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離仄醒過來的時候,只覺得臉有點麻。有種歪嘴的感覺。而且全身都有些痠痛,感覺就像坐了二十四小時的火車一樣。

她甚至有點懷疑自已落枕了。感覺臉的落點硬邦邦的,不太像是枕頭。

她慢慢睜開眼。

欸,不太熟悉的天花板。

不對,這好像不是天花板。

這是牆板!電視還在放!還有聲!她就說半夢半醒裡看見的八音盒為什麼在講相聲!因為這是電視的聲音!!

等下,所以為什麼面前是電視?

她徹底清醒了。

她意識到,自已的頭正靠在許流風的肩上。

但她不敢動。

因為許流風沒醒,也因為許流風的頭緊緊貼著她的頭。互為支撐,她一動許流風一定會醒。

所以說,敢動嗎?

不敢動,一點不敢動。

她僵硬著身體,瘋狂思索自已到底怎麼枕到人家肩膀上的…

想不起來!

她人都麻了,一動不敢動,被迫去聽相聲。

睡著了不覺得,但是一醒來就渾身不舒服。

離得太近了。她甚至能聽見許流風的呼吸聲。

就這樣緩慢地,平穩地,猶如微風,掃過她的發頂。

感覺…很奇妙。

她覺得時間在這一刻過的那麼慢。

對了,手機,手機呢?

她轉動眼珠,才發現她的手機被放到了茶几上。估計是許流風放的。

至於他自已的…

好像是掉地上了。

冬天天亮得晚,她也不知道現在到底是什麼時候,只知道外面的天還是黑的。

可能是這個姿勢對睡覺來說確實算不上多舒服,實際時間(並非江離仄的體感時間)只有十幾分鍾,許流風就悠悠醒轉。

第一想法也是感覺渾身不舒服。

下一刻才意識到自已到底在枕在哪。

他就算睡著了!為什麼會和江離仄靠那麼近啊!!為什麼會頭碰頭啊!

這個發現甚至有些把他嚇到,全身一僵。

而且這個角度…他看不見江離仄的表情…分辨不出她有沒有醒…

他感覺自已果然還是應該稍稍地避一下嫌…雖然他喜歡人家,但人家心裡估計還把他當協議夫妻,還是離遠點好一點…還是別讓她知道好一些…

於是他小心翼翼地抬起頭,用手託著江離仄的臉,慢慢把自已的肩膀解救出來,再慢慢地放平她的身體,安穩地躺到沙發上…

他祈禱江離仄一定不要醒,否則他真的說不清…

江離仄還是很善解人意的。她意識到許流風的企圖,立刻閉上眼睛裝睡。

論演員的自我修養。她就在那演睡覺,愣是把許流風給騙了過去。她都清楚的聽見許流風如釋重負地撥出一口氣。然後關掉電視,躡手躡腳地離開,又躡手躡腳地回來,從沙發底下掏出了手機,再度躡手躡腳地離開。

她在心裡默默計時,記了大概十幾分鍾,才裝作剛醒一樣睜開眼睛,撐著沙發起身。

“醒了?我怕醒了就睡不著,昨晚就沒叫你。”

許流風正好端著餃子從廚房出來,剛好看見江離仄。

“現在幾點了?”

江離仄揉了揉自已的臉,試圖把睡歪的感覺糾正回去。

許流風看了一眼手機,答道:

“剛過六點。”

江離仄點頭。

看得出來,睡姿不舒服真的睡不久。

許流風更是如此,他招呼江離仄洗漱一下過來吃早飯。

李姐臨走時也留下了致死量的餃子,雖說餃子可以一直凍在那裡,但許流風莫名地有種感覺——最好還是吃掉它。能吃多少是多少。

江離仄應下。

兩人似乎都有一種出奇的默契,不提及昨晚尷尬的對話。

他們像是恢復了往常一樣,但江離仄心裡清楚,她會一直為了這筆債而感到不安。

直到她認為自已還清。可她又覺得,或許她永遠都還不清了。

“晚上要不要出去吃?”

江離仄問。

“我廚藝算不上好。我也沒怎麼見過你下廚。不如...?”

她廚藝確實不行,只能湊合著給自已吃。畢竟味覺不靈敏,為了身體健康又不能放太多調味料。所以她對於調味只能抓瞎,絕對不可能復刻上一次的味道做出來的菜實在不是正常人該吃的,那是種折磨。

三明治是很簡單的東西。起碼她知道肉什麼時候能熟,沙拉醬又該放多少。

不過除開調味的話,光看她做飯會給人一種這個傢伙超厲害的錯覺。因為她的刀功乃至於顛勺都是一頂一地好。

——但那只是表演。還是別表演好了。

許流風想了一下。同意了。

“但是中午還是需要我們自已解決。商場裡他們過年放半天假。”

畢竟商場的性質不一樣,他們確實只歇半天。

江離仄點頭答應。

沒關係,中午仍然可以吃餃子。

“你吃得了辣嗎?要不要去吃火鍋?”

