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課間討論
萬老師和秦望的討論足足持續十幾二十分鐘，好不容易等到課間休息時間，桌面的蜂鳴器發出了輕微的嗡嗡聲，萬老師堅持把剛才的知識點講完，然後按下了一個按鈕，隨後房門被推開，已等在門外的兩位女傭推著一輛餐車走了進來，在各人桌上擺上咖啡和茶點。秦望看了看，碟子上裝著一塊精緻的綠色三角蛋糕，杯子裡的黑色液體發出誘人的香氣但不知道是什麼。這也難怪，秦望生活在貧民區，還從來沒有喝過咖啡、可可之類的飲料。
方玲毫不客氣，拿起碟子和小勺就吃起蛋糕來，一邊吃還一邊向秦望介紹道：“你也嚐嚐，這是我讓我媽專門訂做的抹茶海鹽蛋糕，我很喜歡這種味道，幾乎每星期都要吃一次。還有這咖啡，產自桑蒂那州最好的種植區，味道很純正。老師，您愣著幹嘛，也吃呀。”
萬老師撇了撇嘴，感慨這丫頭都會重色輕師了，最後才想起他，但還是意味深長地告誡道：“方玲啊，你要知道，家裡富裕對你既是優勢也是劣勢。如果一個人太注重享受，就會養成嬌生慣養的習慣，就失去了對勞苦大眾的同情心和理解力，大大削弱你今後在社會發展的競爭力和潛能。因為你如果保持高高在上的視角，就只能得到一小部分有錢人的擁護，賺一小部分有錢人的錢，但如果你把視角降低，你可能得到大部分人的擁護，賺大部分人的錢。例如從歷史的程序來看，得天下成大事者，都必須與民眾同心同德、齊心協力，如果高高在上，不識民間疾苦，即使搶得了江山也不可能坐的久。“
“我既不想得到江山，也沒打算賺到大部分人的錢。況且賺那麼多錢幹嘛，要是像我爸一樣，每天起早貪黑，為公司的事情忙得要死，經常不能陪伴家裡人，有什麼樂趣？所以嘛，我只需要每天生活得開開心心，經常能吃到好吃的蛋糕就可以了”方玲笑著回答道。
“你這丫頭，真拿你沒辦法，就會吃！”萬老師搖搖頭道：“不過你的想法也沒有什麼錯，賺多少錢才夠，這是每個人自已的選擇，也必須付出相應的代價。有的人可能拼命賺到幾輩子都花不完的錢，卻沒有時間和健康的身體去花，有的人可能僅僅溫飽，卻總能從平淡的生活中找到幸福。就像你手裡的這一塊小小的蛋糕，可能就值普通家庭一家三口一頓飯錢了，你可能覺得根本不算什麼，甚至還要每星期吃，但能得到的滿足感並沒多高。你不信可以問問秦望，他們在貧民區能吃什麼，甜點對他們意味著什麼。”
方玲疑惑地望向秦望，秦望點點頭道：“萬老師說的沒錯，這些餐點對我們貧民區的小孩子甚至大人來說，都是奢侈品。我們家平時吃的主食就是粥和麵條，偶然會有些青菜，過年才能吃上一點點肉，就這樣的伙食，貧民區還經常餓死人。我和好朋友倒是會去找一些無毒的植物果實來吃，有的花裡能吸出蜜汁，還有蜂蛹和田鼠也吃過，這些千奇百怪的東西就是我們貧民區小朋友的零食了。”
方玲聽了，覺得很不可思議，她雖然也曾聽父母說過貧民區的生活很艱苦，但對會苦到什麼程度還從來沒有概念。直到現在聽到秦望講述的親身經歷，才知道原來生活條件的差距可以這麼大。自已向來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無論自已想要什麼，父母基本都會有求必應。即使從小身體就不好，甚至還動過手術，但可以說沒真正受過什麼苦，更不要說為生活奮鬥了。方玲忽然間對自已生存的方式以及意義陷入了沉思。
秦望見方玲默不作聲，以為她不高興了，因為自已說的生活如此苦，就像指責方玲生活奢侈一樣，於是急忙道歉道：“不，不好意思啊，二小姐！我不是這個意思，並不是故意賣慘……”
