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第十章
沈玉君睜開眼睛，看見紅色的床幔，才想起來昨日成婚，她不在明月堂了。
起身坐好，她扶著腰，這種事做久了真是辛苦。
穿好裡衣，她伸手拉下床邊的繩鈴。
海棠和紅纓依聲進來，一人將垂下的床幔在兩邊掛起，一人服侍她穿衣洗漱。
溫熱的茶水流過咽喉，玉君才覺得沒那麼幹澀，“現在什麼時辰了？”
“回王妃，巳時了。”
巳時了？照例她是要去正廳與王爺他們一同用膳的，沈玉君有些懊惱，“王爺怎麼沒喊我。”
海棠與紅纓對視一笑，“王爺特意囑咐婢子們不要擾了夫人休息。”
“夫人醒了。”說曹操曹操就到。
魏洲大步走進來，吩咐兩個婢女去備早膳。
“你一大早是去哪兒了？”
“四夷來朝，我吩咐禁衛軍多做些準備。”異族粗鄙，不通禮儀，常常鬧事。
玉君心中想著，做個掌權的王爺還挺忙，婚假期間還要操心朝中大事。“程英和昭兒用膳了嗎？”
魏洲見她不施粉黛，目光盈盈，濃密似墨的長髮垂在腰間，披頭散髮的樣子令她多了一絲柔軟與脆弱。
他牽著她在梳妝檯前坐下，指尖沒入柔順的髮絲中，才回話，“都吃過了，昭兒與程英在一塊兒，我讓他們午時再來見夫人。”
見他將她的頭髮捧起來，沈玉君笑了笑，“王爺要幫我束髮？”
魏洲也笑，“我試試。”
木梳子一下一下從頭到尾，將她的長髮梳開，魏洲卻犯起了難，他腦子裡想著夫人平日裡梳過的髮髻，要怎麼下手？
沈玉君看出他的窘迫，揶揄道，“還是讓紅纓來吧，王爺舉槍拿劍是高手，梳頭的事情不適合您做。”
魏洲訕訕一笑，將手裡的梳子放下，站在她身後。
玉君不會梳複雜的頭式，簡單的妝造還是會的，便對著鏡子描眉抹唇，用黛筆畫上眉，又上了絳色的唇脂，她肌膚瓷白，細膩而不見瑕疵，臉頰有淡淡的粉意，什麼脂粉都是用不上。
“好了。”她回過頭，對著魏洲嫣然一笑。
硃紅色的衣裙，裙裾層層疊疊鋪在腳邊，頭髮散下來，極致的紅與黑，本就是無比妍麗，這一笑，更讓魏洲覺得，夫人像是焰火化作的妖靈，讓他感覺到悸動與興奮。
他伸手，將金紅的花鈿貼在她的額心，俯身將頭壓在她的肩膀上，隱約將她困在自已的懷裡，他看著鏡子中的沈玉君，啞聲道，“夫人真是極美。”而這樣美的夫人，如今是他魏洲的。
……
待到用了午膳，管家便將府中的商鋪地契、庫房鑰匙全權交了上來。
“王妃您看看，都在這裡了。”
看著一大摞的賬本收支，沈玉君覺著做王妃還是有些麻煩，虧得王府人口簡單，各種採買支出十分明瞭。
仔細看了府中的賬簿，她暗暗心驚，這上京城大半商鋪竟都是秦王名下的，還有幾個勢力遍佈大越的商號，這還只是明面上能拿出來看的，她算是對魏洲的財力有了新的認識。
“咦？”她皺了皺眉，問管家，“這怎麼多出來這麼一大筆銀子？”
管家接過賬本看了看，解釋道，“王爺在三年前擊潰西戎北狄，這是那些外族為求和上繳的財物，除去對三軍的封賞便剩這些了。”
所以，打仗得來的錢財居然不用充入國庫嗎？沈玉君翻了翻其他賬本，果然還有先例。
腦中靈光一現，她意識到魏洲可能不是那麼安分，或許……他是想成為大越真正的主人，無論明裡暗裡。
玉君一陣心驚，想到魏洲平日裡恣意的樣子，又覺得理所當然，他看著就不像是會屈居人下的，況且，依他的性子，要造反的話，應當會有十全把握吧。
這麼一想，她心裡安定下來，只假裝自已什麼都沒有發現。
將手中的賬簿合上，“府中各院的支出便依舊曆，該如何就如何。”
“程英和昭兒若有額外的支出，便記在我這裡。”母親給孩子花用是再合理不過了。
“哥哥，我走啦。”周昭笑眯著眼睛，朝魏程英揮手，轉頭離開了魏程英的清風苑。
方林看著一路跑遠的周昭，鬱悶道，“怎麼感覺這小孩對我有意見呢？”每次他來，這小孩剛好就走，哪那麼湊巧，明顯不待見他。
魏程英吃了一瓣桃肉，這是沈夫人那裡送過來的，不對，午時候見了禮，他應稱夫人為母親。
這時候的桃子金貴，顯然是父親為了討母親歡心才得來的桃子，害，桃子很不錯，父親的心意他就替母親收了。
方林坐在他對面，一臉納悶兒，“程英你說說？我也沒欺負過這小孩吧。”
魏程英施捨給他一句話，“可能你們氣場不和，他單純不喜歡你。”
方林心碎，他自認為自已人見人愛來的。
他沒看見魏程英意味深長的眼神，方林是沒欺負過周昭，可方家卻實實在在欺負了沈夫人。
就是不知道昭兒是從哪裡得來的訊息了，母親還將昭兒看作是不知事的孩童，是決計不可能與他說的。
兩人又閒聊了兩句，才說上了正事。
“我聽父親說，王爺與陛下在朝堂上起了爭執。”這可是罕見的，王爺在朝中是一言堂，卻很少直接給皇帝難堪。
魏程英拿帕子在銅洗中沾了水，將手指上桃子的汁水擦乾淨，“是啊，外族朝聖，宮中宴會本是陛下的事情，卻被父親插了一手，陛下當然要惱怒。”
“王爺真要辦宴啊？”方林詫異，如今都能明目張膽地把皇帝的臉面往地下踩了麼？
魏程英不緊不慢地解釋，“沒有。”
接著便是一嘆，“父親把宴會的事交給我來辦了。”
方林噎住，這下小皇帝的臉面不得摔個稀碎。
四夷來朝，萬邦來賀，本是朝中大事，這樣的事原本是皇帝主持，現在秦王反而讓小王爺來辦，其中深意，昭然若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