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是回應他那句大話吧,他這一脈,都會弒師出山。

就算一號沒有真的死在她手裡,但也差不了多少。

江離仄垂著眼,在心裡悠悠嘆息。

但這都是遇見江晚之之後的事。江離仄自已都說不清,遇見江晚之到底是一種幸運還是不幸。

說是幸運吧,她卻因為江晚之又和許天無搭上了關係,說是不幸吧,偏生是江晚之的存在才讓她重新燃起生活的動力。

但江離仄的確感謝江晚之,緬懷江晚之。

摩挲著脖子上的項鍊,一下子有些想起那個在陽光下笑得明媚的女人。

她無論如何也模仿不來,無論如何也無法演繹。她是個贗品,她的為人處世都是對江晚之追獵的模仿。

可即便如此...居然也已足夠。

她深呼一口氣。仔仔細細再把經紀人發的檔案看了一遍,瞭解一下以後要接的專案。哪怕這些最早都是三月的事。

她有很多時間,來處理工作之外的事。

就像她還有很長時間,來思考到底要如何面對許流風。

而許流風,在不久之後,也算是重新收到了周谷年忘記告訴他的事情。

噢,當然不是關心。周谷年內心堅信,許流風光是看爆料影片就是一副沒事人的樣子,誰要去專程問候一個一看就沒事的傢伙啊!

雖然不是由周谷年告知,但是許流風的確知道了有關他姐姐周弦月接下來的安排。

許家和周家世代交好,就算許天無上位的方式令當時的周家家主頗有微詞,但最終權衡再三,還是允諾小輩混在一起。多一個朋友總好過多一個敵人,而多出的敵人是許天無簡直是最糟糕的事情。

許流風,當然認識周弦月。

但是說實話,不是很熟。

周弦月要大出幾歲,沒辦法在學校裡經常見面,而有了更多自由時間後,周弦月卻飛快地投身到家族企業中,勤勤懇懇地幹事業,若非如此,周谷年可沒辦法腆著個大臉花天酒地。

周谷年現在的自由,全是因為有周弦月在家族中頂著。

但許流風不知道周弦月為什麼要找他。而這件事甚至是透過許天無的嘴告訴他。時間就在第二天的晚上。地點還是上次與周谷年見面的飯店。

他感到些許不安。但不是對他自已,而是對周弦月。他聽出來了,許天無電話裡的聲音含著些許捉摸不透的笑意。

他很清楚這種笑意不會是針對他的,而是有別人要倒黴。上次他露出這種笑容,京市的陳家破產了。沒人能證明是許天無出的手,他永遠讓自已乾乾淨淨的,但許流風知道,這就是許天無的手筆。

他有些擔憂周弦月,有些擔憂周家。可分明,周家應該並沒有碰到許天無的黴頭。

另一方面,他在關注海城最近的新聞,或者說,他在關注李震在跟進的案子。

上次襲擊的六人很顯然是在轉移注意力,這點李震當然也看得出來,所以當時的隊伍兵分兩路,遺憾的是仍然讓人家跑了,只留下兩個棄子。其中一個在看守所服毒自殺,一個因為毒癮發作被關進了戒毒所,精神已經瀕臨崩潰,與瘋子已經沒有什麼區別。

所以說,線索又斷了。

而就在同一天,海城大學一間實驗室發生了一起爆炸。一位年逾花甲的老教授被當場炸死,手下學生一死五傷。目前通報是因為實驗器材年久失修。

但許流風知道,真正原因是有人在實驗室裡“不小心”違規操作,致使不規範改裝的實驗器材發生故障,因此遺失了所有實驗資料,連帶著整個實驗室的資料都付諸東流。

很難說,這間實驗室到底遺失了些什麼。

據他所知,這間實驗室,研究的是有關於癌症的東西。具體的東西他就不清楚了。

可現在看來,或許這些很重要。

只要他想,他一定能查到。

他要去赴約,那江離仄只能待在家裡了。他想。

江離仄卻毫不在意,她只是揮揮手,示意他早去早回,片刻歪歪腦袋,像是想起什麼,提醒道:

“你要記得多穿幾件衣服,晚上很冷。”

而她本人就窩在沙發上,腿上蓋著厚厚的毯子,興致缺缺地看著電視。

“有什麼需要的嗎,我回來的時候帶回來。”

江離仄皺著眉頭想了一會兒。她的物慾實在低的嚇人,想不出自已需要什麼,剛要搖頭,忽然看到自已的腿,她想起來了:

“你可以幫我買一個電動輪椅嗎?這種實在不好用。如果可以也幫我帶一對柺杖。”

啊,哦…

從小到大沒坐過輪椅,一時間真忘了這玩意兒還有電動的了…

許流風應下,出了門。

這個晚上,天陰沉沉的,月光暗淡。他皺眉看了眼天氣預報,以防萬一還是帶上了傘。

周弦月——到底要跟他說些什麼?