“你又沒有錯，道歉個鬼，真是一個笨瓜！”方玲直接打斷了秦望，劈頭蓋腦地來了一句：“你小子不要自視過高，你還沒有重要到影響本小姐心情的程度！”
萬老師看著伶牙俐齒的方玲，苦笑著搖了搖頭，只得繼續講課。
就這樣，上午兩小時課程就不知不覺過去。方玲很聰明，本身的理解能力又很好，所以學起來很輕鬆，但有時會不知不覺地開小差；秦望學起來就有些吃力，因為他的基礎實在太差了，一切幾乎都是從零開始，而且又不好意思打斷萬老師的講課來提問，因此不少知識點只能先靠死記硬背，課後再補上。
下課後，方玲去上洗手間，秦望則留下來向萬老師提問不明白的地方並幫助收拾東西。
萬老師正回答問題，忽然壓低聲音說道：“小秦啊，你是窮人家孩子過來，我沒退休在學校教書時也遇到過，他們可能比較敏感和容易自卑。我希望你在這裡學習的時候，完全不用有這樣的心理包袱，對我和方玲，平等相待即可，不用太過謹小慎微。方玲有時會發些小孩子脾氣，說話比較難聽，你不要介意。她本來性格就很直爽，而且因為從小身體不好，她怕身旁的人擔心，所以刻意顯得特別樂觀、活躍，實際上她也有脆弱的時候。她的父親工作很忙，經常顧不上家裡，和她相處時間很少，她的母親對她很嚴格，真正的溝通交流卻比較少，這也造成了她比較情緒化，心情容易大起大落。所以如果她有時口不擇言，說話傷害了你，希望你不要見怪，她是刀子嘴豆腐心，對人坦誠，沒藏著什麼壞心眼。”
“萬老師您放心！我心裡沒有這麼脆弱，也不會這麼小氣，不會在意的。況且，我現在能有學習的機會，完全是拜二小姐所賜，我對她只有感激，絕對沒有怨言。”秦望認真說道。
“你能這樣想，十分難得。”萬老師點頭讚許道：“沒想到你年紀輕輕，胸懷還挺寬廣的，了不起！”
“老師，您過獎了！我就是一個普通窮人家的孩子而已，與那些見多識廣的孩子相比差遠了。”秦望靦腆答道。
“哎，你不要妄自菲薄！”萬老師搖頭道：“窮人家孩子一樣可以做出舉世矚目的成就。你應該知道我國其中一位開國元勳周天隆吧？他就是窮人家出身，敏而好學，仗義疏財，後來透過深入百姓，廣結善緣，勵精圖治，與一幫志同道合的人開創了我們的國家。”
說到這，方玲剛好回來，兩人不好再談論窮人家富人家的孩子，於是萬老師隨意說了一句：“不知道今天中午吃啥？”
沒想到方玲立馬認真地說：“萬老師，還要再等等，我剛讓他們撤掉重做了？”
“為什麼要重做？太浪費了！”萬老師疑惑問道。
“因為聽您上課說的，我現在的伙食與窮人家相比好太多了，我實在無法下嚥太好的餐食，所以剛才臨時讓廚房把今天中午的雞和魚都撤掉了，只剩下青菜，再加個豆腐湯，換下的菜也不會浪費，我讓換到員工的餐廳，您看沒問題吧？”方玲認真地說道。
萬老師微笑著回道：“呵呵，還真是青菜豆腐了。為師相信這是出於你的本心，不是為了故意捉弄。為師年過半百，吃啥不是吃呢，而且你也知道，我素來對飲食不挑剔，如果你真能從今天的課，學到體諒窮人的難處，感恩現在的幸福，那為師今天這堂課就算上得值了。”
這下反倒是方玲有些不好意思了：“老，老師，其實你猜對了一半，我讓廚房這樣改選單，既有對您今天課程的觸動，也有捉弄你的意思，讓你也體會一下憶苦思甜。您不要生氣啊！快，快把那戒尺放下！秦望，你擋到我前面，你新來，老師不好意思打你……”
秦望看著這倆沒啥尊師重教樣子的師生，有些無語。實在無法想象，以後在這樣的環境裡上課，究竟是被培養得品行端正還是被帶歪。
“秦望，還愣著幹啥？快跟我去餐廳，別讓老師搶了好位置，再遲連豆腐都沒得吃了。”
“來了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