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宮內,室內陳設典雅古樸,不像尋常女子的閨閣精緻,倒是偏文人墨客的淡雅,淡淡的沉木香從雕花香爐裡四溢散開,嫋嫋香氣在寒冬的冷氣裡凝結成一片霧氣瀰漫開來。

姜離看著眼前這個鳩佔鵲巢的人躺在自已的閨房裡睡覺,便覺得……不悅,自已屍骨未寒,就有人搶走了她的寢宮,還是,當著她的面,莫名想戳那人的脊樑骨。

姜離趴在床前,正欲伸手去戳那人的脊樑骨,那人卻翻了一個身,姜離伸手直戳那人的額心,竟然,碰到了,久違的溫熱的觸感讓姜離愣住了,居然沒有穿過去。

那人睜開了眼,一瞬間,姜離覺得似乎看見了其中一隻藍色的眼眸,很快便恢復為如墨的眉宇,寒若九月飛霜,一時人鬼四目相對,陷入了一片死寂。

姜離不知是該動還是保持不動,總覺得這人能看得見自已,思來想去,還沒有決定好。

那人先移開了目光,好似什麼都沒有看見般,徑直繞過了姜離,去更衣梳洗了。

姜離鬆了一口氣,覺得剛剛是自已的錯覺,自已才剛轉行當不久的阿飄,要是就有人可以看見,那豈不是很失敗,做人做不好,做一隻阿飄總不至於也做不好吧。

事實證明,她……確實連一隻阿飄都做不好。

姜離無聊地跟著那人遊蕩在王宮內,發現路過的侍女皆對他行禮:“殿下萬安。”估計是哪一位親王。

姜離跟著那人踏上樓,卻見姜晏一襲玄色雲紋錦服立於城牆上,朝那人作揖:“承瑾,就此別過了。”

姜離只覺得這個名字有一點耳熟,但是想不起來,好像在哪裡聽過。

那人上前:“一路保重。”

姜晏勾唇淺笑,輕拍了拍那人的肩膀:“你啊你,還是這副模樣,寡言少語,也不知道阿離那丫頭看上你什麼了,對我這個小舅子惋惜不捨一下會掉塊肉嗎?”

那人點了點頭:“時候不早了,該走了。”

姜晏收起了笑意,略帶歉疚:“阿離的事,抱歉了,我……”

那人伸手為姜晏輕拂去肩上的霜雪:“與你無關,那是她的抉擇,我尊重她,你……可還有話要對她說。”

姜晏無奈攤手:“人都不在了,說給誰聽呢,孤魂野鬼嗎?罷了罷了。”

姜離在一旁吹鬍子瞪眼,早知道昨天就應該入姜晏的夢,嚇他個屁滾尿流。

那人望向姜離所站的方向,淺笑了笑:“萬一,她就在這裡呢,你說吧,你若實在不信,便當說給我聽。”

姜離望著那人含笑的眉目,如沐春風,平日裡清寒的眸底此刻含著溫柔的眸光,映著細碎的漫天雪色,看吧,果然笑起來很好看,也……很眼熟,好似一時天地萬物間,只剩下眼前人的笑。

“那便勞煩你給她帶一句話,下輩子,我還是你的兄長。行了,行了,一提起她,你就開始婆婆媽媽的,後會有期。”姜晏揮手轉身,消失在茫茫風雪裡。

那人將目光轉向城樓下漸駛漸遠的馬車,望著馬車駛出視線外,天地間,唯餘朔風過境,撒下一地的碎玉亂瓊予人間。

姜離只覺得眼眶發澀,視線一片模糊,伸手去摸,竟摸到了淚水,她想起來了,可,也沒有由來地難過了起來,錐心之痛。

“蘇慕珩,你真的來娶我了啊。”姜離開口去喚那人的名字。

大雪紛飛,揚揚灑灑落滿長街,朔風凜凜,行人寥寥,雪幕漫天,白雪落在了眼前人的額髮 ,好似,就此,一生白頭。

“嗯 ,說好的,我來了。”蘇慕珩穿過風雪,向姜離走去。

姜離哽咽著抬手胡亂去擦臉上的淚痕:“你看得見我啊?”

“看得見,看得真真切切。”蘇慕珩伸手去拉下姜離擋在臉上的手,握在手心,又抬手用溫熱的指腹輕輕地抹去姜離臉上縱橫交錯的淚痕,動作極盡溫柔,好似對待一件稀世之寶一樣。

“你……你下輩子記得早點……早點來啊。”姜離哭得更厲害了,嚎啕大哭,什麼都顧不上了,好似要把生前沒有流盡的淚都哭乾淨。

……

(作者有話說:姜離小朋友表示自已的人設是個藝術家 滑稽jpg.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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