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此時,凌容華匆匆趕來。
她身著一襲淺紫色的宮裝,雖質地華美,但式樣卻略顯過時,彷彿是多年前的舊款。衣上繡著精緻的花紋,卻已有些許磨損,不再鮮豔奪目。頭上的髮髻簡單地盤起,幾支玉簪橫斜。
凌容華的面容算得上姣好,卻帶著一絲淡淡的憂愁。眉眼間的神情疲憊而落寞,像是被遺忘在角落的花朵,失去了生機與活力。嘴唇微微蒼白,沒有塗抹鮮豔的口紅,彷彿暗示著她在宮中的地位與待遇。
她身上沒有過多的珠寶首飾,只有一對簡單的耳墜,輕輕搖晃著。整體裝扮透露出一種樸素而低調的氣息,彷彿她早已習慣了不被關注和寵愛的生活。她的額頭上有細汗,顯然十分著急。
她急忙說道:“皇上!何公公和洛才人所說的每一句話都是真實無誤的啊!”
曹叡驚訝地問道:“凌容華,你為何會來到此處?平原那邊的情況如何?她的身體可還安好?”
凌容華恭敬地行了個禮,回答道:“謝陛下關心,平原公主一切安好。這全賴洛神娘娘庇佑,公主方能安然無恙、事事順遂!”
曹叡接著問:“方才你提到什麼?你又是如何得知何晏與洛才人所言不假呢?”
凌容華趕忙解釋:“皇上,當時臣妾親自將那顆藥丸喂入平原公主口中。臣妾嗅到那藥粉的氣味異常複雜,其中蘊含的成分起碼超過百種。臣妾竭盡全力去分辨,也僅僅能嗅出白朮和丁香兩味藥材而已。”
“皇上,皇后娘娘,您們也知曉,臣妾的父親曾經擔任過太醫院的御醫。臣妾自幼受其薰陶,熟讀各類醫書典籍,對於醫術之道也稍有涉獵。”
我看著凌容華,心裡十分安慰,微笑著說:“多謝凌容華肯來為本宮說一句公道話?”
皇后聞言,冷笑著說:“凌容華,既然洛才人為你的女兒解了圍,你當然會站在她這邊說話。但你可知道欺騙君王將會面臨怎樣的罪責嗎?”
凌容華一臉肅穆地說道:
“皇后,請您相信臣妾所說的話句句屬實。洛才人確實把藥送過來了,但她這樣做完全是因為之前曾經為公主祈禱祝福,得到了洛神娘娘的託夢指示。臣妾內心感激不已的唯有洛神娘娘與陛下您啊!皇后這般咄咄逼人、不依不饒,難道就不怕遭到上天的懲罰嗎?”
曹叡每天處理軍政大事,已經整日憂心忡忡,如今看到皇后又跟凌容華起了爭執,見兩人爭吵不休,心中煩躁不堪,忍不住大聲呵斥道:
“夠了!你們別再吵了!冏兒不幸離世,朕同樣感到悲痛萬分。”
皇后與凌容華立刻停止了爭論。
皇后換了一副面容,立刻淚流滿面,哽咽著哀求道:“皇上,您一定要為我們的冏兒主持公道啊!”
凌容華也哀求說:“皇上,如果因為凌容華忘記藥方就對她任意責罰,這太荒唐了!她畢竟救了我們的平原公主啊!”
曹叡閉上雙眼,靜靜地思考了一會兒,然後緩緩睜開眼睛說道:“經過仔細追查此事的前因後果,歸根結底還是由於何晏目光短淺,未能及時將藥方抄寫下來所致。因此,朕決定對其處以杖刑三十大板,並驅逐出宮!”
此時此刻,我突然回想起何晏曾經對我說過,如果離開皇宮,他將會變得一無所有。想到這裡,我頓時驚慌失措,連忙向皇帝求情道:
“皇上,請開恩啊!這件事情與何公公毫無關聯呀!他平日裡侍奉您可謂是盡心竭力、兢兢業業,您萬萬不可如此對待他啊!”
