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星屏住呼吸,凝視著門的方向。

詭異的窸窣聲在靜謐的走廊迴盪,彷彿下一秒就會有無數條毒蛇從門縫竄進來。

俄頃,那東西停止了爬行,幾道讓人極度不適的抓撓聲撕裂了寂靜,就像指甲刮過黑板的聲音一樣讓人反感。

人的感官在靜謐的黑暗裡變得極其敏銳,廖星能清楚辨別聲音是從隔壁的房門傳過來的。那裡住的是陳發發和沈硯秋。

這聲音怪異的緊,讓人不由去腦補只有半截身子的白衣服女人趴在地上用長滿尖銳指甲的手有氣無力的拍打著房門。

廖星暗自慶幸住的地方處於三間客房當中,死道友不死貧道,有陳發發跟沈硯秋先趟雷可太好了,這能讓她根據那倆的遭遇做分析判斷。

可刺耳的聲音持續了一分鐘左右便以一聲低沉的嗚咽收場。

搞什麼?就這樣結束了?大半夜玩一出鬼敲門的戲碼,沒嚇到人就算過關?

不對…按照規則,她倆要麼就像陸星燃一樣沒醒,要麼就是知道準確的時間。

很快,窸窣聲再次響起,音量也得到了進一步擴張,廖星的呼吸變奏了。

——它來了!

令人感到針尖刺癢的拍門聲再次響起,與之而來的是濃烈腥臭侵染整個空間。

廖星的神經高度緊繃,努力讓呼吸平靜下來。

“你…睡了…嗎?”

那東西說話了,它的語調很怪異,像是某種動物才能發出的溼囉音。

它在隔壁房間的時候也沒問啊,難道陳發發和沈硯秋壓根沒醒?

“我知道…你…沒睡著…”

它不停抓撓著門,頻率越來越快,發現獵物般興奮。

“讓我…進去!”

廖星的大腦飛速運轉著,對方知道她醒著,顯然也很想進來把她給生吞活剝,但卻始終只是拍打房門。

看來避免它進屋的方法得到了驗證,一是真的睡著,二就是時間。

廖星從鐘聲敲響的第三下開始就一直利用脈搏默數著時間,現在是凌晨三點九分十五秒,誤差不會太大。

正因如此,門外的東西目前也僅僅停留在拍門的動作上。

它愈發抓狂起來,那說話的聲音聽起來像在咳血。

“為什麼不理我!為什麼!?你不愛賽琳娜了?”

賽琳娜?無論是聲音還是動靜都很難讓人把它跟漂亮到無可挑剔的賽琳娜相提並論。

可規則提到過【不要拒絕溫瑟夫人和賽琳娜小姐的請求】,現在賽琳娜要求開門,要求回應,要照做嗎?

忽然,廖星想起了第三條規則提到過【賽琳娜小姐最喜歡穿白色禮服,白裙子的賽琳娜小姐是可以信任的,如果看見了穿紅色禮服的賽琳娜小姐,請保持距離】。

晚宴的時候賽琳娜穿的是紅色禮服,那現在呢?

客房只有面對庭院的那面有窗,靠走廊這邊連個貓眼都沒有,根本無法去判斷此刻門外的賽琳娜到底穿著什麼衣服。

恍惚間,她想起了客房鑰匙的介紹,上面明確載明在正常情況下,未經自已允許別人是無法進入客房的。

也就是說,賽琳娜同樣也會被這條規則限制?

邏輯似乎清晰了,看樣子鑰匙是第一道保險,第二道保險就是時間,如果只有鑰匙但不知道時間的話,可能就會出現激怒賽琳娜的情況,使其破門而入?

在默數著時間的情況下很難讓人分出更多精力去進行深層次思考。

至少目前可以斷定知道大致時間確實能有效牽制賽琳娜的行為。

“你為什麼要躲著我啊…讓我看你一眼好不好?”

賽琳娜的語氣裡夾雜著哀求,拍門聲也柔和了許多。

“你不該這樣的,你應該帶我走的……”

賽琳娜的語氣充滿了悲傷,像是被爽約的公主為遠走高飛的誓言孤注一擲。

門外傳來了適宜的啜泣,“我們明明定好了時間啊,帶我走啊…媽媽馬上就要找到我了…”

“求求你,我求求你好不好?你帶我走,你要什麼我都給你,賽琳娜是愛你的啊…”

廖星始終保持沉默,放棄了思考,專心默讀時間。

只要知道大致時間,即使裝睡也不會違規,如果真的違規,賽琳娜早被激怒衝進來了,畢竟它也是這座莊園的主人。

她記得他們說過:生死遊戲不會出現無解的規則。

所以才會在規則上刻意強調如果半夜醒來,一定要知道時間。

可以把知道時間看做是在‘清醒狀態下’讓賽琳娜判定‘是否睡著’的機制。

不多時,門外的賽琳娜停止了拍門,冷笑一聲,喃喃自語,“看來你沒有醒。”

門外很安靜,任何聲音都被黑暗給吞噬了。

賽琳娜一直待在門外,良久才依依不捨地道了聲,“是…真的…睡著了呀…”

