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孩繼續說道:“怎麼了?我家裡就我一個男丁,說是來幹活能免家裡一年的稅,我就來了。”

中長靈又問道:“你的父親呢?”

小孩嘆了一聲,說道:“十年前為了抵擋西山國的進攻,就在前面的黃河邊上,被西山國的兵士射死了。”

中長靈看著小孩,撫摸著孩子的頭。小孩推開了中長靈的手,於野趕忙上前,悄聲提醒中長靈小心。

中長靈擺了擺手,示意不妨。中長靈讓身邊的宦侍拿過來兩條汗巾,給小孩擦拭臉上的汗水。

擦完汗水,只見中長靈蹲在地上,抬起小孩的腳,竟然用嘴將小孩腿上的膿瘡吸了出來。周圍的隨從都欲上前扶起中長靈,但都被中長靈用手推開。

吸完後,中長靈拿起另一條汗巾將小孩腿上的創處包紮了起來。

小孩抱著腿,說道:“你……你為什要這樣?”

中長靈道:“站起來,看一下能走了嗎?”

小孩站起身來,一瘸一拐地走了幾步,說著:“好多了,好多了。除了我的母親,還沒有人對我這樣好過。”

中長靈說:“你小小年紀,就能為了你的家,為了你的國家勞作,我們中長國大有希望!今天我送你一件禮物,你回去拿給你的母親。什麼東西都可以,你儘管開口說。”

小孩想了一想,說道:“能把你身後的旗竿給我嗎?”

中長靈大笑道:“你要旗竿做什麼?”

小孩答道:“我從小到大就沒見過這麼粗的竹子。竹子可是件好東西,可以做爆竹,也可以做竹馬。我聽母親說,我的父親上戰場前,就要給我做個竹馬,結果……”

“好!”中長靈道:“於野,把我的王旗旗竿給這個孩子。”

如此,小孩拿著旗竿就走了。公叔痤上前說道:“王上,時辰也不早了,回帳休息吧。河東這邊的土堡已經修的差不多了。半月之後,等河西的土堡修好,整條防線就算大功告成了。”

月落西河。半個月對於中長靈而言,過得很快。這夜,他在帳中秉燭讀著從安邑送來的文書。西河的夜比安邑城安靜了許多,他似乎只能聽到河邊蛐蛐的鳴叫聲。

“砰”的一聲,劃破了靜謐的夜色。中長靈還是看著文書,問帳外的於野:“是什麼聲音?”

於野從帳外進來,拱手說道:“王上,剛才聲音似乎是從河邊傳來,我現在就去檢視一下。”

中長靈站起身來,說:“這個公叔痤也是,非不讓我到前線去,說是不甚安全。在這帳中看了一天的文書了,我和你一起去看看,也活動活動身子。”於是,二人舉著火把便走出了行營。

一出行營門轅,中長靈看著河對岸的遠山,在夜色的籠罩下如同一隻黑色的臥虎伏在遠處。

“你看,那就是崤山吧?一百多年前,中衛獻公‘假途滅虢’佔領了這裡。一百餘年了,西山國無時不想把這裡奪回去。”中長靈邊走邊說著。

二人並未發現剛才那一聲來自哪裡,於是不斷地向河邊走去。

快到河邊了,忽然中長靈似乎看到一個小孩在遠處蘆葦中騎著竹馬,邊跳還邊說:“父親、母親,快來……”。

中長靈心想在這夜晚當中,怎麼還有孩子騎竹馬?難以置信地揉了揉眼睛,又定睛一看,蘆葦裡似乎又沒有人的蹤影。

中長靈問道:“於野,你剛才看到有個孩子騎著竹馬嗎?”

於野道:“沒有啊,王上。”

二人往蘆葦裡走去,只見蘆葦邊上停靠著一艘木船。

“你們過河嗎?”突然,一個女人從蘆葦裡站了起來。二人吃驚之餘,拿過火把一看,原來是一位約四十歲左右的農婦,身材矮小,手裡拿著一柄長槳,那長槳似乎都跟她一般高了。

“半夜可以渡河?”於野問道。

“這風陵渡是天下第一渡口,大河兩岸的人往來絡繹不絕,難免有些客官要半夜過到河那邊去。你們過河嗎?”農婦說道。

“好!大嬸載我去河那邊看看。”中長靈說道。

“什麼?”於野急切地問道:“王……您要一個人渡河?”