皇后不依不饒地說道:“皇上,那您究竟要如何處置洛才人呢?”她的聲音中帶著一絲威嚴和質問。
曹叡皺了皺眉,緩緩說道:“洛才人拯救平原公主乃是大功一件,但她卻將重要的藥方遺忘,亦有過失之處。此次便功過相抵,既不獎賞也不責罰吧。”
皇后聽後頓時愣住了,顯然對這個決定感到十分驚訝,“皇上!”她忍不住再次開口,試圖說服曹叡改變主意。
然而,曹叡已經顯得有些不耐煩了,他揮了揮手,打斷了皇后的話,“好了!此事就到此為止吧!無需再爭論不休。”
我見狀急忙跪下來,焦急地說道:“皇上,請您明察!何晏公公實屬無辜之人啊!毀掉藥方實乃臣妾之命令,他不過是聽從臣妾旨意行事罷了。”
何晏連忙拉住我的胳膊,懇切地說:“洛才人切莫如此,奴才心甘情願為何晏承擔所有罪責。”
他的眼神堅定而決絕,似乎早已做好了承受一切後果的準備。
接著,他緊緊地盯著我,用眼神示意我不要再繼續為他辯解。我無奈之下只能將目光投向一旁的凌容華,滿心期待她能站出來為何晏說幾句好話。
然而,凌容華卻只是輕輕搖了搖頭,表示愛莫能助。事已至此,能保住女兒的救命恩人已經實屬不易。
然後,曹叡、皇后和凌容華匆匆忙忙地離開了九華殿。
很快,曹叡的聖旨就在我的九華殿開始執行。
何晏被五花大綁在一條結實的長凳之上,兩名身形魁梧的禁衛軍手持寬厚沉重的木板,站在他身旁蓄勢待發。
緊接著,他們毫不猶豫地高舉木板,就在九華殿內展開了一場殘酷的刑罰。
我看著何晏受刑,緊緊握住拳頭,掌心幾乎要被指甲刺破而流出鮮血。
何晏瞪大眼睛望著我,知道我要用武力阻止那些禁衛軍,顧不得疼痛,忙聲嘶力竭地喊道:\"珍珠,不要啊!\"
一旁的醋醋急忙拉住我,焦急地說道:\"娘娘,請您千萬別衝動!如果您有所行動,皇上必定會加深對何公公的猜忌,那樣一來,何公公恐怕真的會陷入萬劫不復的絕境。\"
我無奈地長嘆一口氣,心中滿是無盡的哀怨與嘆息。在這幽深的宮廷之中,為何總是充斥著如此之多令人束手無策的事情?
我竭盡全力使自已冷靜下來,我邁步向前,從懷中取出皇后之前贈予我的那對璀璨奪目的紅寶石耳壺,小心翼翼地擺在兩位禁衛軍面前,輕聲懇求道:
\"諸位大人,能否看在本宮薄面上饒過何公公一命呢?\"
兩名禁衛軍對視一眼後,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笑容,然後微微頷首,“洛才人,就算不看在您的面子上,臣等也會看在這稀世珍寶的面子上!”
眨眼之間,三十大板如疾風驟雨般迅速落下,執行結束。
雖然禁衛軍已經停下動作,但此時何晏的身軀已佈滿猙獰可怖的傷痕,鮮血淋漓,皮肉綻開,慘不忍睹。
禁衛軍像拖麻袋一樣拖著氣若游絲的何晏,正打算把他扔出宮外。
我心急如焚,再也無法坐視不管,大步向前喝止禁衛軍道:“皇上只是命令讓何公公出宮,並沒有說要置他於死地!先讓本宮宮裡的太監給他上完藥,你們再送人走!”
禁衛軍面面相覷,略顯遲疑之際,一旁的醋醋瞅準機會,學著我的樣子,不動聲色地塞給那兩名禁衛軍各二兩金子。
那兩個禁衛軍心領神會,相視一笑,便退到殿外守候。
我緊緊握住何晏的手,淚如雨下,哽咽道:“如果醋醋是我的雙手,何晏,你就是我的雙腿,沒有你,我在宮裡寸步難行,形同廢人。我,寧願死也不願成為廢人。”
何晏氣息微弱卻堅定地回應道:“不,珍珠,千萬別這麼講。我還指望著你想法子救我回宮呢。”
我心如刀絞般疼痛,但仍咬緊牙關說道:“知道了。我一定會想盡辦法把你救回宮中。”
一旁的醋醋心有餘悸地說:“幸虧有凌容華及時趕來,要不然,皇上肯定也不會輕饒了娘娘您啊。”
我怒不可遏地說:“都是那個可惡的皇后!她如此輕易地前來鬧騰一番,就能把何晏趕出宮去。想來還是我太過仁慈,手段不夠狠辣啊。”
何晏緊緊握住我的手,滿臉憂慮地囑咐道:“珍珠,我如今已離開皇宮,你自已千萬要多加小心!”
