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墨者（上）

洛陽會盟後，中長靈顯赫一時。即便於天子不對付的南江國也派使節送來了賀禮——一幅“龍鳳翔九天”的帛畫。這帛畫乃是南江國的國寶，是“畫仙”赤松在白黃相間的細錦上，繪製了十天十夜而成。中長靈看到畫後，感嘆“畫仙”畫工之精細，但也自知南江國的深意。

這夜，安邑城內的“王姬之館”早早便沒了客人，掌櫃王獏正要把大門關上，準備打烊。忽地，一隻手推住了門，外面有人說了聲：“住店。”

王獏趕忙又將門拉開，見到門外站著一人，身穿著粗布衣，披著黑色斗篷，腳上穿的竟是草鞋。

王獏心想：咦，我說今天怎麼沒客人？原來讓這個要飯的給衝了。便厲聲說道：“我們店沒客房了！”說完就要把門閉上。

那人伸出手，把一物什放在了王獏手中，說道：“找一個面西的僻靜客房。”

王獏拿過來，放到眼跟前一看，竟然是錠黃金。於是滿臉堆笑地說：“嘿，忘了，還有一間天字壹號房，就是面西的。整個房間就是一個字——靜！客官，您裡邊請！”

那人進來後，說道：“我還有些行李，要拿到房間。”王獏忙說道：“您別管了，我給您提上去。”

那人往門外一指，王獏看了過去，驚訝地道：“嚯，這是什麼啊，客官？”只瞧見門外的物什有一丈多長，比半丈還寬，上面蓋著黑布。

那人沒說話，繼續往裡走。於是，王獏把店裡的小二都喚來，三、四個人將那件重物什抬了上了客房。

進了客間，王獏問道：“客官，看您風塵僕僕的，是從哪裡來啊？”

那人脫下了斗篷放到了案几上，冷冷地說道：“于越。”

王獏道：“喲，于越國那可是戰場啊。聽說南江國舉國大軍揮師東征，您是怎麼出來的？”

那人說道：“關你何事？”

王獏臉上又堆笑道：“是，是！天色不早了，客官您早些休息。有什麼事情，客官隨時吩咐，小的任憑差遣啊……”說著便關上了門，退了下去。

前將軍府內，夫餘正從正院出來，轉頭看見夫餘、青陽二人在側廳裡面嘀咕著什麼。

二人見夫餘走了過來，互相推了一下，立馬止住了言語。

夫餘笑道：“二位主簿大人，怎麼還有悄悄話要私下說啊？”

微生忙說著：“沒事、沒事。”夫餘看見青陽手背在後面，似乎拿著什麼東西，不想讓夫餘看見。

二人笑嘻嘻地，慢慢地往後挪著步子想要退出側廳。但一轉身，夫餘說道：“青陽，你手裡拿香做什麼？”

微生看事情已經瞞不住了，便拉著青陽轉過身來，說：“師兄，今早發生了一件奇事。”

“什麼奇事？”

只見青陽將手放在身前，確是握著十幾炷香。

夫餘道：“咱們道家，燒香只燒三炷，你手中為何拿著這麼多？”

青陽道：“師兄，你有所不知。清晨，我們二人到側廳來，向著這個老君像上香，誰知道燒完後的香形乃是凶兆。我們又上了三次香，居然每次的香形都是一樣。”

說著便將，手中的香分開擺在案几上。

夫餘走上前，看著擺好的香。只見三炷香，左邊那柱最高，中間最低，而右邊那柱比中間那柱稍高。他看了看其他的，確實都是一樣的形狀。

夫餘心中熟知《二十四香譜》，這香形乃是“惡事香”，主“七日內有人來招惹是非”。

微生說道：“師兄，這個香形不甚妙啊。自從你率軍戰勝了中山國，名聲傳遍天下各國。我們聽聞各國都說中長靈要派你去統一天下，那些國家對你畏懼日深。所以，這幾日師兄你不要出到府外，以防不測。”

夫餘沒有說話，只是又拿來了三炷香，焚了起來。見他手扣陰陽魚，向老君像深深作揖。

不一會，香快焚盡了。夫餘三人瞧去，竟然仍是“惡事香”的香形。

夫餘看著香，正在沉思。只聽得後面有人說道：“將軍大人，好興致啊！清早起來就在焚香。”

三人轉身一看，原是中長靈的近衛於野站在身後。

王姬之館內，這些日子都說怎麼來了個古怪的客人。那個古怪的客人就是前些日子深夜投宿，住在了天字一號房那人。

怪有三怪。第一怪是，那人每天在客房內發出怪響，聽著像是在打傢俱。又是捶聲，又是敲聲的。

第二怪是這人舉止奇怪。每日都不出房，即便吃飯也不出門，只是讓店小二給他端到房間裡。平日跟人說的也是什麼“端、尺、區、穴”這些別人都聽不懂的說法。

第三怪是：這日，那位客人把王獏喚到了房間裡。

王獏道：“客官，今日的飯菜還沒有做好。等做好了，我親自給您端進來。”

那客人說道：“掌櫃的，我不是問飯菜。我問你，不知安邑城內是否好找力氣大的民夫？”

王獏答道：“不知客官找民夫，要有何事啊？”

那人又冷冷地說：“不關你事。”

王獏笑道：“好，客官，我這就派人去給你找來。但是這民夫不好找，我要派幾個店小二一起去找。你看就沒人看店了不是。”

那人從包裹中又拿出一串刀幣，扔在了案几上面。

王獏看著刀幣，瞬間又滿臉堆笑起來，說道：“客官，您放心，必定給您找到。民夫除了力氣大，還要什麼啊？”

那人想了半天，說：“人還要笨點。”

王獏愣了一下，繼續笑著說道：“行。力氣大的民夫我們安邑城有的事。人要笨的……我去給您找找，絕對笨得讓您稱心！“

“……好”

“可還沒問客官姓甚名誰？我也好讓人知道是誰召民夫啊？”

“孟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