他就一個破做遊戲的,周弦月是做生意的,他倆有什麼好聊的?

而在熟悉的包廂裡,他看見了周弦月。

周家的小公主,實際上的繼承人,商界的新星。

一個刻薄瘦削的短髮女人。

許流風向她致意,服務員替他拉開椅子,他坐在周弦月的對面。

而這位冷淡的女士也只是回給他一個微微的點頭。然後站起身親自為他斟茶。

不是酒。周弦月不喜歡酒精。如果說最開始的周弦月還需要在酒桌上推杯換盞,那現在她已經有了足夠的話語權,足以讓飯桌上杜絕一切她所不喜的存在,讓一切質疑閉嘴。

她的手指纖細修長,可以描摹出分明的骨頭。

如此纖細,如此脆弱。

但她坐在那裡,亦或是站在那裡,就有一種不怒自威的氣勢,讓人不敢小看。

周弦月示意服務員上菜。而許流風落座後就沉默地望著周弦月。周弦月凝視他,試圖看出什麼,但從黑漆漆的眼睛裡什麼都看不出來。於是她放棄了這一想法,移開了視線。

“許先生,雖說為時已晚,但是新婚快樂。”

周弦月向他舉起茶杯,但只是抿了一口。

“謝謝。這場婚姻的確比我想象中更愉快。“

許流風回以相同的動作,淡然道。

“我在這裡,是家父的安排。我想,這大概是兩位掌權人的意思。而在這裡,我們暫時可以暢所欲言。“

桌上上了第一道菜。而周弦月並未動它。

“實話說吧,周女士。我對我們這場對話的目的一無所知。“

許流風坦然。然而那張陰沉沉的木然的臉,卻看不出什麼情緒,分不出這句話的真假。

而他望著周弦月,他知道——周弦月一個字也不信。

但不信又能怎麼樣呢,他可沒說謊。

周弦月移開視線。輕聲說:

“江離仄,你的妻子。我有所耳聞。”

“她只是一個普通的演員,家族的事情與她無關。”

許流風立刻回話,哪怕顯得急切也不在乎。他必須確保江離仄不會受到傷害。

周弦月啞聲笑了兩下,慢悠悠把視線移到窗外:

“這麼緊張做什麼,我不會對她動手。相反,我甚至有想法請她做產品的代言人。拋去身份不談,我對江女士其實很有好感。你可能不信,但是我確實見過她。她人不錯,你很幸運。”

許流風:?

你們吃錯藥了?江離仄路人緣這麼好的??

“聽說她最近出了些意外,我深表遺憾,望早日康復。”

“…你約我到這裡來,不是為了探究我的家事的吧。”

許流風微微皺眉。

他很不安。

上一個是周谷年,對江離仄過分熱情。現在周弦月也對江離仄丟擲了橄欖枝。江離仄的確很好,但是也不至於這些商人對她另眼相看,除非江離仄帶給他們的利益更大。

“如果你願意,也可以一直談下去。當然不是關於你,而是江女士。你知道的,我們的家族一開始還試圖聯姻,因為你結婚而擱置。實話說,我很感謝她替我進了這個火坑。”

許流風:…

我謝謝你啊,我要真是火坑就好了,許天無一踩一個死。

“不過,許先生,機會難得,我有些問題想討教。問題可能有些尖銳,你可以選擇沉默。作為交換,你回答了我多少問題,我也會還給你多少問題。如何?“

“你問吧。我會保證我說出口的是實話。“

周弦月緊繃的臉上浮現些許笑意。

“許天無可信嗎?“

許流風陷入沉默。

第一個問題就這麼難回?他哪知道對周弦月來說許天無是什麼角色啊?這傢伙對不同的人態度是不一樣的,是否說謊也不知道,而且就算他說的都是真話,透過語氣和語序顛倒語意對他來說也是非常簡單的。

“我需要知道更多資訊。“

許流風說。

“這個可信,是什麼範圍內的可信?”

