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嘯持鑰匙開了兩扇厚重的木門方才帶元進了屋內。

原來內裡並不幽暗,靈光點點將房間整個染亮,頭頂似有微風吹過故而也不悶人,不大不小的房裡只擺了三隻架子。

左架上掛一件墨袍,其上金色微光忽隱忽現,猶如夜空中閃耀的群星,其下襬漸至透明,整體墨色,只用了金邊墨色束腰,文雅不失嚴肅卻又縹緲難猜。

右邊一件華服,白底紅領,用了以紅邊鑲了上下的白色束腰,淡金火焰紋自右腰緣上佈滿左袖,裙面繡以二掌寬的山河日出圖。

中間為一件女素袍,近看與尋常服飾無二,通體雪白,只在肩頭留了一隻淺藍蝴蝶,遠看去,此衣竟微顯藍色,蝴蝶倒成了雪色,微風輕撫,袖擺飄然雪蝶飛舞,可謂仙氣盎然。

一看到那雪衣元就想起了軒轅青青,不論是氣質亦或是身材,他發現此衣正意外地合適她。

胡嘯揚眉道:“這三件衣服可入得了小友法眼?”

元點頭拍手將各件妙處一一講與胡嘯聽了,胡嘯甚為滿意,情緒湧動欲留下元住上幾天。

元嘆息皺眉道:“胡爺盛情晚輩心領了,只是與親人一別三月,心中甚是想念。”

胡嘯嘆息,欲送幾件綾羅與他,元婉拒。

胡嘯問道:“小元,這便要走?”

元點頭道:“那日情況危急,我匆匆離去,還是早些回去的好,只是......”

胡嘯道:“小友但說無妨。”

“想問胡爺,這件雪衣可否割愛?”

胡嘯聞言笑了好一陣才道:“小元啊小元,有眼光,另外兩件是城主與少城主定製的,偏偏這中間一件是我得意之作,長期無人適合以至於冷落如此,但你若要買可得給個價了。”

元點頭道:“自然,這三件衣裳用料必定不是凡物。”

胡嘯道:“不錯,其實這天雪冰蝶裙用料也非極其稀有,它由我用雪蠶絲花一年時間作成,雪蠶在北面那座雪山脈中就有,不過你買它要贈與何人?此衣雖可避火但著體涼寒,即使現在人人多少都有修習,只怕姑娘家也難以忍耐。”

元道:“胡爺不必擔心,那位姐姐靈力深厚,這件合適的緊。”

胡嘯點頭:“好吧,這天雪冰蝶裙便收你八十兩如何?”

元不說二話直接拿出錢袋數了數,一共有七十九兩半,還差半兩。

胡嘯看了看,道:“瞧我這記性,方才你給了那狗草子幾兩銀子,我便算你七十九兩如何?”

元聞言謝過,立即取了半兩銀子出來後直接將錢袋子交給了胡嘯。

胡嘯接過銀子道:“小友,我看你也不知這物價幾何,這七十九兩可抵上尋常人家兩三年收成了,雖如此,但那隻雪蝶是我用藍色雪蠶絲刺上去的,你花這銀子不虧。”

元聽完一怔,往些時候自已家中養兩隻豬羊再加幾擔米糧才換得粗布幾匹,今日這一件衣裳就去了兩三年收成!

胡嘯看他臉上並無悔色心底越發佩服起來,便道:“小友此去何方?他日你我可再往來些生意?”

元道:“此去南方長春山,這城臨近翠雲竹海,日後怕是難以相見了。”

胡嘯嘆然,留元吃了晚飯,本想再聊些賞美心得,可奈何夕陽低沉。

元揹負一華麗木匣穿著新作的布衣踏進了晚霞。

“穿了一輩子粗布,到晚年才身著綾羅,不及小友豁達之境,物盡其用不論尊賤,受教!”

胡嘯朝夕陽下的人影拱手相拜,轉身回了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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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著遠處的竹濤聲,打消了從中穿過的念頭,元抹了把臉,順著眼前這條溪流繞開翠雲竹海就能到林城附近了,再往南走一二日便可到長春山脈,拍了拍木匣,腳下又多了幾分氣力。

陽光打在身上雖然還能感覺到些燥熱,但將入秋的太陽終究還是有幾分乏力,元看到溪中荷葉不由想起第一次見黑風虎時的場景,他笑了笑,拿出寒霜砍了一片遮陽,又摘了一朵蓮蓬充飢,蓮子嫩而苦澀,順手扔到到流水中,只聽得“呀!”一聲蓮蓬入水。

不對!方才是有人在附近!荷葉太大將前方視野遮住了大半,元一把扔掉荷葉便見到一女子正背對著他擰裙。

“姑娘,萬分抱歉,扛著荷葉遮了前路,所以......”元低頭抱拳道。

只見那小姑娘怔怔的站著也不轉身,好似丟了魂兒,元見此異樣哪裡敢動?大妖化形神乎其技!

“你...你是...小元?”

顫抖的聲音裡帶著幾分激動幾分悲傷又一分心酸。

“你是?莞兒姐姐!!!”元喊道,他衝上去一把將其抱住,眼淚激動而下!

