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千面狐狸
張氏奮力提著一桶豬食,從灶房到豬圈歇了兩次,才把豬食倒進槽裡,看著兩頭肥豬吃的香,張氏才覺得氣消了些。
要不是看在齊福活兒乾的好,豬也養得不錯的份兒上,她才懶得管齊福的死活,用衣袖胡亂擦了把臉上黏膩的汗水。
衝正蹲在主屋門口逗孫子玩兒的齊力道:“都這個時候了齊福還沒回來,你去瞧瞧,別是在哪兒躲懶。”
“知道了娘,兒子這就去。”齊力讓二兒子去找她娘劉氏,便出門去了。
片刻劉氏便抱著小兒子追了出來,“你還費力去找她幹什麼?愛回不回,死在外邊才好。”
聽到妻子的聲音,齊力回過身來,“娘子你這說的什麼話,她好歹也是咱們的女兒。”
“爹。”五歲的齊全跑到父親身邊,抱著他的腿死活不撒手,齊力無奈抱起兒子在他臉上親了一口。
“再說,她不回來,村長家的聘禮怎麼辦?你就別管了,在家裡帶好兒子。”
齊力放下齊全把他往劉氏那邊推,“全兒乖,爹一會兒就回來了。”
“那就去找找,天兒不早了,自已當心些。”劉氏放軟了語氣,她都忘了這一茬,那可是一塊肥田、兩匹衣料子,還有五兩銀子呢!難不成還要她還回去?絕不可能。
也不是她這個當孃的狠心,村長家那兒子雖然傻,可齊福嫁過去就是少奶奶,吃喝不愁的,她也算是用心良苦了。
張氏在灶房洗涮鍋具,嘴角緊緊撇著,她真是瞧不上這個兒媳婦,又懶又饞不說,還蠢,要不是看在齊家三代單傳,而她生了兩個孫子,兒子又寵她的份兒上,她這個婆婆早就不依了。
“巧兒,晚飯想吃什麼?”張氏壓著心裡的厭惡問。
“娘,我想吃點酸菜。”劉氏的聲音從正房屋裡傳來。
“好嘞!你先歇著,力兒回來了就開飯。”
哼!天天沒肉就吃不下飯的人,竟然要吃酸菜,別是又想出什麼么蛾子吧?張氏心想,又拿出早上剩的肉來切了。
她可是吃過這劉氏不少的暗虧,再說,她不吃,自已的兒子和孫子還要補身子呢!
穆府的馬車停在了聚源山莊的後門處,門房接過拜帖交給了小廝。
“老爺,國子祭酒穆大人現在門外求見。”董鈺安的貼身護衛周平把拜帖遞上。
董鈺安心下疑惑,他聚源山莊從未跟穆氏有過任何交集,突然來訪所為何事?
“把人請到書房。”
“是。”
“還是我跟你一塊兒去。”已經走到門口的周平停下腳步,落在董鈺安的身後。
“穆大人,有失遠迎,有失遠迎。”董鈺安笑著拱手道,隨即側身把穆楓迎了進去。
“不請自來,叨擾了。”穆楓也笑著跨步進門。
到了書房,兩人落座,丫鬟上前奉茶。
“穆大人,這是今春的雲霧茶,您嚐嚐。”董鈺安說率先端起茶盞呷了一口。
穆楓拿起茶蓋撥了撥,輕嗅一下,再啜一口,然後看向董鈺安讚道:“這茶清香撲鼻,茶香溢滿唇齒,餘韻悠長,果真不錯,還是子瑜會享受。”
子瑜是董鈺安的字,穆楓作為官員,稱呼他的字,也是中規中矩。
“難得大人瞧得上,待會兒叫下人包些帶回去。”
“那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說起來,府上接二連三有喜事兒,董某還未當面恭賀,慚愧慚愧。”
“改日定當請子瑜兄痛飲。”
“那在下就腆顏等著了。”董鈺安說著提壺給穆楓續茶。
“穆老太爺知命之年急流勇退,真乃大氣魄也。”談起這樁事,董鈺安難掩敬佩,又繼續道。
“令公子弱冠之年便中了狀元,如今也做了從六品上的大理寺丞,再有大人您兄弟二人,穆氏一族可謂生生不息啊!”