“承諾。”

“單論真假,真的可能性很大。但成真的方式不一定和你想象中一樣。”

許流風斷言。

許天無很信守承諾,哪怕只是口頭上答應的事。

許天無對他承諾的事,幾乎全部做到了。

不管是“讓一整個遊樂園為你明亮”或是“所有你不想離去的,全數留給你”,他承諾過不少看上去匪夷所思的事情。

但實現方式嘛,他一手操控了一場故障,讓整個遊樂園葬身火海。其中甚至還有遊人,在火焰裡痛苦地哀嚎。而他本人就在不遠處,掰著尚且年幼的許流風的臉,語氣輕柔地告訴他,今夜,一整個遊樂園加上幾十條人命為他點亮夜空。

順帶一提,這也是給另一個人的承諾,承諾給一個瘋子他將會有一場世人皆知的盛大罪行。

而另一個承諾,是他搬家後捨不得的一條流浪狗。後來狗的標本立在新家門口。

只有一個承諾許天無食言了,那就是“江晚之會永遠陪在你身邊”。

在得到這個承諾時,年幼的他甚至幻想江晚之會復活。如果真的會復活,那他甚至願意原諒許天無。但是她沒有活過來。她被送去火化,骨灰埋進了地裡。

許流風一點也不想聽到許天無的承諾。

他想了一下,看著周弦月好像也在沉思,但眼睛亮的可怕,彷彿真的在思考相信許天無,他背脊發寒,還是開口道:

“但我個人建議,不要接受他的承諾。沒有好結果。”

周弦月只是淡淡一笑。

“好了,下一個問題。許先生,請問,你對周谷年的看法?”

周谷年啊…

嘶,他好像真的回答不上來。

他一直覺得周谷年吊兒郎當的不太像是正經世家出來的孩子。但他偏生就是。

“…紈絝公子哥,人還行。吊兒郎當,難堪大任。”

周弦月露出了難以捉摸的微笑。

“原來如此,家弟多有叨擾,我給他賠個不是。”

許流風有點猜不透這對姐弟的關係。

“最後一個問題。”

周弦月揚起下巴,直視許流風。

“你會和我為敵嗎?”

許流風眉頭緊鎖。

這幾乎是廢話。未來千變萬化,他做不到現在就給出答案。

“沒關係,這個問題並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會向你表明我的態度。我不會與你,與許家為敵。而我希望,在非生意場的情況,不要阻止我。當然,不願意也無妨。”

周弦月靠在椅子上,懶懶地笑著。笑容陰冷,毫無感情。

許流風本能地感覺,她要辦大事了。

“好了,我的問題結束了。你有什麼想從我這裡得到答案的嗎?順帶一提,你可以先選擇吃飯。”

許流風沉默望著她,再看了眼已經上齊菜的飯桌,沉默地拿起筷子。

周弦月緩緩敲出一個問號。

不是,真先吃飯啊?

她印象裡的陰鬱帥哥什麼時候變成乾飯鐵憨憨了??

不浪費是一個人最高的品德,飯門。

許流風早在進門的時候就看過了,服務員和上次的一樣。低眉順眼,站在一邊乖巧無比。

而許流風,說實話,他沒什麼問題好問。

周弦月再怎麼說也只是商界的人,和他要找的東西半點關係沒有。但她好像被許天無下降頭了,生命堪憂。

他得多撈一些情報,才能做出正確的決定。

於是飯足後,許流風問出了他第一個問題:

“你怎麼看周谷年。”

周弦月笑容變得更加不可捉摸了。她蒼白瘦削的臉微微扯動,揚起一個陰森森的弧度。

“當然是我的弟弟。如果他一直如此,我會永遠把他當弟弟。”

周谷年好像也危了,他不會被周弦月發現要搶家產吧,不會吧?

許流風心裡有個聲音在尖叫。

許天無你壞事做盡!你到底跟周弦月說了什麼啊!

“第二個問題。”

許流風撥出一口氣。鄭重道:

“你恨誰嗎?”

周弦月一愣。隨後悶悶地笑起來。

她靠在椅子上,笑得停不下來。

而就在這時,窗外一道閃電劈過,隨即就是一聲沉重的,宛若將死之人最後那無比沉重卻又振聾發聵的喘息。

大雨傾盆而下。

“你可浪費一個問題了。我恨的人很多。非常多。不過,這大概就是你預想中會聽到的答案。”

周弦月站起身,對他點頭示意,笑容燦爛。眼裡卻盡是寒冰。

“許天無很完美。完美到我覺得恐懼。我從不知道他殼子底下是如何黑暗,你或許知道,或許在你眼裡我已然是個死人。與他合作無異於與虎謀皮。但我只能如此。許先生,再會。”

她走了。像呼嘯的北風。

許流風只是坐在原位苦笑。

許天無啊,你到底又做了什麼?

但說實話,他已經逐漸習慣了。

而接下來,他按著記憶,打包了幾份味道不錯的甜點給江離仄捎去。撐著傘回去。當然,電動輪椅那些東西不需要他自已親自去買。

只是他想了想,回家之前繞路路過花店,耐心等了一會兒,拿上一束鮮花回去送給江離仄。回家的時候,全新的電動輪椅已經出現在家門口。

還有柺杖。

還有江離仄腿傷之後,他立刻找人定製的一隻精美的木頭手杖。

而回家之後,他得到了一個好訊息。

江晚之曾經的社交帳號,找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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