許流風剛好看到一個火鍋的廣告,還掛著正宗川味的豪言壯語,於是發問。

“可以啊。當然可以。”

哦對,還有辣。

辣是痛覺,她的痛覺也很遲鈍,只比味覺好一點,所以她最喜歡的口味還是辣的。

只可惜吃辣容易長痘,對她的職業不太友好。

現在倒是個很好的時機,距離下一次公開露面還有快一個月。

今年春節在一月中下旬,算得上早。

江離仄距離拆石膏也不遠了,她覺得其實自已現在就能下地走兩步。

只是許流風堅決不允許,聲稱一定要遵醫囑,不能自已瞎來。

許流風覺得自已睡得不夠,吃過早飯就上樓睡了個回籠覺。

他預想中自已應該會在中午之前醒來。

然後舒舒服服一覺睡完醒來掏出手機一看:

什麼玩意兒,下午四點??

許流風有些不敢相信,天知道,他已經很久沒睡過這麼久的覺了,簡直比太陽打西邊出來還要稀奇!

而且不僅睡得久,還睡得踏實啊!千金難買好睡眠!

他整理了一下自已的頭髮,和一桌,下樓去找江離仄。

因為腿傷的原因,她現在基本一整天都在樓下活動,只在睡覺的時候才爬回二樓。

果不其然,她仍然坐在沙發上,只是這次是在看手機,茶几上擺著一本書,看上去好像跟心理學有關,反正許流風印象裡沒讀過這本書。

許流風頓時覺得,似乎這個時候打擾她不太好?

在原地躊躇了起碼半分鐘,好在江離仄先發現了他在身後,她笑眯眯地把手機給他看,說:

“他們都誇你的審美。”

許流風仔細湊上那塊小小的螢幕,才看清上面是什麼。

江離仄發了一條動態,附圖是他送的花束,而內容大概是江離仄描述了一下昨晚的煙花,如此發了一條動態。

大過年的看得出來大家都挺閒,評論增長速度尤為可觀。

雖然粉絲們有一大部分仍然對他這個結婚物件不滿(很顯然對他們來說這個世界沒有那種活物配得上江離仄),但他們也沒有睜著眼睛說瞎話,說這束花醜。

當然還有一部分在讚揚他的浪漫,一部分在誇江離仄的文筆。

明明江離仄的粉絲和他半毛錢關係沒有,但看到誇讚果然心情還是會變好。

他遊戲的玩家只會給他p梗圖。

【我老婆是江離仄,你做得到嗎!】.jpg

【我家公子會插秧哦】.jpg

【把他的頭換到遊戲裡女角色的頭上然後“老子就是你的貓耳女同事!”】.jpg

能不能換粉絲啊,他想要貼心小棉襖。

許流風沉重地把這些思緒丟到一邊,忍住對對方粉絲的眼饞,正經問道:

“我們什麼時候出門?”

江離仄:“我隨時都可以。”

那還能怎麼說呢,現在就走唄。在家裡也沒什麼好待的。

許流風翻手機,忽然覺得如果時間早甚至還可以看一場電影。

春節檔有些什麼呢...看些什麼好呢...

他思考了五分鐘才猛然想起,忘記問江離仄意見了。

許流風:“你想看電影嗎?”

江離仄眨眨眼:“額...想?”

許流風:?

這是什麼語氣?

怎麼有感覺這麼為難?

江離仄:嗯...這種問題一般來說其實就是自已想吧?

那最好是順他的意。

但是最後以電影院人頭爆滿落幕。但江離仄疑惑地說:

“這不是還有個熊出沒有座嗎?”

許流風:?

等一下,所以你是看動畫片的對嗎?

他直接把所有的動畫片排除選項了。

於是他手疾手快搶下了兩張熊出沒最後一場為數不多的剩票。

是的,別墅裡其實有家庭影院。

但家裡氛圍和真電影院哪一樣啊!

“我們這次應該不會那麼倒黴再碰上歹徒吧?”

許流風開玩笑道。

江離仄也笑著應和,說不會。

是的,他們確實沒有遇上歹徒。在海城連續兩次遇上歹徒的可能性還是太低了。

但是他們遇到了歹毒的堵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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