我使勁點了點頭,堅定地回應道:“何晏,等你下一次回宮之時,我必定已經擁有足夠的權勢,可以保我們周全!”
就在當天夜裡,月黑風高之時,何晏被匆匆地送出了宮門。而我卻始終心情沉重,憂慮不安,無法放下心來。於是,我毫不猶豫地立刻傳召洛德進宮覲見。
當洛德匆忙趕到我面前時,我迫不及待地直接開口說道:“哥哥,情況緊急!何晏現在已經被逐出皇宮,但以皇后的狠辣個性,必定會派出冷酷無情的殺手將他置於死地。所以,我迫切希望你能夠收留他,並且悉心照料他!”
然而,洛德卻露出一副輕蔑和不屑的神情,回答道:“你竟然要求我去照顧何晏?妹妹啊,這簡直是異想天開!”
在洛德的心底深處,仍然對上次宴會上發生的事情耿耿於懷,記憶猶新。
我焦急地解釋說:“哥哥,你應該明白,何晏一直以來都是我在宮中的得力幫手,更是我們洛家的強大助力。他曾多次不顧自身安危拯救過我,可以說是我的救命恩人。哥哥,難道你忍心看著妹妹變成一個背信棄義之人嗎?”
洛德瞪大眼睛反駁道:“妹妹,你可千萬別被那個太監的花言巧語所矇蔽!他表面上裝作是救你,其實心懷叵測,居心不良。”
我為了讓洛德幫我,只能回答道:“哥哥,妹妹心裡早就清楚他的想法。”
洛德滿臉焦急地喊道:“你竟然知道?那你為何還要讓我去照料他啊?”
我鎮定自若地回答道:“一個人對另一個人好,一定有他的目的,何晏對妹妹有不軌之心,對妹妹有什麼壞處呢?反正妹妹也不喜歡他,拿來利用不好嗎?”
洛德面露遲疑之色,支支吾吾地說道:“這......這......”
我努力剋制住心中的厭惡感,輕柔地摟住了洛德,並在他耳畔輕聲細語道:“哥哥呀,不論是過去還是如今,妹妹的心中唯有你一人而已。”
聽聞此言,洛德喜笑顏開地道:“果真如此嗎?”
我微微一笑,表示肯定地點點頭。接著說道:“何晏不過是個太監罷了,妹妹甚至連當今聖上都未曾動心過,又怎會將他視作一回事呢?”
洛德哈哈大笑起來,回應道:“是啊,是啊!妹妹所言極是,我一切都聽從你的安排。此刻便前去營救那個何晏至咱們洛府吧,權當看在他往昔曾救下你一命的情分上。”
自從何晏被貶出宮之後,曹叡對我的態度就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他變得有些冷漠和疏離。
然而,對於這種情況,我並沒有感到太過焦急或不安。畢竟,曹叡不再來找我侍奉就寢,反而讓我感到一種難以言喻的輕鬆與自在。
我依舊按照原計劃,每隔五天就會給皇后送上精心調製的毒藥。每次都是趁著夜深人靜的時候,悄悄將毒放入她的胭脂之中。
然而,時間一天天過去,已經又過去了整整兩個月,卻始終沒有聽到任何關於皇后身體不適或者出現異樣的訊息。
這讓我陷入了深深的困惑之中,我開始懷疑起自已手中的那瓶醉飄花是否真的有效。它可是我花費了大量心思才得到的劇毒之物啊!難道說,這傳說中的奇毒竟然失效了不成?
我緊緊握著手中的醉飄花瓶子,凝視著其中那詭異而迷人的液體,心中暗自思忖道:“這不可能啊!這醉飄花的毒性極強,怎麼會一點作用都沒有呢?到底是哪裡出了問題……”無數個疑問湧上心頭,令我百思不得其解。
或許是皇后有著特殊的體質,能夠抵禦住這種毒素的侵蝕;亦或是有人發現了我的計劃,並暗中做了手腳……種種可能性在我腦海中盤旋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