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武卒（上）

得月樓是安邑城南一座有名的酒樓。因樓高三丈且竹林環繞，是安邑城中難得的私密去處，因此不少王公官宦在此宴客。這日，微生帶著中長國的右相邦——宴息走進樓裡。

宴息問道：“最後看到御史被害的人是誰？”

微生答道：“是‘淦雲鋪’的老鐵匠。”

“什麼？”宴息說道：“昨日夫餘將軍稟報王上，我不是上書說到不要在這些細枝末節做功夫。要查就去查查執金吾煉造局，是他們做的這些兵器啊。”

微生道：“大人恐怕不知道，我們之前可是修真的道士。雲夢山七十二道靈符有一道叫做‘通靈幽冥’符。只要在死者去世的地方，就可以讓死者的魂魄回附到他死前見過的最後一個人身上。”

談話間，二人上到了得月樓頂層的閣樓。宴息看到一位老者坐在中央木榻上，榻周圍畫著一個六芒星陣，木榻後面豎著兩面引魂幡。榻前擺著一張法案，夫餘身著道袍，手拿法器，正欲作法。

青陽走過來，向宴息作了一揖，悄聲說道：“大人快過來，法事馬上開始了。”

只見夫餘手掐著“通靈幽冥”符，口中默唸道：“太上老君，應變無停……急急如律令！來！”

案上的火燭“轟”地一聲，火光升騰起來。

榻上的老者突然開始不斷地打嗝，又咳嗽了一聲後，便說了話：“你們找我有什麼事情？”

在此一個月前，夫餘受封為朱雀前將軍，奉命開府治軍。於是前將軍府中好不熱鬧。

僕役們忙前跑後，搬著傢俬器具，一樣樣地放在前廳、後堂和各個房間角落當中。

子真又抱著劍，帶著郡王府的幾個女僕過來，為前將軍府打掃清理。子真站在前院中，一會讓把這個案子擺到那邊去，一會讓把院子裡的灰再掃一掃。

微生對青陽說：“你看子真，不說她是郡主，誰會知道啊？就像個衙差，指揮這，指揮那的。唉，你小子有福了。”

青陽說：“什麼叫我有福了？子真是中長郡主，我就是個小道士，怎麼配得上人家？”

微生笑著說：“胡說，你現在可是朱雀前軍主薄。儘管官小，但是權力也不大啊，就是幫實行寫寫文書。哈哈哈。”

二人在說笑間，子真看見兩個僕役從大門外面搬進來一面花梨屏風，子真說道：“這花梨屏風太沉，你們兩個人搬不動。別磕著腳，也別磕著屏風。快，快，再來兩個人搭把手。”

只見屏風後面又有兩雙手幫著把屏風托起來，幾人按照子真的指示把屏風吃力地搬到了前廳中央。

“落之。”子真說道。

忽然聽到屏風後面的人說：“郡主，這面屏風擺得還算正吧？”

子真定睛一看，大驚失色地作了一揖，道：“姐夫萬福！”

眾人一聽王上來了，趕忙向中長靈俯身作揖。夫餘三人也過來參拜。

“唉，我是不是礙事了？你們只管搬，不要被我打擾了。”中長靈說道，便向眾人揮了揮手。

中長靈轉身向夫餘說道：“今日我來看看咱們中長國朱雀前將軍的府邸收拾得怎麼樣了？有什麼需要，夫餘你可要開口啊。”

夫餘諾了一聲，中長靈身後的那位走到前面來，雙手交合一拜，說道：“恭賀朱雀前將軍開府！”

夫餘一看，原來是宴息。於是趕忙上前作揖。

中長靈道：“都是中長國的賢相良將，就不必拘禮了。夫餘，咱們一起去後花廳看看吧。”

三人踱步來到後花廳，看見這裡已經被子真佈置成了一間書房。三人進到房間裡，宴息轉身便把房門關上了。

“夫餘將軍，寡人今天來是要與你說一件要事。”中長靈道。

夫餘道：“聆聽王上旨意。”

中長靈笑道：“你們看看，夫餘這拜將還沒幾天，把官場這一套倒是學會了。”

揶揄完後，中長靈繼續說道：“中山國一役慘敗，自然是由於寡人冒進，建國不穩便發大軍深入敵境。然而，有件奇怪的事情始終讓寡人擔憂。”

“什麼事情？”

“那日死裡逃生的兵士回來後，都說當日與獸人打鬥時，手中的長戟十有七八都斷了。朱雀武卒乃是天下第一重騎，披堅執銳天下無所畏懼。雖說面對獸人，但他們的武器也不至於如此不堪。”中長靈道。

宴息接過話來：“夫餘將軍，王上自中山國回來後，便命老臣暗中調查。誰知不僅沒有查出結果，反而派去調查的御史竟然自已喝酒身亡了。”

夫餘不禁沉思起來。中長靈又說道：“夫餘，你作為朱雀前將軍，擔負職責把這件事情調查清楚。記住朱雀武卒的雄風就由你來重振了！”

夫餘聽後，跪拜道：“諾！”

安邑城內，一家鐵匠鋪門前人來客往。夫餘三人抬頭一看，門口的招牌上寫著：“淦雲鋪”。

夫餘向鋪內的鐵匠問道：“師傅，你這店鋪名字起得與別家有所不同？不知道有什麼深意？”

鐵匠沒有看夫餘，手裡繼續掄著鐵錘砸向一把軍刀，霎那間火花四濺。見他把發紅的軍刀放到冷水裡，水瞬間沸了起來。

鐵匠這時才看向夫餘，說道：“我開這鐵鋪三十年了。頭一次有人問這個名字。我們鐵匠每天做的就是在這鐵、水之間，是為‘淦’；熱鐵遇水化氣，如同‘雲，所以叫‘淦雲鋪’。你知道這個‘淦’字是什麼意思嗎？”

“是船裡進水的意思嗎？”夫餘答道。

“正是。我的父親原本是涑水上的船伕，未曾想一個黑心的鐵匠給他的船上釘了劣質的鐵釘。一次出船風浪急，鐵釘全斷了，我的父親竟落水而亡。所以，我打小就立志要做個貨真價實的好鐵匠，不能害人！”

“哦。”夫餘三人奇於鐵匠的經歷。

“你看看這個鐵戟。”青陽從袖中拿出一個早已生鏽的鐵戟來，拿到鐵匠的面前。

鐵匠看了一眼，突然揮手說道：“不知道！趕緊拿走、拿走！”

微生向夫餘遞了個眼色，夫餘點頭說：“你上傢伙吧。”

微生笑道：“好勒。”說著便從懷裡拿出一小塊金錠想給到鐵匠手裡。誰料想，鐵匠一把將微生的手推開，嘴裡還嘟囔道：“趕緊走！趕緊走！”

微生將夫餘、青陽拉出鐵匠鋪，說道：“師兄，近一個月了，我們在這安邑城中找了數十家鐵匠鋪了，只有這個鐵匠最是奇怪。”

夫餘向二人低聲道：“如此，我先去宮中向王上稟報這些日子的調查結果，並要把‘淦雲鋪’這個鐵匠跟王上說明；青陽、微生你二人趕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