞的父母,以及越來越微薄的收入,也不禁感嘆道:“的確,這些公司靠壟斷賺了大錢,我爸媽幾乎要比原來多花一兩倍的時間才能收集到足夠的廢品量去出售,但那些公司在回收時,常以沒有清洗乾淨沙土、瓶子的規格大小不統一等等千奇百怪的理由來進一步壓低價格。有時甚至直接拒收,而要偷偷給他們好處費。”

“這樣吧,我們把這些塑膠拆散了分給大家?”熊三多提議道。

陳寒梅沒什麼主意,直接看向秦望,想小夥伴拿個主意。

秦望低頭思索了一會兒:“不行,這樣恐怕會好心辦壞事。你們想想,如果我們冒冒然把這些塑膠瓶子帶回去,大家都知道了,有多少人會疑心我們三個小孩從哪裡得來的,要知道平時大家收集這些瓶子可要花不少時間,憑什麼我們幾個一次就能拿那麼多?保不住甚至有人會去偷偷告發,這樣反而給我們家裡人帶來不必要的麻煩。”

“是呀!”熊三多狠狠拍了一下自已額頭,說:“幸好你提醒,要不我就撞大板了。這事本身就不能公開,就算我們要把這些不義之財還給大家,也只能偷偷做,不能說。”

“或者這樣吧”秦望看向兩位小夥伴:“我們把這些瓶子拆散,偷偷送給那幾家最貧窮,以及家裡只有老人的困難戶?你們也可以拿些回自已家裡,畢竟都有冒風險的,特別是寒梅,你媽媽畢竟比不過男人力氣大,掙錢不容易,更應該多拿些回去。我懶得被父母問,我就不拿了。”

“我家裡勞動力比較多,我也不拿了!”熊三多拍拍胸脯。

陳寒梅也搖頭道:“你們也太小瞧女孩子了,既然我們是夥伴,自然要同進退,哪有你們不拿我拿的道理?我也不拿!”說罷,她掏出鑿子,和秦旺、熊三多他們一起拆解那捆塑膠瓶。

不多一會兒,那一大捆塑膠瓶被分成了五六份,三人分別用編織袋裝好,分別往回拖。

第二天早上,有幾戶窮苦人家發現門口放了一個編織袋,裡面有好些塑膠瓶子,左右張望卻看不見是誰放的,在疑問之餘,只能在心中默默感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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