莞兒理了理衣衫抹了把眼角,輕聲道:“那日我回長春峰後,聽青青說了,我們都以為你......以為你......”

元道:“我沒事,後來遇到個好心的神醫,是她醫好了我,倒是仙兒姐姐她們怎麼樣了?”

莞兒臉色一緊,她低頭道:“仙兒姐沒事。”

“哦,那就好,事不宜遲,咱們這就趕回去吧?”

“你不餓嗎?我...我做點東西給你吃。”

元看了看莞兒,道:“好吧,莞兒姐姐想吃什麼?我去弄來。”

“我,我想吃些果子。”

空氣中似乎漂浮著不安的因子,元前往林子裡找了幾串葡萄打了兩隻野雞,回來時莞兒已在溪邊找了塊石頭擺了些糕點,還煮了一壺茶,元心中更加疑惑,卻還是烤了雞肉拿了葡萄到了莞兒身邊。

“莞兒姐姐,怎麼就你一人?青青姐姐她們呢?師父也沒來嗎?”

年少終究是藏不住心,元喝了口茶一臉焦慮。

莞兒低著頭,話音細弱:“我...我們能不能在這裡等幾天,你師父他還沒回來......”

“師父?師父他去了哪裡?為什麼要在此等他?青青姐姐和仙兒姐姐她們是不是出事了?莞兒姐姐你快告訴我到底生了何事了?”

莞兒的表情被他盡收眼底,那不安的心態終於爆發,生冷的語氣將莞兒刺得生疼。

莞兒落下淚來:“青青染了紅靈,你師父他去塗山求藥了。”

淚水打溼了衣袖,莞兒疲相俱顯,元看的心疼。

他柔聲道:“莞兒姐姐,我有法子治這紅靈,我們現在回去吧,師父回來時我去接應便是了。”

莞兒搖了搖頭還是不肯回去。

許久,她才緩過來開口道:“我們不能回去,溫光大爺他囚禁了仙兒姐,青青被縛靈陣押了。”

驚雷炸響,元聽後只覺一陣頭暈目眩,踉蹌兩步眼前一黑一頭栽進了溪水,莞兒大驚,連忙將他撈上岸。

醒來時天色已暮了,火光在眼前跳動,元只覺心胸疼痛口中燥渴難耐,正要起身,卻見莞兒端來一杯水,咕咚下肚清涼回甘,正是長春甘露。

莞兒見元好轉些便上前道:“你急火攻了心,萬不要再心急了,這裡還有一些花露,要再喝點嗎?”

元又接過一杯,疑惑道哪裡來的花露,回頭一瞥只見不遠處放著一個罈子,莞兒一身輕輕鬆鬆,這麼多東西想必是袖中乾坤了吧!

花露定神,心情平復許多,於是元問起了莞兒。

原來自打他遁走後,軒轅青青以為他被竹面所吞,然而剖其腹不見屍首,想必是被毒液所化,軒轅青青憤然舉劍將蛇屍削為肉泥,回峰後眾人消沉,一月裡軒轅青青每日裡觸景傷情,於是欲回竹林小瀑,哪知動身前一日紅靈發作,情急下紫仙兒以縛靈陣將其束之玉臺。

黑風虎得知此事後,於兩月前,往北方塗山求治病之法。

黑風虎走後一月,蛛王溫光欲取長春山地靈本源,紫仙兒拒之,於是溫光率族圍困紫仙兒四人,莞兒自不信始元喪命,那日剛好去往竹林外圍尋人,恰躲過此劫,回峰後,才找到門下弟子問清緣由。

莞兒擔心元一時衝動,便道:“小元,見到你還活著我很是開心,可溫光修為八百年,謀略武力你我恐不是他敵手......”

元垂頭道:“莞兒姐姐,抱歉,讓你擔憂了。”

沉默片刻,元起身道:“莞兒姐姐,可我還是想去。”

莞兒怔怔聽了一時間也不知是惱是憂。

元坐到莞兒身旁認真道:“莞兒姐姐,你且聽我說,不論此事,往日裡溫光大爺為人如何?”

見莞兒沉默不語,元又問道:“他可有殺害門下弟子?”

莞兒搖頭,元繼續道:“既是為了東西,所以憑他的性子斷然不會殺人,若只是困了仙兒姐姐四人,我們還有法子的。”

莞兒聽完也頗覺有理,她點了點頭,卻又搖了搖頭。

“可是哪裡不對?”

“若失去地靈,我們幾人長時間無法補充大量靈力,到時紅蛛修行食靈會讓我們全然退化,屆時此消彼長,長春峰終會靈氣消散。”

元聽完一時也不知如何是好,蹙眉間見溪中游魚朝火光遊動,忽然間想起初入峰時見到的幾位大妖,他們既然問候過師父,那麼必定願意相助於此,靈機一動想出一計,於是一五一十講與莞兒聽了,莞兒初有不安,但考慮到紫仙兒等人安危無奈只好答應。

夜色裡,二人熄滅火光,向著長春山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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