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經一個人無端沉溺於對面街巷那偶爾驚起就能撩起杯杯鄉愁的買賣人的吆喝聲。曾經一個人佇立原地,側耳諦聽視線範圍內東南西北各個方向上可能隨時溜走的腳步匆匆。津沽的春就這樣來了,在一個早就該來的季節,半開半合間半推半就,半睡半醒間偶爾探個頭。三月末四月初滿樹的桃紅柳綠竟壓不住它忽隱忽現的蹤跡,畫面中的一切似乎都是懶洋洋的,像大病初癒的老頭兒。

樓棟門口坐在板凳上曬太陽的大爺一個人待了沒多久就起身回家了,記憶中三個一群兩個一夥東家長西家短的場景似乎從來都不歸屬這裡。想描個春景,卻總找不到確切的頭緒; 想繪一幅明月夜,天空那頭的神明似乎後腦勺長了眼睛,總在想法冒尖的同時和你玩捉迷藏的遊戲。如果許一個願望給大地,我想把老家春天的狗尾巴草,還有那滿坡的蒲公英搬到這裡。我想告訴我的孩子,在我心裡,有一個比遊樂場還要天堂的地方叫做李杏雨的河堤。那裡春就是春,綠就是綠,不藏著不掖著,狗尾巴草生生不息。那裡沒有假山沒有沙坑沒有跑道也沒有滑梯,就是那簡單幾個小人幾個瓦片幾個橋洞還有孩子們片段式瘋狂奔跑無所顧忌的玩鬧心緒扯出的動靜就能糊出翩翩春意。

姑娘,過來坐坐。

小花園的一角突然傳來一聲招呼,放眼望去,是相鄰門洞住一樓的老奶奶。她來自河南一個山區,說著一口我聽不太懂的家鄉話。因為種種未知原因,她似乎在這裡沒有朋友,也沒有一隻能夠叫的上名字的寵物狗和她作伴。住到我們小區的三年時間裡,她最喜歡做的事情有兩個:一個是天氣暖和的時候出來一個人坐在小區的躺椅上望著天空發呆;另外一個就是如果某個瞬間捕捉到我的存在,就會扯開嗓子喊我去她身邊兒坐坐,我似乎已經習慣於這種偶爾被需要的溝通方式。每次坐到她身邊,我就開始漫無目的的瞎聊。從小時候的我說起,從老家的蘋果樹山楂樹桃樹說起,從奶奶家老房子背後從小看著我長的二大娘二大爺說起。一場沒有準備毫無邏輯話癆式的個人表演,一側的她卻也聽得心潮澎湃不亦樂乎。說到動情處趕上耳朵走神兒了,她就習慣性的抬起右手,揪揪自已那肥嘟嘟的耳垂兒,嘴角兒微微上揚,然後感嘆一句:“人老了,不中用了”。下一秒,她又開始故作深沉,繼續當我的忠實聽眾。時間久了,我慢慢發現,在和奶奶一次又一次的談心談話中,我似乎開始不再耿耿於懷於那些現實生活中那已經夠不到的種種過去,開始面對人生層面上另一個階段的另一個自已。

沒有狗尾巴草和漫野的谷荻,我會去尋找樓下牆角磚縫兒裡偶爾鑽出來的小草;看不到牽牛花和一地的蘋果樹,我會在小花園成簇的月季花堆兒裡踅摸一株株叫不上名字來的橙色野果;想吃饅頭了,就去小區門口菜市場的餅鋪轉悠一圈兒,和那個被我稱作老鄉的老闆娘聊兩句閒天兒;把曾經故鄉天天可見的街坊四鄰掛上記憶的牌子,在茫茫津沽大地海河柳畔,追加一個我還有若干不知從哪裡來的異鄉人,也挺好,挺美。

從一個地方挪到另一個地方,從一個小縣城換到另一個大城市,除了地域上的差異,變化的除了你,你身邊的人,還有那需要慢慢習慣的從匍匐大地到放飛天際的茫然心緒。春,還是會來,就算磨磨唧唧遲到那麼一點點,就算眼前的場景對映不出一絲絲過去。過去的和過去的過去,已然成為必將告別的過去。未來的和未來的未來,就算你覺得累,覺得無趣,終究要在痛徹心扉過後,徒步追尋屬於另一個季節的音信。

不是每段旅程都要封存記憶,不是每次記憶都要刻骨銘心,不是每次刻骨都要撕心裂肺。如果還有另一個選擇,我會用汪峰的歌詞告訴你:如果有一天我將告別,如果你還記得我的名字,請說再見,蒲公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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