窸窣聲再次響起,走廊裡也重新迴盪起溼囉音,無休無止,沒有盡頭。

“你是我的摯愛,足以將我掩埋。”

“我棲息於晦暗,糾纏腐爛的胎…”

伴隨著詭異的歌聲,賽琳娜拍響了最後一間客房的門。

*

午夜響起的沉悶鐘聲不僅喚醒了廖星,也一同驚醒了住在三號客房的何睿智。

氣氛靜謐到令人產生不適,黑暗更是雪上加霜。

他迫切想要重新入睡,參與過三次遊戲的他也清楚違背規則意味著什麼,可越渴望睡著就會越發清醒。

對規則和鬼怪的遐想就像鞭炮在他腦海噼裡啪啦輪番轟炸。

隔壁客房傳來了抓撓房門的可怖動靜,賽琳娜小姐的語調讓人汗毛倒豎。

何睿智的心跳不受控制的加速律動。

他從來不是什麼有頭有臉的商人,現實裡不過是吃著鐵飯碗靠資歷混到部長的普通人。

他對人生的規劃很簡單,有份工資養家餬口,沒事收點求他辦事的人給的小恩小惠,閒暇時間能去釣釣魚也就心滿意足了。

成為一個團隊的領頭羊,這種事在之前四十七年的人生裡從未想過。

導致他在這場遊戲打腫臉充胖子的根本原因,還是前兩局遊戲幾次險些喪命悟出來的道理——

立威,然後從言語潛移默化的引導其他玩家服從自已的指令。

讓別人去趟雷,這才是生死遊戲的正確開啟方式。

很明顯,他在這局遊戲裡的立威行為是失敗的,他不明白到底哪裡裝得不像。

睡在旁邊的條子話很少,似乎對一切都漠不關心,另外三個女人顯然也都不是傻白甜。

唯一好被掌控利用的新手陸星燃也被張德美捷足先登…為什麼輪到他打算主導遊戲的時候就很少遇見新人了?

之前兩局遊戲不都最少存在兩個新人嗎?

後悔油然而生,就該隨波逐流,這才是他的人生信條。

“我知道你沒睡著…”

“你不愛賽琳娜了嗎?”

一句句咳血般恐怖聲音就像懸在頭頂的達摩克利斯之劍,它與瘋狂的抓撓一起預示著危險降臨。

何睿智口乾舌燥,不停重複著吞嚥動作,冷汗浸透後背。

“開門!讓我進去!”

【不要無視溫瑟夫人和賽琳娜小姐的要求,更不要拒絕她們,她們討厭不聽話的客人】。

何睿智的腦海立刻用上了這條當頭規則,後知後覺明白過來這是劇情流程。

於是陡然蹭起身,想要下床,卻被人捂住嘴硬生生按躺回床上。

他在這樣神經高度緊繃的情況下明顯嚇了一大跳,本能感知到生命危險想要掙扎,耳邊卻傳來了冷聲警告。

“閉嘴!”

顧念的聲音不容置疑,何睿智瞪著房門驚惶萬分,胸口此起彼伏,恐懼本能使他發出低聲嗚咽。

“你沒睡!你還醒著!我聽見了!都聽見了!”

門外的賽琳娜表現得格外興奮,抓撓房門的雙手變得格外躁動。

何睿智的內心早已被恐懼侵襲,他支吾著,“規則你忘了?再不開門我們都得死!”

這樣的生死關頭,鮮有人會去相信一個陌生人的判斷,人們更願意相信自已。

何睿智企圖掙脫顧念的束縛,掙扎間老舊的床發出了吱嘎吱嘎的異響,他的手在黑暗裡胡亂拍打著,連帶床頭櫃也發出了響聲。

這些掙扎聲在黑暗中放大,一陣凜冽的寒風掀開了窗簾。

吱呀——

門,開了。

一個怪物,不,一個沒有四肢的白衣女人趴在門外,她頭髮凌亂不堪,像是被剪刀隨意裁剪一般。

她沒有眼睛,只剩下兩個深邃的血洞,嘴角被黑色的針線擰成了瘮人的微笑。

她好像不是沒有四肢…而是手腳被黑色的陣線牽引著,姍姍來遲。

狂風驟起,一雙被黑線連線的慘白的手徑直朝何睿智襲來,帶有啜泣的尖叫吶喊響徹整座莊園!

何睿智的瞳孔驟然緊縮,一顆心提到嗓子眼。

他不再掙扎,一隻手奮力握緊了藏在心口的東西,那是他花了所有積分和全部家當找公會兌換的保命錦囊!

微光在其胸口乍現,何睿智鬆了口氣,他知道,這場博弈,是他贏了。

根本沒有辦法在半夜醒來的時候知道準確時間,從知道規則的那一刻起就做好了禍水東引的打算。

【物品:好運錦囊】

【類別:道具】

【效果:使用後30秒內NPC將無法察覺到你的存在】

【備註:他人即是墊腳石,是登神長階的一部分,一將功成萬骨枯,向來如此】

微光庇護了何睿智,那雙蒼白的手從他耳畔掠過,襲向了身後的顧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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