董鈺安的話說到穆楓心坎裡去了,他雖得意,面上卻不露半分。
“子瑜兄過譽了,作為臣子,我穆氏不過是儘自已所能為陛下分憂而已,實在當不起子瑜兄這一讚啊!”
“自然當得起,到如今也唯有穆大人府上稱得起元勳世家了。”
穆楓的祖父曾跟隨大昌的開國皇帝打江山,戰時受了不少傷卻沒好好將養,待江山穩固後,沒幾年便去了。
當時穆興也就是穆楓的父親才十歲,祖母害怕穆興重蹈他爹的後轍,便讓穆興棄武從文,其他的穆家子弟也漸漸重文起來,所以後來的穆家便進了文臣之列。
穆楓笑笑,讚道:“哪裡比得上子瑜兄,自由自在,只說這聚源山莊,又有幾人能享得這福地呢?”
董家作為大昌國鉅富,別的不說,光這佔地千餘畝的聚源山莊,就可見一斑。
“福地不敢當,也就比別人多幾間屋舍遮雨而已。”
“子瑜兄過謙了,商海浩瀚,賈者智勇,品行皆優,堪稱世之楷模。”
董鈺安聞言爽朗一笑,“穆大人有何事不防直說。”
見董鈺安識趣,穆楓也不拐彎抹角了,“實不相瞞,昨兒夫人帶小女去寶華寺聽法會,小女卻在後山遭擄。”
聽到這兒,董鈺安還有什麼不明白的,以他穆氏想找一個人還不簡單,拖到今兒且找上他,應是顧及女兒家的名聲。
“這事兒就包在董某身上,保證入夜之前把人交給您。”
“好,有子瑜這句話,我就放心了。”穆楓從衣袖中取出一本《入髓經》。
“這是入塵大師親撰,對身體孱弱有奇效。”
董鈺安一臉不可置信地接過,翻了幾頁,隨即合上,手微微顫抖著。
早就聽說入塵大師功力了得,又精通毒理,只一個脾氣古怪,任他用盡天下人脈,依舊遍尋不得,誰知,得來全不費工夫,熠兒……有救了。
另一邊,穆清程好容易掙扎著起來,卻見齊福被一棍子打到頭,鮮血直流。
“福兒。”
穆清程目眥欲裂,此刻她不知哪兒來的力氣,衝上前去就要奪那個男人手中的木棍,男人揮了幾下棍子,穆清程結結實實都受了。
也不管身上的疼痛,只死死抓住他的手臂就是一口,男人疼的大叫,一腳把穆清程踹翻在地。
女人上前檢視男人的傷口,撩開衣袖,只見一塊皮肉翻起,血淋淋的一片。
穆清程搖搖晃晃地走到齊福身邊,在她鼻下試了試,還有氣。
“他孃的,竟敢咬老子。”男人上去一腳狠狠踹在穆清程的手臂上,在她倒下去後,又在她的腹部補了幾腳。
穆清程疼的徹底暈了過去。
“別打了。”把男人拉開,女人又道:“這女孩兒的來頭應該不小,綁她本來就是擔著風險的,折騰了這麼久,我們的蹤跡已經暴露了,她家人要是找來,我們就完了。”
聽了女人的話,男人臉色驟變,他是千年獵鷹的,卻一朝不慎被鷹啄了眼,這才氣昏了頭。
這可是兵家大忌啊!男人面色陰鬱 沉沉開口。
“一不做二不休,殺了她們,我們去馬車裡再換身行頭。”
“好。”
突然,一支利箭破空而來,直直沒入男人的肩胛骨,男人後退幾步頓時吐出一口鮮血。
“這就是千面狐狸?”一群人走近,為首拿著大弓的董鈺安問身後的周平。
“是。”
男人一手扶著樹杆,皺緊眉看著眼前的人。
“你們是何人?為何多管閒事。”
“你怎麼樣?”女人抱住單膝跪地的男人,見他說話間口裡又湧出血液,語帶哭腔問。
董鈺安冷笑,“將死之人沒有必要知道。”
“還有氣息。”周平探了二人的鼻息,扭頭向董鈺安道。
“帶走。”董鈺安語落,身後的人上前抱起齊福和穆清程,幾人押著千面狐狸兩人,齊齊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