“這有什麼好害怕的?這裡還在咱們中長國土,難道這個農婦還能把我吃了不成?”中長靈打趣道。

“可是……”於野還沒說完話,中長靈就跳上了船。農婦撐著船槳把船劃了出去,於野只聽到中長靈在河上喊道:“於野……先回大營吧,我一個時辰便回來。”

中長靈坐在小船上,看著黑暗的河水從船的兩邊流了過去,拿手一撥,水又清澈如許。

“大嬸,往河西的土堡划過去。”中長靈說道。大嬸便更加用力地往前劃。

“大嬸,這些年靠擺渡生活得如何?”中長靈寒暄道。

“豐年的時候能活下去,等到了災年難免要啃樹皮了。”大嬸冷冷地道。

“西山國這些年沒有滋擾你們吧?”中長靈又問道。

“唉,隔三五年難免會來一些騎兵,強搶些財物就走了。”

“大嬸,再往這邊劃一些。”原來中長靈一人渡河,是想在夜中看看河西的土堡。

只見這些土堡被塗上了青黑色的顏料,藏在遠山的陰影當中。夜裡不細細地看,根本看不出哪裡有土堡。

中長靈心中大喜:老將公叔痤果然善於防禦,這些土堡真是險上加險啊,西山國將來想過來就難嘍!

中長靈向著農婦說道:“大嬸,咱們回去吧。”

那大嬸沒有說話,只是默默地划動船槳,將船掉了個頭。

中長靈眼看船快劃回了河中央,便道:“大嬸,你家裡的呢?怎麼讓你一個婦人半夜在渡口擺渡?”

農婦似乎有些許沉默,過了一會,略帶慘然地說:“死了。”

“怎麼去世的?”中長靈問道。

“戰死的。”

“為國盡忠,可歌可泣。大嬸,可要節哀。”

那位農婦暗暗地說:“我家裡的,十年前就駐防在河西東岸。當時後背生了瘡,老王上來犒軍,看到我家裡的背上生瘡,還親口將瘡給吸出。”

中長靈道:“還有這種事情。”

農婦道:“是啊,結果家裡的上了戰場,就被西山國的箭射中身亡。”

中長靈道:“那你們有孩子嗎?”

夜裡,中長靈並不能看到農婦的臉。只覺得她默默地從船裡拿出了一件什物。

“這是什麼?”中長靈問道。

“竹馬。”農婦說著便將竹馬扔到河裡。

“你在做什麼?”中長靈些許驚慌地問道。

“我家狗子最喜歡的就是竹馬了。”

“狗子?……難道是那天我吸瘡的小孩……”

“是啊。那天狗子回家說,有人把他腿上的瘡吸掉了,還給了他一根竹竿。當時,我就心想要壞了。沒想到,過了幾天,狗子在綁竹竿的時候,從土堡上掉下來摔死了。”

“啊!”中長靈驚呼道。

“你眼中的天或許很大,但我眼中的天都塌了……”農婦說著便把手中的船槳折成兩段,扔到了河裡。

中長靈此時覺得腳底發涼,伸手摸了過去,腳底下滿是水。

“你……你要怎樣?”中長靈大聲喊道。

農婦沒有說話,只是從船裡抱起一塊大石頭。“撲通”一聲,連人帶石就跳進了河中。中長靈意欲向前拉住她,但起身的時候,河面只剩下圈圈漣漪。

中長靈眼見著水已經沒過了腿。心想:今日天要絕我在此!倏然想起,夫餘給了他一個錦囊,他從懷中掏出錦囊,開啟一摸,是一道靈符。

原來,中長靈意欲到西河郡視察的前一天,夫餘為他卜了一卦,竟然是“夬”卦,必會發生水災禍事。

於是,夫餘施法,做了一道“含元避水”符,讓青陽送給中長靈。這含元避水”符如若修道的人使了,能在水上如履平地。平常人使了,只不會沉入水中。

中長靈將靈符舉過頭頂,生怕打溼了。他覺得腳底猶如踩著石頭一般,用力地往河東岸趟過去。

中長靈費盡全身氣力,終於爬上了岸邊。趴在地上,喘著粗氣。

中長靈乘船走後,於野放心不下,回營喚了一隊衛兵,就在河岸邊來回走動,等著中長靈。

中長靈在地上終於平順了呼吸,大聲地喊道:“我在這裡!”於野和衛兵聽到聲音,立馬趕了過來。

於野將中長靈扶起,中長靈還是深深地喘著氣,指著遠處驚恐地說:“那裡是不是有個小孩騎竹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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